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这么慌里慌张的？”
廖沐阳叹了一口气，在朝臣的权衡之中，这西江领家的势力是自己朝堂上巩固的利剑，若真要因为这件事情处罚西江领，与西江领家族一派的那些朝臣们，恐怕会动荡不安，至于欧阳若兰，她原本就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儿，若是说这件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也当真是冤枉了她。
今天这么迁怒于阮若水，也是恨透了她和欧阳若兰之间的勾结。
“皇上若是这么说，那臣妾就明白了，皇上是明君，臣妾这样的小女子都无法看懂得，只是后世的史官一定是会知道皇上您的宽宏的。”
阮若水笑盈盈地握住了廖沐阳的脉搏，廖沐阳的脉搏中，阮若水感受到了跳动，似乎是对某些事情有所触动的那种，阮若水不知道廖沐阳是否已慢慢地转圜了心愿，但是她知道，至少廖沐阳是在犹豫了。
廖沐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了，今天晚上，你为了这件事情也操持了这么久，不累么。”
阮若水笑了一下，说道：“为皇上服侍着，当然是不累的。”
说着已往廖沐阳的茶杯中斟上一杯茶水，廖沐阳阻止了阮若水的手，说道：“好了，朕也有些乏了，便是不再在你这里多坐了，改天，朕再来看你。”
阮若水的眼神之间闪过了一些失落，可是很快地，她又调整了心态，笑着说：“皇上自然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的，那臣妾只好在这殿中等着皇上的到来了。”
廖沐阳笑了笑，说道：“好，你自己要懂得保暖。”
廖沐阳的声音里有一些柔和，可是很快就消散在了风中。
阮若水看着廖沐阳乘着夜色离开，心中怅然，一旁的阿和看了，说道：“娘娘，刚才您可以留皇上的，以后若是要再来，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阮若水苦笑了道：“什么难得不难得，对于本宫来说，还不都是一样？本宫就算再强求也没有意义，还不如让皇上走，也让他去思考一些他应该思考的事情。”
说着阮若水的眼神飘到了不远处的正殿，门口挂着两个光亮暗淡的灯笼，灯笼里发出幽暗光芒，让人看了觉得心凉。
“你说欧阳若兰是不是已知道了现在在我的宫中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了？”
阮若水的语言里面有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意味，阿和想了想，说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后宫中，本来就居心叵测的人，我们走一步是一步吧。”
阮若水笑道：“原本就是这样的，能做的也就是尽人事知天命了，所谓的后宫权势不过就是这样了吧。”
说着阮若水已慢慢地转了身子，要回到宫中去，宫门口的灯笼已地变了暗淡，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在夜空之中发出了暧昧不明的光辉。
这样凉的夜晚，以后还要度过很多很多次吧。
天凤国，单面开合的堂屋外，黑压压的人跪拜在地，皇帝与皇后的轿辇立在一旁。
“大夫，楚燕怎样？”
牧褚穿着一件龙袍，发冠上缀着耀眼南珠，须眉俊俏，身长七尺，眉宇之间似乎饱含着星辰，满脸焦灼。
这是沈佳音离开的第七个年头了，他终于还是纳了皇后，自从阮若水走了之后，他更加无所顾忌，少了这么多的红颜知己，无论如何都无所谓了。
“皇上，您稍安勿躁，这些年夫人在的穷乡僻壤中受了这么多苦，骤然见到您自然又惊又喜，刚才突然晕厥过去，大概与之前过分劳累，饮食不善有关系，只要接回宫中调养一番，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大夫说道。
“是朕亏了她，竟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尤物，如今见到了，朕很高兴。”
牧褚眉目紧锁，神色严肃地说。
这个人和沈佳音这么相似，牧褚真的要下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意的。
“皇上，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您不必担忧。”
皇后华清着一身金银丝绣纹宫装，挑线纱裙衬在里头，显出脖颈的白皙光洁，头顶百鸟子冠，飞眉入鬓，笑意盈盈地说。
“朕自然知道她吉人自有天相，只是如今看她不省人事，心中未免焦灼。”牧褚说。
华清的脸色暗沉下来，只是不露声色地走到牧褚的面前，说道：“皇上，这里不比朝中，若是妹妹一直不醒，可该怎么办？”
牧褚沉吟片刻，说道：“朕便留在这里陪她。”
华清与一旁的掌事陆永辉使了眼色，陆永辉连忙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臣昨日夜观天象，有惑星守心的迹象，如今四郡大平，可周边的国家都是蠢蠢欲动的，皇上可不能在这荒郊野岭停留过久啊。”
牧褚皱了皱眉头，问华清：“皇后也是这么想的吗？”
华清连忙跪拜，说道：“天象不可逆，请皇上千万珍重自身。”
有一丝尴尬的沉默在几人中蔓延，西凉楚燕的侍婢宋淑晓突然开门来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夫人醒了。”
恍惚间，西凉楚燕脑袋一阵巨响，灵魂突然依附到一具躯壳上一般，等到睁开眼睛，却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檀香气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明色幔帐，直直地平躺着，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远处有人在讲话，她刚要抬手，却听到珠串碰撞的声音，西凉楚燕摇了摇头，回忆之前的事情，自己守着丈夫的宅子过着活死人的日子，突然，就被皇上看中，且说明了要将自己带进宫内，她是最守贞操的人，怎么能这样呢，在这样的打击之下，便晕倒了过去。
如今再看着周遭的事情，真是觉得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门外，牧褚眉目的混沌顿时化开，他刚要进去，被华清拦在身前：“皇上，楚燕妹妹欠安，已是不祥之身，可不能冲撞了龙体。”
牧褚微微凝色，说道：“也好，那就有劳皇后替我看她。”
华清低眉颔首，慢慢地走进门去，门被重重关上。
一个婀娜多姿的妇人摇摆着柔软的腰肢来到了慢慢走近，西凉楚燕忙闭上眼睛，装出喃喃自语的样子。
“妹妹，你醒了。”
西凉楚燕慢慢地睁开眼，却看到一个绝色妇人站在面前，红唇之间有着薄薄的轻视之意。
“皇后娘娘？”
西凉楚燕虽然是个安分守己的，但是也是在老宅子中长长久久的人了，当然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女子是多么地可怕。
她决定顺着这个女人的话往下说，西凉楚燕慢腾腾地坐起，身上的金丝累花纱裙，满头的珠翠似是随时掉下来，如削葱般细长的手指头上戴着翡翠扳指，一串玲珑红珊瑚手串叮当作响。
“妹妹，怎么？是不是苦日子过得糊涂了，如今到了自己要转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了？”
华清坐在床边，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西凉楚燕。
“姐姐这话说的，可不是在笑话我吗？”西凉楚燕莞尔一笑。
“嘘，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你都快是皇上的女人了，纵然我恨透你，却始终友善待你，这样的话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做皇后的容不下。还有，你那腐朽的贞操观，可不能让皇上知道了，明白吗？”
说着，华清轻轻地用护甲拨开掉落在西凉楚燕额前的头发，用丹凤眼仔细地打量着她。
“自己竟然也要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么。”
西凉楚燕心中凄凉，可是自己本来就没有母家的势力，且公婆都是不在的，谁可以为了她做主呢，心思慢慢平复之后，她开始想着怎么面对眼前的局面。
“妹妹，你当真是傻了吗？我这么说，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走****运了？”
华清轻挑眉头，狠狠地说。
“我自然记得，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即便是山野村妇也懂得。”西凉楚燕微笑着说。
“你愿意在这里奉承我，我却不愿意在这里与你废话。”
华清厌恶地转过身子，身子上浓郁的玫瑰气味瞬间充满了鼻子，“你是不祥之人，可圣上最是专情，偏偏要接你这样的粗鄙之人与本宫做姐妹，我可要提醒你，此去深宫无多路，是福是祸可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呢。”华清浅笑着。
西凉楚燕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深宫是人间炼狱，老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里？
可是，最可笑的是，她是连自由和不愿意都不能有的。
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多谢皇后娘娘赐教。”
“本宫看你恢复得差不多了，与本宫出去回话吧，你已是祖上积德，若是本宫，在这样晦气的地方多呆一会儿都是不愿意的。”华清鄙夷地看了看四下，简陋的堂屋之中唯有窗台上的花草还有些生气。
“皇后娘娘，可否容我照一下镜子，我即刻出去。”西凉楚燕轻轻地行了一个礼。
“贱人就是矫情。”
华清冷冷地说了一句，站了起来，冷笑着对一旁的丫头说：“好生伺候你们家主子，以后都不知道能侍奉多久了。”
西凉楚燕心中一惊，侍婢早已举着镜子到了西凉楚燕的面前，斜飞入鬓的浅吟低笑，从前那个虽然贫穷却心存志向的人，如今，是要忍受再做人妇的耻辱了？。
西凉楚燕心中一惊，随即问侍婢：“我昏睡多久了？”
侍婢轻轻地说：“夫人，您昏睡一个时辰了。”
“什么？”西凉楚燕眉头紧锁地问道。
“皇上突然来了大恩典，肯定是您惊喜过度，再加上受了许多的苦，听说因为心思郁结，夫人，快一点出去吧，要不然让皇上等久了就不好了。”
侍婢拿一件八团银鼠皮披风披在西凉楚燕的肩上，西凉楚燕点了点头。
自己还真是连愤怒的权力都没有了啊，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自己真的要通过进宫才能让自己获得生的机会，她只能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