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又一个周末,我也找到了工作。我们一起,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那里火红的夕阳,海浪敲击着沙滩,潮起潮落。时而打到脚丫,时而就在前面褪去。看着他的目光,怔怔地,恍惚地,一动不动地。
“我又想家了,怎么办?”王子怔怔地道,手指又轻轻地点了点海浪。
“想家了,就抱住我。”我道。他的普通话,真的好了很多。
蓦然,他的眼光看过来,熠熠生辉,道:“你不怕吗?”
“不怕什么?”我几分忧虑,脱口而出。此时他的表情,慎重而认真。
他看了看大海,眨了几眨眼睛,这时才转过头来,道:“难道,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在一起,才能证明是真的喜欢她吗?选择离开,就代表欺骗吗?”
我的内心开始有种预感,有种他想离开的预感。他像手里快断线的风筝,自由自在,又似断非断。仿佛,他一下到了海的彼岸,从此被海平线淹没,再也找不到踪迹。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喷涌而至,欲哭无泪。
突然他的手掌,一下惊醒了我的思绪。他捋了捋我额头的秀发,十分严肃地看着我。这才道:“好好地保重自己,我们一直是朋友。如果,实在太孤单,就也回家去吧!深圳……不安全。”他的声音渐渐弱了。安静的海岸,让我知道,他讲到最后,还略有些颤抖。所以,到了最后,他才疙瘩了一下。
我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气道:“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他的眉头一紧,道:“不要玩性子好吗?我怕,有一日,我走了后,你一个人,好危险。”
“不!你不会走,也不要你走!”我怒目而叫,不准他离开我半步。
这时,他的目光才暗淡下来,道:“公司……话不定……”
“你就不肯留在这里吗?”我翘起嘴巴,对他怒道。
他这才把我搂到怀里,道:“傻妹……”
我的心开始痛,在他的温暖里痛,随着海浪的声音痛……我吸了吸鼻水,他这才又看向我。原来,那里,不知不觉地,早已经润湿了他的衣服。
“我知道你痛,但是,我也痛……开心一点,好吗?不如,我给你唱首歌吧?”他微笑着。
他正欲唱时,我一口抢过,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我知道,他在对我强颜欢笑。我眨了几眨眼睛,夜幕渐渐降临,没有说话。
海风吹拂,冷冷地,王子紧紧地搂住我。我们的心,一起沉沉地。他的手,直接拭****的眼泪,没有诉说一句。直接一起默默地,脉脉地,敞开心扉地,大胆地,迎接着这个黑夜。
“你父母,会给你打电话吗?”他忽然说。
一听到父母,害怕蜂拥而至。直到他看过来,我才摇摇头。海滩的高高路灯,余光将我们隐隐照亮。海水依旧,一阵接着一阵,听着他诉说着自己。
他说,因为小时候总是记恨爸爸,赶走了妈妈,所以才如此顽皮。不懂爸爸的良苦用心,他指着我向东,我就偏往西。以为逃离英国,就可以把自己从那里解脱出来,就可以把自己解放。但是,自从第一次踏入香港后。一开始,你会觉得很自由,如同鱼儿回到了大海。但时间长了,慢慢发现,真正的孤独苦闷才刚刚开始。
有时,望着这片大海,慢慢父亲就会涌上心头。他那种慈祥,那种爱,才会渐渐被我发现,被我理解。然后,才会真正知道,作为自己最亲的父亲,是多么地难以替代。方才知道,父母才是自己最亲,也是最好的人。
他看向我,仿佛什么都解脱了。
我不敢想我的父母,他们像幽灵一样,让我毛骨悚然。
“是不是,我被两个男人玷污过,所以……你才不要我?”
“什么?”王子的声音很强烈,又仿佛很意外。
他的眼神炯炯有神,就偏偏这样,才会越发让我觉得自己更肮脏。一下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孤独地蜷缩着。
“你谈过两个男朋友?”王子继续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只有一个……”
“那……”
“我被欺负过……”王子还没说完,我就一口抢过,大胆而言。
王子,又把我搂到怀里,没有继续说什么。眼泪,又湿润了他的衣服。冷风,继续吹拂;海浪,也渐渐变大了。
“走,我们去吃东西吧!”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