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的妻子,顾云微,你把她置于何地?许未远,我承认我是被你的话感动了,可是那并不代表我可以没有任何底线的去爱你。你要结婚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怎么能完全忽略这一点而来跟我玩暧昧?或者说,你觉得这样子根本就是可以的?”
沉默,无边的沉默。
静楠听着那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然后一阵忐忑。
过了好一会儿,静楠才听到许未远说:“是我太急了。我只是怕……我会来不及追回你。楠楠,相信我,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一切就都可以好起来。如果一个月后,我还能理直气壮地再把那番话说出口,我求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听着他有些哀求的语气,静楠心里一阵酸涩。
她多想不顾一切地应了他的请求,可是,她不能。她只有冷漠地挂了电话,然后扔给他一句冰冷的回答:“到时候再说吧。”
许未远听着电话里单调的嘟嘟声,心冷如雪。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终究,你还是不肯信我,给我一个笃定的结果。
第一次,一向公私分明态度严谨的许未远在值班的时候魂不守舍,险些错过危重病人的呼叫铃。与他一同值班的心外主任微微蹙眉,冷了眼提点了几句,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收了游离的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愈加谨慎小心起来。
等交班的同事接过他手里的病例板一如既往地去挨个查房后,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主任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小许啊,做我们这行是不允许任何马虎的!若是你累了,我可以给你批几天假期,你看怎么样?”
“不用。”许未远淡淡地笑笑,“对不起主任,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让私事影响我的情绪了。只是上次跟您讨论过的事情,不知道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哦。”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正巧也要找机会跟你说这事儿。我把你的要求反映了一下,院里领导对你的积极主动极为赞赏,因此通过了你的口头申请。回头你把上次我给你的那些表格填好递上去,若是没有意外,应该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不过小许,这可不是小事儿,你真的不要跟家里人说一声吗?”
“没有这个必要。”许未远蹙眉轻道,“主任,希望这件事您也能替我保密,我不想……节外生枝。表格下午拿给您,我先回去了。”
许未远才一进门,就看到许震松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顾云微应该已经回去了,可婚纱还随意地散乱着。许未远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拎起婚纱用力一抖,然后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后,对许震松不冷不热道:“有事儿?”
许震松微楞,然后沉了脸,“阿远,你到底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我知道你怪我当初没有选择救你妈妈,可是……”
“没事的话我先去休息了。一会儿还要回医院。”
许未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然后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许震松薄怒地喝住他,“你给我站住!我问你,这是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甩在了茶几上。许未远心里一沉,然后慢慢回头望着那只褐色的档案袋,微微凝了眼。
“你不是都看了么?还问我做什么?”许未远语带讥诮,“不过,我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许震松,居然也会偷翻别人的抽屉!”
“许未远!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SW就那么好?比军总还好?”
“当然不是!只不过比起在军总谄媚地对着姓顾的那家人笑,我宁愿留在SW!爸,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
许未远摔门而去,手里还拿着那只装着早就填好的表格的档案袋。
有些气恼地回了医院,他将档案袋交了上去,然后在科室主任复杂的目光中落荒而逃。申请的批复很快便返了下来,意料之中,许未远通过了。
在办好一系列手续、签署了一系列协议后,定下了离开的时间在下个月底。他看着自己面前散乱堆砌的文件,忽然间,心里变得空荡荡的,一片空虚与清冷。
顾云微打电话约他一起去买婚礼上穿的鞋子,他拒绝了;约他去西餐厅吃东西,他拒绝了;约他去看电影,他仍旧拒绝了。
我在忙。许未远如是说。
可挂了电话后,他便如困兽般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死死握着手机的手指节突兀而惨白。好几次都将那一串数字一字不落地敲在键盘上,却在按下通话键的瞬间想起了她不带任何感情的回应,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反复再三后,他猛地站定,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狠戾与决绝。
他拨通林飏的电话,冷冰冰的开门见山:“我需要你去弄些东西来,与顾云微有关……”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他不顾林飏惊愕地抽气声,然后匆匆收了线。
许未远知道他这么做之后,也许一切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可是他别无选择。既然已经迈出第一步,他就不想半途而废,甚至想要迫不及待地摆脱一切束缚,去过真正属于自己的、想要的生活;去拥有自己真正喜欢,在她面前不用有任何掩饰的女子,比如,乔静楠。
他再一次拨通了乔静楠的电话。听着她用平和的声音叫他“许未远”,他的心忽然澄澈如海。
“楠楠,我……申请了去西北支医的名额,下个月就走。我想走之前……见见你,可以吗?”
“支医?要去多久?”乔静楠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
“最多也就是个一年半载吧。”
听着他故作轻松的话语,乔静楠有些手足无措。她隐隐觉得他这个决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跟自己有关。不知为何,虽然她气恼他挂着准新郎的头衔还来跟她玩暧昧,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怀疑他当初说的那番话。
她信他。信他口中每一句温暖入心的话都是带着他灵魂深处的温度,长途跋涉来到她身边,为她点亮一盏名叫企盼的灯火。
于是,她轻轻点点头,“好。我去订机票。”
挂了电话后,她又给安诺打了过去,告诉她自己的决定。果然,安诺被她气得跳脚:“乔静楠你这个蠢女人!你知道你在干嘛吗?你在当小三!小三懂吗?你不能这么下作,绝对不能!”
“安诺。”乔静楠幽幽地语调顺着电波清清楚楚传到安诺耳边,她说:“我爱他,爱了十分之一个世纪那么长。可是,我却感觉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与力量。安诺,你知道那种等到绝望的感觉吗?就好像走在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路上,那么荒凉,那么寂寞。可是,我还是看到了那一丝光亮。真的,我不想放弃,的不想!即使被唾弃,我也要去见他。我不能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