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珩扶着柱子,“老子现在就去给你定做牌位,你不要以为老子不敢杀你。”
十三月就特别委屈:“公子,你真是太过分了,人家这么对你,你竟然天天就想杀我,还说给我定牌位,上次说定做棺材,说到棺材,公子你这么有钱但是也太抠门了,棺材竟然不是金丝楠木的,手感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上档次?喂,公子,你做什么?你要去哪里啊?”
公仪珩都快吐血了,有谁见过下人还这么数落公子的?上次去给她定做了具棺材,她嫌弃不是金丝楠木的,死活要公仪珩给她换,公仪珩被她缠得烦了顺口就答应了,她还当真了,真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啊,人家送她棺材她竟然还嫌材料不好。
这群人,就没个是正常的。
永安城外一座别致的庄园,这里是沈忱的私产,所谓私产,就是一般人不会知道的产业,永安城中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不少私产,既不敢曝光又不敢承认是自己的,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沈忱的这座庄园倒和别的不一样,因为这座宅子,曾是景鸾词家的祖宅。
景鸾词家祖上曾是经商的,家大业大,到了景鸾词这一代,因为景鸾词谋略过人,虽然其志不在商,但祖业倒不曾荒废,景鸾词很有钱,这也是曾让沈奕忌惮的原因之一。
沈忱一身雪白素衣,纵马而来,所有一切从这里开始,那么也应当从这里结束。
沈忱望着那块再熟悉不过的景家府邸大门上的匾,一时心绪难平,他翻身下马,举步艰难,但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自从景鸾词过身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宅子,触景伤情,睹物思人,他终究不是什么圣人,一心想躲避现实,想躲避心魔,可是到最后还是做不到。
“王爷,您来了。”黑衣人早已经等候在这里了,此刻看到沈忱出现,立即迎了上去。
沈忱走进景宅,这才惊觉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猛走了几步,才沉声道:“那孩子关押在哪里?”
“王爷放心,那孩子关押在地牢里,没人会知道他被关在哪里的。”
“派人去通知卿家,子时带着金子来赎人,子时一过,没见到金子,就将那孩子的尸首送到卿家。”
“是,王爷。”
等吩咐完,沈忱这才在宅子里慢慢踱步,好像在回味什么,他神色紧绷,就像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只要轻轻一拉,就会被折断。
等待永远的漫长的,沈忱一路流连,最后走到景鸾词的书房,他两曾在这里写过不少诗词,景鸾词总是笑他志大才疏,写的诗总是一塌糊涂,全没一点文采,可是景鸾词不知道,那是他故意让着他,哄他高兴。
沈忱的志气,其实真的并不大,他只希望他爱的人每天能开心,这比什么都好。
书房还是一如当年的干净,书架上摆着很多古书,有些甚至已经绝版,景鸾词爱好藏书,沈忱为了哄他高兴,就四处去为他搜罗古籍,景鸾词有时候得到一本好书,废寝忘食,为此沈忱还吃了不少醋?
现在想起这些往事,沈忱唇边还挂着抹苦笑,当初两人总是这样为些琐事闹别扭,虽然每次都是他先低头,可是韶光易老,那人却没法等到白首。
这房中处处都是那人的影子,沈忱望着,不觉间心中就生出一丛荒凉。
为什么最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最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到白首?
小景,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我是怎样苦熬过来的,小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大爷,你个王八蛋,敢和老娘玩阴的,老娘下次看到你,不把你剁了喂旺财,老娘是你生的!”被苏誉之救醒过来,卿浅浅发音非常准确的喊出了这句话。
苏誉之当时脸都绿了,当然,卿蒙和卿云当时的脸色,是黑的。
卿浅浅怒气冲冲的起来,穿戴好衣服带着人就风风火火的出发了,公仪珩那个死贱人,你最好莫让老娘遇到你,否则,老娘不杀了你就跟着你姓公!
公仪珩很优雅的打了个喷嚏,十三月那货自以为很关心主子,连忙就关切的问道:“公子,你怎么打喷嚏了啊?感冒了吗?来,我摸摸看是不是发烧了。”
公仪珩拿手挡开十三月伸过来的爪子,心想你一天不想着吃本公子的豆腐会死吗?会吗?你要是死了老子给你买最好最贵的棺材!
其实这也不能怪十三月吧,人家一性取向正常的大好姑娘,天天看着长得像妖孽一样的公仪珩,这吃不着未必还不能摸了啊?那岂不是太惨绝人寰了嘛。
十三月尤不死心,继续伸爪子:“公子你未必还害羞吗?没事的,又不是没有摸过。”
老子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下人!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所谓近墨者黑,公仪珩黑着张脸,咬牙切齿:“你给本公子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出门在外,要的是气质气质!”
十三月一脸茫然懵懂天然呆:“公子,你觉得我没有气质吗?没有吗?”
“你有吗?”
“没有吗?”
“当我什么都没有说,现在你去救人,本公子不想再见到你。”
“公子你这句话好伤人啊。”
“伤人是吧?那回头你再背着本公子去会情人的时候,本公子可就不会睁只眼闭只眼了。”
十三月嘴角抽了抽,做娇羞状:“人家哪有背着公子去会情人啊?”
“没有是吧?那下次老子不管房顶上的是谁,拉弓就射,射死射伤老子可不负责。”
十三月一下就暴走起来,“公子你太过分了!你要是敢射他,我就?”
哼,小样儿,和老子耍心眼!公仪珩得瑟的瞄了十三月一眼:“你就怎么样?”
“没什么,那个公子,我们到了,我先去救小少爷了,公子你去办正事吧。”说完就风一样飘走了。
公仪珩只觉得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吐了口气,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当值的护卫看着凭空冒出来的公仪珩吓了一大跳,惊叫起来:“你,你是谁?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公仪珩好面子,尤其在这种时候特别喜欢装酷,所以他一点都不惊慌,只是慢吞吞的摇着折扇,轻飘飘的道:“我就是你家主子要见的人,去禀报你家主子,就说慕言求见。”
那护卫一听慕言的名字,立马就吓得脸青面黑,“那个,慕,慕公子,我家主子吩咐了,如,如果是慕公子来了,只,只管里面请,不用通报。”
公仪珩点头称是:“那,劳烦这位壮士,前面带路。”
拐了好几个弯,护卫把公仪珩带到了书房,护卫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公仪珩站在门前,月色正好斜斜照进屋子,屋里燃着烛火,很清晰的就能看到沈忱的孤影。
书房里这时传出箫声,公仪珩只听了一声,便知道那曲子是《祭奠》,想着沈忱与景鸾词那段往事,心中不由觉得有点怅然。
公仪珩站了片刻,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箫声戛然而止,沈忱目光死死盯着门口,公仪珩缓缓走进来,“三王爷,他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沈忱就像是魔怔了似的,踉跄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翻了书桌,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掉落了一地,他声音暗沉低哑,听着十分揪心:“你胡说!你胡说!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三王爷是骗我,还是想骗自己?他死了,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公仪珩一字一字的说出来,字字诛心。
沈忱双眼血红,眼中渐露杀气,疯了般冲过去揪住公仪珩衣襟,“你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公仪珩戴着他那枚青色面具,沈忱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当他是慕言,那个杀生殿尊主慕言。
公仪珩出手,淳厚的内里一下就把沈忱震开了几尺,沈忱被他内里所伤,“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这一撞,反而让沈忱清醒了过来。
公仪珩慢慢走过去,无形中带着一股压力,迫近沈忱,声音冷冷的:“这下,王爷清醒了吗?”
沈忱一点一点慢慢站起来,将地上摔碎了一角的砚台捡了起来,原封不动的放好,地上的纸笔也一一捡起来放好,那人不喜欢人动他的东西,就算是他也不可以,他记得那人的习惯,所以凡事都顺着那人,他只图那人高兴,只望那人高兴。
沈忱擦掉嘴角的血迹,在椅子上坐下来,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没有半点的空茫,他目光刹那转冷,冷冷的看着公仪珩:“你就是慕言,杀生殿尊主慕言?”
“正是,王爷抓了我儿子,不就是为了逼我现身吗?我如今就在王爷面前,王爷打算怎么样?”公仪珩毫无畏惧,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局。
沈忱冷冷大笑起来:“你倒真的是胆子够大,竟敢一个人来见本王,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王爷如果想杀我,又何必费这么多心思呢?我知道王爷想要的是什么的,但是对不起,王爷想要的这件东西,恕在下不能相送。”
沈忱脸色一变,“本王想要的东西,你送也得送,不送,也得送。”
“依王爷的意思,在下不送,王爷就要硬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倘若你今日肯答应本王的要求,本王不但立即放了你儿子,将来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看来王爷是真的想造反了?”
沈忱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怕告诉你,本王的确是想自立为王,这天下江山,本来就该是本王的,本王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