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施玄说着,转身迈出茅屋,头也不回。二虎见此,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就跟在施玄后头一起走出茅屋。
施老爷很少召见施宅里的奴仆,一般是大管家指挥家丁干活。到如今施玄入施家干了近九年的活儿,没见过几次施老爷。报名风水童子时见过一次施老爷模样,后来没正面碰过。值得一提的是,施玄劈完柴伙寻找机会到小少爷的书房外,偷听教书先生给小少爷讲课时,被施老爷撞见几次。
施玄可是吓得直冒冷汗,任谁都不愿意有个小厮鬼鬼祟祟在宝贝儿子房外,可是施老爷询问几句话后,就自顾自的离开了!所以施老爷的模样在施玄心中异常清晰:面方如田,小眼睛常眯着,留有两撇小胡子,脸上隐约有一股病泱泱的灰气,很是吓人!
有时候劈柴累了,施玄躺床上想:小少爷莫不是老爷亲生的!或者我是老爷的私生子?‘哧哧‘,每当施玄想到这里,就会瞧不起自己,同时暗骂自己是不是害幻想病了。其实施玄也晓得,这不过是一心要‘强大‘要离开施府而无法做到,产生了美好‘幻想‘罢了。读过的一本偏门小说《卖草药的女童》就是这个样子。
俩人一前一后从施宅南厢草房区穿过,见到大牛、小花一一打招呼,七拐八拐的快到大堂时施玄停了下来。
施玄盯着二虎,二虎看着施玄,发蒙,疑惑道:“怎么了?”
“二虎,你有没有发现你很适合练功夫呢?”施玄目光灼热。
别说还不知道,二虎身材健硕,高了他一个头,看上去虎虎生威,确实是块练功夫的料。虽然十五岁了,年纪稍大,错过练功夫最佳年龄,但是心志坚定,也不是不能练出好功夫!史书上有记载的英雄,大器晚成的也不是没有。
“这。这。”二虎一听‘练功夫‘,一时有些不知所错,低下头,一双胖乎乎的手伸出俩食指,不停的在胸口对碰,连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像男孩子。
施玄满脑袋黑线,也低下头。心道:算是我错了。要离开施府不能指望二虎。
一时无语。
“施玄。”二虎见施玄不再开口,气氛尴尬,连空气都火辣辣的。一时劲觉得委屈起来,略带哭腔,委屈道:“我爹爹种田辛苦,嫌我胃口大,不养我。辛得老爷寻求童子,换几个碎银,我爹爹高兴,我也高兴。在施府吃好住好,我心意满足。不似你。。”
“施府家丁,一生无忧,无风无雨。我二虎不愿当那江湖好汉!也不愿离开施府!”二虎觉得讲得语无伦次,生怕施玄怪罪,连忙道出内心。话到最后,二虎那纤细地声音都不由变得粗犷!
“。。”
“。。”
施玄深吸一口气,‘人有千面,事有无常‘这句话当真不是‘盖‘的,他被二虎文绉绉的说辞震惊到了。
二虎自六岁认识,到如今九年,施玄对他不可谓不熟。从当风水童子一拍即合,到后来一起劈柴,二虎一向胆小至极,说话细声细语。也不曾识字。
施玄脸上强做镇定,望着二虎,安慰道:“好吧,不要练功夫。”
“恩。”
“施玄。”二虎小声询问道。
“怎么?”
“练功夫真的很好吗?”
“还不错。”
“施玄。”
“嗯?”
二虎伸手摸了摸头,看着施玄,仿佛世界停止转动,时间停止流动,认真道:“我爹爹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施玄,不要‘变强‘!”
施玄愣了愣。
接着缓缓摇头!
二虎见施玄摇头,十分坚定,心里急了,“施玄,你哥哥死在江湖上,怎么你不死心!”话一出口二虎有些后悔,“呸,呸呸。”
施玄一听,皱皱眉头,面无表情,毅然道:“大男儿志在四方,出了施府,即便前路坎坷、艰、险,我亦无所畏惧!必不退缩!”
“二虎,你的心意我明白。”施玄想了想,补充道。
二虎低下头,心安稳了一些。眼前的施玄着实是个怪胎,认识九年了,一心想着‘力量‘,从未改变。力量为什么这么吸引他呢?二虎也不清楚,估计施玄都不清楚。
二虎看着地上爬过一行蚂蚁,蚂蚁虽小,但认得路,靠的是同伴的触角,告诉蚂蚁前进的方向。二虎咬了咬牙,暗自下定决心:若是以后能有帮到施玄的,决不退缩,不再胆小,若是大黄狗追他,我便扑住大黄狗!
施玄看着二虎,头低低的,勉强高自已一分,身子倒是比自己壮多了。叹一口气,思量道:二虎也有聪敏的时刻,知道自己目光灼热,殷勤地问着他什么练功夫,猛的一下拒绝了?
想想当初一道当施府的风水童子,你我可谓臭味相投,便一拍即合的玩乐,一块被大黄追着打闹,甚是欢乐。大管家告知不可回家,要在施府干活干到老死,你便一阵高兴,我想你我便是俩条路的人了。对于‘强大‘,你不感兴趣。
强大,是一条踏着自己心血,踩着别人鲜血的路。
你在草屋里听我讲故事说,自家哥哥离开山村闯荡江湖,突然死了,便揶揄我‘好汉‘,说什么该听你爹娘的,莫要复了你哥后尘之类的话。我一阵苦笑:我要‘强大‘干什么!
“力量,力量。”施玄蓦地抬头,望向天际!
白云皑皑,广袤无垠。
天下万物,无不在天之下!这天要黑暗,
便是黑夜!
欲下雨,
便是满天乌云!
欲惩罚万物,
便降下无尽神雷!
而我!
我要天有,
天不许无!
我要天无,
天不许有!!!
这便是我施玄想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