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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济南府会劫花轿

两天后果然到了济南,也果然有传说中的“府会”存在。

进了城门,便是叫嚷声吆喝声扑面而来,原本什么想法什么猜测都被这热热闹闹的声音和身影给赶的一干二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找个被子把脑袋蒙起来,好让自己从这人海中度过,到达寂静的彼岸。

在街上走过,偶尔也禁不住好奇驻足看看路边摊上卖的各式物品。有卖镂空雕刻的檀木扇子的(真是好扇子,可惜了不是檀木的,柳木染了色,冒充檀木,香气首先要弄对,不然怎么骗人呢?),有卖牛角做的梳子的(闻起来还有股骚味,这谁敢用啊),有卖背面浮雕着唐伯虎画作的银镜的(除了卖镜子的说是雕刻的是唐伯虎的画之外,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上面的浮雕与唐伯虎有什么关系),有卖和田玉制作的麻将的(一看就知道是荧石假冒的,不过也挺好看的,就是不耐用罢了),竟然还有看到有人在卖我们吐蕃的“冬虫夏草”的。

我拿起一条看了下,还别说,有那么一点意思,至少外形是一模一样的。我问老板这虫草怎么卖。那老板看我不怎么像是中原人,正在犹豫开多少价,旁边站的一妇女,估计是他媳妇开口了。

“大爷您真是有眼力,我们这虫草乃是从吐蕃直接挖了快马送过来的,上面的雪水还没消干净呢,不说这新鲜,就冲这虫草百分百是真货,也得一条……一条十两银子。”那妇女用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哦,这个虫草很新鲜?还只要十两银子,会不会太便宜了?”我闻了闻手里拿的那根“冬虫夏草”,装作很无知的样子。

“嘿,大爷,不瞒您说,我们平时都卖二十两一条,整个济南府,也就我们卖的是真货,这不是看您乃出家人,只求行善积德,赔本卖给您,就当是我们对菩萨的一片孝心。”那妇女听我这么说,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心里估计一个劲的在骂我“傻冒”。

我暗运内力,将这跟不知道什么野草里面被人强行塞进去的一根虫子焚烧成了灰灰,然后小心的放在刚才那盒子里,对他们说到:“这不大好吧,佛说众生平等,你们如此厚爱与我,如果被佛祖知道了,会怪罪于我的,还是不要了。”

“嘿,你这和尚,好生怪哉,便宜卖你你不要,那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吧,免得被你说我对你不公平。”老板听完不等他老婆发话就先说了。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倒是很般配。

“你们让我花二十两银子买根破草?当我傻啊?”我嘲笑到。

“什么破草,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们这可是冬虫夏草,是从吐蕃运回来的神药,吃了包治百病,还能延年益寿,宫里的皇上娘娘都每天当饭吃呢。”那妇女听了不高兴了。

我指了指刚才放回去的“虫草”,一脸无辜的望着他们俩:“你们说这是冬虫夏草?当我真傻啊,冬虫夏草,那除了草还有虫啊,你这虫子在哪里啊?”

“要看虫子是吧,好,今日我要是让你看到虫子,怎么说?”老板说道。

“这里所有的人们都可以作证,如果他这虫草里面有虫子,我就二十两一条买了,如果没有,那就收拾东西滚蛋,以后永远不许卖虫草!”我对周围围观上来的不明真相的群众行了个礼,然后对那夫妻二人说道。

“好,你等着,今天这买卖我们做定了!”老板说完拿起刚才被我放下去的那根虫草,自己看了一眼,顿时一撮灰洒了出来,哪里还有什么虫子,他看到不妙,便要放回去换一个,我伸手拦住。

“老板,你这都拿起来了,不给我们看看就放回去,是不是心虚啊?”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看这个虫子太小,看起来不明显,所以换一个大的,对,换一个大的。”那老板脸上都渗出汗珠子了,倒不是吓的,估计是被我抓疼了。

“既然如此,我来替你换,免得你做什么手脚,大家说对不对?”我把他手里的虫草拿了过来,轻轻放在一旁。

“这位大师说的对!”“理应如此”看客永远都是看客,不管真相如何,只要有戏看就很满足。

盒子里面总共有五条所谓的“冬虫夏草”,除去刚才的那条,还有四条,我指尖轻轻抚摸了一遍,将里面的虫子都变成了灰灰,然后随便拿起一条给那老板。

老板手有些发抖接了过去,一看又是灰掉了出来,脸上顿时和虫灰一个颜色,连忙抓起剩余的三条,依然是灰落了出来,不见虫子,顿时人傻在那里。

这时周围的群众自然也知道这老板卖的虫草有问题,纷纷叫骂,上前拿起检验,大家看了更是愤怒起来,好像自己家祖坟被这夫妻俩刨了一般,要多愤慨就有多愤慨,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就是老百姓啊,很傻很天真的老百姓,即便是卖假货的奸商小贩,依然还是太傻。

我留下句狠话“以后不许再行骗”,便挤过讨伐的人群,飘然而去。

这只是进城的一个小插曲,说实在的,我一直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被吵杂的人声搞的有些厌恶生活,甚至还厌食。

大白天不好用轻功在人头上面飞,只好老老实实的挤来挤去,我不是很介意被少女挤,但是我很介意被老女人和男人挤,所以大多时候我都很小心的避开一切快要沾到我身上的各种人。用了好些功夫才过了商业区,进了生活区却是不允许摆摊的,虽然依然有很多人在闲逛,但是没有刚才那么拥挤了。

隐约听见有泉水吐纳的声音,循声而去,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自己来济南的目的地之一:趵突泉。

只见泉水喷涌高达数尺,将旁边的楼亭都比了下去。一些姑娘依着亭子的栏杆,互相嬉闹着,也有的很夸张的指着喷涌其的水柱说着什么,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让人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弹琴弹琵琶唱曲哼小调的突然冒了出来,原来是来了一班卖艺的,在趵突泉旁边的一个大的亭子里设了场,开始卖艺,小曲儿唱的不错,不过唱的不是词,而是诗。

一派遥从玉水分,暗来都洒历山尘。

滋荣冬茹温常早,润泽春茶味更真。

已觉路旁行似鉴,最怜沙际涌如轮。

曾城齐鲁封疆会,况托娥英诧世人。

诗是好诗,就是夸的有点过了,这趵突泉再好,也就是一股活水,被他这么一夸,就成了琼浆玉液。琴和琵琶也弹的挺好,我摸了摸自己的钱包,从哲罗星那里讹的二十两银子还剩十八两,便掏出其中的五两,往那卖艺的地方走去,既然叫了好,自然要送上一点心意,不然显得没品。

看着天色不早了,便往大明湖走去,想找家临湖的客栈,好在晚上欣赏一下大明湖的夜色。

大明湖畔客栈倒是极多,不过名字都不怎么好听,缺少诗意,有些辜负了这美人似的湖泊。最后落脚在一家名字稍微顺眼些的客栈,叫做“天上人间”,虽然浮夸了些,不过意境还是美的。

一夜无话,济南的夜沉寂的也晚了许多,早上也就多贪睡了片刻。

阳光飘过大明湖的波光粼粼,从窗格的缝隙中洒了进来。起床打开窗,原来已经是巳时,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得如此安稳。我生来心宽,在哪里都能睡得踏实,不过在中原行走的这几年,倒是很少有那么安稳的觉睡了,心里总是觉得缺什么想找到,但又找不到。或许我要找的便是不安静吧,不然何以在这济南“府会”的喧闹中竟然求得一晚的安稳觉。

吃过几样早餐,便又开始自己的旅行,这次是绕着大明湖往前。

听着湖面蜻蜓的振翅声,垂柳枝头的鸟鸣声,还有路上行人的交谈,还有小孩的嬉戏,大家仿佛都很开心,很快乐的享受着生活。佛说人在世要补全自身,方能到达极乐世界,那里生活快乐无边,如今看着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脸上的笑容那么真诚,他们的生活自然快乐,那佛说的极乐世界岂不是就是这里,我所寻找的难道就是这些吗?

想着不免有些入了魔障,一动不动的站在路中间,不时有路过的或者没路过却看见了的,指指点点互相交头接耳的说着我的奇怪,我六根已失,不能视,不能听,不能闻,不能尝,不能摸,也不能想。六根都归了佛祖,都在感受佛祖的存在,感受极乐世界的所在。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阵阵刺耳的鞭炮声让我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鞭炮声未落,唢呐声、锣鼓声又起,敲敲打打,吹吹拉拉,一曲“百鸟朝凤”被演绎成群魔乱舞。迎面却是来了颇为壮观的迎亲队伍,大红的花轿在轿夫的吆喝中荡荡悠悠,一点一点的向我走来。

花轿前面一个公子哥骑着高头大马,挂着血红的大花,一脸春风得意地转着脑袋向看热闹的人炫耀着自己的幸福。我往路边让了让,看着那一片红色浮想联翩。如我一般,入了佛门,今生都没有机会像那新郎一样炫耀了。

花轿经过我这边时,突然剧烈的晃起来,里面传来女子的呼喊声:“救命啊,救命啊!”。一个轿夫被晃的没站稳,倒在地上,顿时花轿一下子砸到地面上,里面跑出新娘,盖头已经不见了,生的一副好皮囊。

新娘跑下来就往不明真相的群众堆里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喊救命。

新郎一脸乌云,指挥着手下去抓人,自己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下马屁股,那本来被喜庆的气氛感染的也很开心的大马吃了痛,扬起蹄子就往人里面冲,这要是冲过去,不知道又要多少人被踩伤撞伤了。

再怎么说,我是个出家人,不能让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连忙拨开前面几个人,让自己到了最前面,刚想用内力,但一想自己的武功都是杀伤性很大的,这普通老百姓哪里受的住,情急之下,只好把自己就这样直挺挺的和马撞了去。只听得“砰”的一声,马倒是停住了,我却被撞得连退数步,一口血没含住喷了出来。

那新郎看我挡住他的去路,脸色更是难看,拿着马鞭指着我:“滚开,别逼本公子动手!”

我揉了揉刚被撞的生疼的胸口,斜着眼看着新郎:“不滚开又怎么的?你家新娘是看上我了,要跟我走,你有意见?”说完去看了下在身后瑟瑟发抖的新娘,她看我被马撞了,本来逃跑的人又折回来,就冲这一点,我觉得不管这新年为什么跑,我都要帮她。

新娘听我这么说,脸上一红,瞪了我一脸,却没离开。

新郎听了气的一鞭子往我头上抽了下来,我一把抓住,用力一扯,将新郎从马上拽了下来。我用脚踩着新郎的脑袋不让他起来,十几个随从围了上来,却不敢靠太近。

新郎挣扎着咆哮着:“你敢打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快去找我爹!”

一听这话,就知道又是一个官二代或者富二代,我最喜欢的就是欺负这样的人。看一个随从假装不经意的溜了出去报信去了,我自然不去管他,还等着让他叫老的来呢,一般小的不为善,都是老的教的,既然管了这事,就要把他们教育好。

我冲新娘笑了笑,问怎么回事。

新娘看我这么大胆,自己也有了底气,跪拜了下去,抹泪哭诉:“求大师帮帮我,我是被这个人强掳了来成亲的,他是济南府巡抚的儿子,前日我在府会逛街,别他看到,非要让我做他第十八房小妾,我不肯,今日他就带了人绑了我父母,强迫我嫁给他,我无处告状,只好在大街上跳轿,不曾想菩萨保佑,遇上了大师,大师武艺高强,还望大师搭救我和我父母。”

“哦,你从哪里看得出我武艺高强啊?刚才不是被撞得吐血了吗?”我笑道。

“大师你有所不知,这个恶人名叫李明浩,是济南出了名的恶人,仗着自己有个当巡抚的爹,自己又有一身好武艺,所以基本没人敢惹,坏事做绝。大师您能一把抓住他的鞭子,自然武艺比他好,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我错了,我也认命了。”新娘给人一种很有勇气的感觉,我很喜欢。

“那你又如何觉得我会帮你呢?白白得罪官府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笑道,这时候脚下的新郎也嚷道:“就是就是,大师您放了我,我不但不让我父亲追究责任,还送您一大笔银子,您看如何?”

我也不理会,看着新娘,等她回答。

新娘瞪大眼睛也看着我:“因为您是出家人,您是菩萨派来保护世人的!”

“幼稚。”

“你!哼,反正你就要保护我,我是弱女子,你是大丈夫!”

“天真。”

“不管,你要不救我我就去自杀,让你晚上做噩梦!”

“唉,真是个小孩子,放心好了,不用去自杀,我这人就是爱管闲事,算你找对人了。”

其实我爱管闲事,我只是管自己想管的事,这个新娘很对我胃口,所以我要帮她。

我们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好久,也不见李明浩父亲来救他,我等的不耐烦了,便放了他,让他滚了。

“以后再让我看见做坏事,我会将你脑袋扭下来当球踢,还有,永远不许找这位姑娘以及其家人的麻烦,明白吗?如果不明白,我会让你留下点东西来明白。”

“明白,明白,误会,都是误会,既然姑娘不乐意嫁我,我自然不会娶,呵呵,大师,误会误会,那啥,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走了哈。”新郎一边退一边跟我说,见我没回答,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我牵着新娘的手,离开了人群,让她带着我去她家。她父母被绑在自己家里,我怕出什么意外,陪同她一起回去看看。

这新娘家原商贾之家,看他们的庭院,生意应该还不错,等我们到的时候,他们父母已经被下人松了绑,女的正在垂泪,男的正在叹气,突然看见自己女儿回来了,都高兴的跳了起来。我看到这一幕,总算觉得今天做的事有了那么点意思。

济南他们一家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我问他们有什么打算,那姑娘问我要去哪里,我说要去少林寺,然后她就一个劲的跟他父母说洛阳好,一起去洛阳。她父母急忙让人收拾细软,准备连夜出发。

我不用问,肯定是要跟着一起了,不然要被那个姑娘安上一个谋杀的罪名,理由是没人保护,连济南都离开不了就会被李明浩派人杀了。

没想到去少林还能坐马车,走了半个月确实有些不想走了,搭个顺风车也是极好的。出了济南城,还真遇上了劫匪,不用问肯定是李明浩派来的,我用拈花指扭断了几个的胳膊,就让他们散了。夜恢复了该有的颜色,恢复了该有的寂静,我喜欢这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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