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唐泽毅抱回去的,他还命了郎中来给我瞧了一番,这些实在是已经超出了我能想到的范围,让我受宠若惊。
我醒来后,便被传唤到书房问话。
我跪在地上,原原本本的照实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唐泽毅负手站在书房里,身形高大,华衣锦服,尊贵无比。他背对着我,看着墙上的一幅江山万里春意图。
待我说完,他便回过身来,低头看着我,冰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带着犀利的光。他就这样看着我,像是尊贵威严的天神俯瞰着芸芸众生,那目光带着你不可反抗的逼迫,让人无所遁形。
我就这么被他审视着,不敢妄动,虽是身体被逼视的僵硬,心里倒也坦然。
他看了好一会儿,冷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下去吧。”
接下来,柳如烟被禁足一个月,不得踏出烟水阁半步。罪名是滥用私行。
这是柳如烟第一次因为惩治下人而受责罚,和我一起住在下人房的秋莲羡慕的看着我说:“夕落,王爷待你真好。”
“有吗?”
“有啊,有啊,王爷真的待你好特别。”她激动的拉着我的衣袖说着:“指不定哪一天你也能像柳夫人那样成为王爷的侍妾呢。”
“等你做了王爷的侍妾可不要忘了我哦。”
秋莲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只安安静静的听着。柳如烟是被王爷禁了足,可一个月后呢?我听膳食房的嬷嬷说,她去柳园送糕点时看到柳夫人把屋子里最名贵的瓷器都摔了个粉碎。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是安稳,也并无什么大事。经历了柳如烟的事后,王府里的下人女眷们都更规矩了。可是外面就没有王府这样平静了,不过可能王府也并不似我看到的平静。昨日我去书房奉茶,听说皇帝病重,太子监国。这在整个朝堂乃至整个天下绝对都是一件大事。
太子乃是前皇后所出,天性懦弱,虽是平庸却为人宅心仁厚。这样的人治理天下可能碌碌无为,却也不会****于百姓。
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懦弱总是会被人刁难的。我还在书房偶听得亲近唐泽毅的大臣户部侍郎张大人说,二王爷派系的官员朝堂上作难于太子,气的太子太傅大人胡子都颤抖。
这时我恍然到,从临安回京的路上收到的急报,大约就是这个了,皇帝病重可不比寻常百姓,那是天大的事,事关江山社稷,事关天下福祉,也事关…皇子前程。
我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便急忙往回赶。却是跟小德子碰了一个照面,小德子一看是我,眼睛一亮,焦急的道:“夕落,你让我好找,快随咱家去玉泽园,王爷传话你过去呢。”
“可是有事?”
“主子的事哪是你我能清楚的,你快去就是了。”
我跟着小德子急匆匆来到玉泽园的寝殿,心中忽的有些隐隐的不安,这是唐泽毅安寝的地方,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我心中不解,似有疑惑的看向小德子想询问什么,小德子却是用胳膊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便被推了进去。
我急忙稳住了身子,抬眼看去,唐泽毅正斜斜的靠在暖榻上翻看着一本折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喜无忧的样子看上去冷冰冰的。
我轻声道:“王爷,奴婢来了,您有何吩咐?”
他头都没抬,只是看着手里的折子,似是很专注,但我确定他是听到了我的话的。他不开口,我也不敢多言,只是垂头跪在地上。我心中有微微的不满,这样把我急匆匆的唤来,他倒是不急不慢的把我晾一边了,王爷的架子真是无比尊大。
我悄悄抬了眼睛观察起这屋子来,屋里摆设并不繁复,件件却是精品昂贵,昭示着主人的不凡身份。最是吸引我的是那张六曲屏风,秀刻了一幅山水风景图,气势磅礴。
紫金麒麟香炉里飘出缕缕清香,我轻轻嗅了嗅,淡淡的龙涎香,带着凌冽的味道。
“看够了?”突然的声音吓的我一哆嗦。唐泽毅已经放下折子,正微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不敢出声,连呼吸也紧张了起来,他脾气不好,喜怒无常,总是给人惧怕的感觉。我极力平复着自己,让自己看上去淡定些。
“起来吧。”他稍稍坐正了身子。“茶。”
我急忙起身,去桌上倒了茶,小心翼翼端到他眼前。
“王爷,请用茶。”我双手奉上。
他没有接我手里的茶,倒是用一只大手忽然箍住了我的手腕,他微微用力,我便感到一股痛意袭来,那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泛着青泽的光。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带着审视,带着逼迫,意味不明,似笑非笑的嘴角向上微微勾起,让人看了心中发冷。我心中惊慌,却没有惊呼,我看着那双莫测的眼睛,想寻找一些信息,试图看出他是何意。
他忽然力气加重,我感觉到骨头都要被捏断了,却是咬牙忍着,不让茶水洒出一滴。
对视,僵持。
敌不动,我不动。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放开了我的手,接过了我手中的茶,轻轻喝了一口。道:“夕落处事淡定,怕是很多男子也是不及的。”
“王爷谬赞了。”我看了一眼被捏的青紫的手腕,忍者手腕传来的剧痛谦卑道。
唐泽毅的心思就是这样深不可则,在你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试探了你。我原本以为他是心存了不轨,却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心中忍不住轻笑。
“远华公主三日后下嫁临安侯,你明日就去把本王准备的贺礼送到皇宫。”
他轻轻讲着这些话,语调平顺沉稳。
我平静的听着,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清安要娶妻了,是远华公主。我还来不及多想,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跳进脑海,送贺礼的事宜不是府里的女主子宝侧妃,却是我一个小小的奉茶丫鬟,他是何用意?
从书房出来,已是秉烛时分,我穿近路回住的下人房,路遇海棠林,我沿着小径,小心翼翼的走着,忽见得前方有一个人影,便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