天武元年,原周代云鸿公主力排众议,于穹连天坛举行登基仪式,继皇帝位。
云鸿拖着长长的华服,从盘龙旋凤的深红色地毯上,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踩出她此生最难的形状。日光透过天坛顶上拉开的圆洞,庄严地渡过金案上本就光华炫目的国玺,让这天下人都垂涎的权势之物,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云鸿定定地望着高处如今唾手可得的那个物事,也许是那日阳光太好,她莫名的,觉得眼睛有些刺痛。
她想到昔日周朝皇宫里,那个坐在父亲膝头玩耍得没心没肺的小云鸿,想到父亲在耳边喃喃道:这天下,太烫了。
她在无人看到的角度轻轻笑出声来,复又突然泪盈于睫。她望着那个快要燃起来的御玺,时至今日才明白父亲当年话中的沉痛和疲倦。
可又能怎么样呢,她如今只能不动声色面带威严地走下去,走到这大殿的最高处,行她此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跪拜大礼,缄默地听完有关于她前半生的半真半假的华美颂词,任由那沉甸甸的金冠压在她本该环钗遍布的发上,然后起身,拿起金案上的国玺,将早就备好的台词说出口,由大殿特有的扩音功能散布开去安抚人心,最后,礼成。
当远处的祭钟被敲响,沉闷而古朴的钟声一声一声回荡出去,百官山呼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响起,而她的耳中却什么也没有。
她只是盯着外面的骄阳似火,日光如泄,半空中仿佛浮现了一个人影,笑如暖阳,一如往昔,半眯的笑眼与她无言相望。
她就这么痴痴地望着。
我懂。
我什么都懂。
然而望穿秋水,也望不回她与他的纯真岁月,无暇静好。
眼睛睁得太久,就这么簌簌流下泪来。
于是她闭眼,转身,虚抬双手。
“众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