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她就笑着说道：“你说的原来是若水啊，我是看她刚来的，什么都不会，索性就让她先在外头帮衬着，你既然想让她进来伺候着，我叫就是了。”
说着，沈佳音和身边的萱宜使了个眼色，萱宜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等到阮若水上来的时候，她的眉眼之间已经是慢慢地荡漾起了清波。
“给王妃请安，给美人请安。”
阮若水想了片刻，说道。
看起来还真是个楚楚可人的样子，决明长歌的心里头慢慢地生出了恨意来，这牧褚身边的女子就是太多了，使得他总是应接不暇，而女人们之间的相互压制，也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可恶了来。
等下，这个阮若水，怎么和自己家里头的妹妹这么相似？
决明长歌觉得自己的心里头狠狠地一沉，她稍微地镇定了心神，原来就自己刚才在外头看到的，并不是幻觉，原来真的是沈家的那个阮若水。
决明长歌自从改头换面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健忘，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觉醒来，就很有可能将之前的事情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沈佳音看到决明长歌很久都没有说话，就笑着说道：“怎么，妹妹不是惦记着她么，我现在让她进来了，你想要问什么，你就问吧。”
阮若水的表情中带着淡淡的哀愁，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是一个下人的身份，所谓挥之即来呼之即去，说的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吧。
“我之前和沈家是有些关系的，在府里头进进出出的，似乎也见到过这个小姐，按道理说，您应该是小姐的身份，对么。”
决明长歌收拾了自己的神态，终于还是问道。
“萱宜，这位姑娘总是在我们家里头进进出出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沈佳音听到决明长歌这么说，有些疑惑地问萱宜。
萱宜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沈大人做什么事情都提防着沈佳音，所以在和一些人私下见面的时候，并不会告诉沈佳音。
但是对于这个叫做决明长歌的女人，萱宜对她也不甚了解，所以就说道：“启禀大小姐，这沈府中所有的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若是大小姐有一两个不知道的人，也很正常，其实奴婢也没有见过。”
决明长歌听了，笑道：“这倒也是了，王妃的父亲是个叛国通敌的人，平日里家里头有什么进进出出的，也不可能完全知道，这也是正常的。”
沈佳音听了，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好像是突然之间被揪紧了一样，她稍微地镇定了心神，说道：“怎么，那我听你的这个意思，你也是我不认识的，是不是说明你做的这些个勾当，和我父亲的有关系了。”
决明长歌冷笑道：“小姐可不要反咬我一口，我从小就是绣娘出身，家里头也是当地的丝绸大亨，怎么可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决明长歌这么说着，自己都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掌心，所谓言多必失，自己若是再透露出决明长歌有关的事情上，说不定会被沈佳音迅速地抓到把柄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既然是丝绸世家，可不是应该找一个正经的男人给嫁了，何必还要到我王府中和牧褚过一些不明不白的生活呢。”
沈佳音说着，已经缓缓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子，那茶杯子上面已经是被热水给蒙上了水汽，看起来十分地不真实，就好像是生活在梦境中一般的。
“我来府里头是为了一些事情，也是五皇子将我请进来的，若是王妃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直接和五皇子说就是了。”
决明长歌这么说着，已经将眼睛转到了跪拜在下面的阮若水的身上。
“所以说，为什么沈家的小姐一定要到您的面前来服侍呢。”
决明长歌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带着锐利的光了。
真是，到哪里都有漏网之鱼，想不到这决明长歌福大命大，竟然能逃出来，不过之前沈佳音和沈家有这么大的关系，都能够被牧褚颠倒是非黑白地救出来。
要将决明长歌也搞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的血脉中，与沈家的关系也不大。
“是因为我看王妃一个人在府里头孤苦可怜，我与她从前便是姐妹，所以现在也不忍心看道她被逼迫的这么深。”
这么说着，决明长歌就看了一眼沈佳音了。
沈佳音嗤之以鼻，这决明长歌还真是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只是在王府之中早就是见怪不怪，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了。
“那看来，你到王府中来，王妃还是出了不少的力了，这五皇子对王妃是真的好，别的不说，就收留余党这一个罪名，五皇子在前朝中的势力就有可能分崩离析，还真是真爱。”
决明长歌这么说着，手指头已经慢慢地敲击在桌子上了，好歹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嘲笑沈佳音的地方，决明长歌好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扳回一局。
“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是牧褚自己爱美人，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罢了，再说了，我的这个妹妹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屈居于人下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爬上了牧褚的床铺也不一定。”
说着，沈佳音就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小心地喝了一口。
决明长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佳音，然后说道：“姐姐怎么能这么揣测自己的妹妹，要知道，她可是你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这么说，我都看不下去了呢。”
决明长歌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仍然是微笑着，这样的背叛和疏远从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在这个与地狱一样的地方，所谓的真情，不过是拖累人的累赘。
“什么唯一的亲人，就我看来，亲生父女之间都可以相互利用，更何况，我与阮若水不过是表姐妹呢，你比看我现在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很风光，其实说不定，若水心里头的心眼儿多的是呢。”
阮若水无所适从，她说不出来任何的话，从前沈佳音就总是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来，现在逮着机会来让自己不爽快了，她更是如此。
便是这么想着，阮若水稍微地收敛了自己眼神中的悲伤，说道：“奴婢何德何能，能让两位小姐这么地争吵。
“若水，你还没有听清楚么，王妃这是在夸你呢，其实在这个地方，如果能够活下去，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你如果有本事爬上了五皇子的床铺，也不会被唾骂的。”
决明长歌这么说着，手指头已经慢慢地缠绕上了她那如瀑布一般的发丝，发丝垂落下来，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
“怎么好的也是你说的，坏的也是你说的，反正我现在是斗不过你们了，你们自己开心就好了。”
沈佳音说着，已经慢慢地站起身来。
沈佳音是个体弱多病的人，现在有了身孕，也不可能总是这么坐着，那决明长歌觉得很没有意思。
这一屋子里，就是三个从前互相不待见的姐妹，可是命运却是迥然不同，她要伪装成别人的样子，人模狗样地活下去，阮若水更加悲催，直接要来到沈府中，做沈佳音的奴婢。
而现在，境遇最好的人，竟然是从前她最不上的沈佳音。
命运的齿轮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决明长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是粉身碎骨，还是真的能有所成就。
“好了，我也觉得累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围绕在我的身边，而是要懂得如何去讨好皇子，就像是你说的这样，在这王府中，有本事活下来才是真正的本事。”
说着，沈佳音看了萱宜一眼，萱宜立刻心领神会。
她慢慢地来到了决明长歌的身边，说道：“请吧。”
决明长歌笑道：“王妃还真是耿直，倒是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对了，这人参是需要搭配着药膳一块用下去的，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萱宜冷冷地看着决明长歌，说道：“我们王妃有专门的太医可以进行诊脉，这样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提醒。”
决明长歌笑道：“我只是害怕如果王妃到时候自己吃错了东西，要赖在我的身上，可不好了。”
萱宜默不作声，沈佳音只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的一样，就转身去侍弄那些花草了。
“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这王府中有什么好处么。”
等到决明长歌完全离开了这个屋子，沈佳音问道。
阮若水说道：“王府怎么会不好，倒是要比在外头风餐露宿的时候好多了。”
阮若水这才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不过是表面，阮若水其实只是累了没有人来疼爱自己的感觉了，这种感觉一旦过了冬天，在春天的时候就会不断地生根发芽。
“你在外面还需要风餐露宿么，我倒是想要问你，牧褚难道不能用金钱将你照顾得很好？”
沈佳音说着，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阮若水，沈佳音不可抑制地心疼了起来。
在她的世界中，面前站的这个人，真的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如果自己可以尽绵薄之力来将他给赶走，也算是对得起她的父亲母亲。
“他的照顾是他的，我需要别的力量来支撑我走下去，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没有了爱死去。”
阮若水虽然是心平气和地说着，但是很明显，他已经在犹豫了。
“自己爱自己才是最大的本钱，为什么一定要依附于别人身上。”
沈佳音无法理解。
这才是沈佳音在这个时代感受到最大的悲哀，这里头的所有人，他们都在想着怎么从别人的身上得到爱，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最原始最真诚的爱，是自己的。
“自己爱自己？一个女人如果没有被男人爱的本事，那还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么。”
阮若水似乎是在看傻瓜一样地看着沈佳音，而沈佳音也跟看傻瓜一样地看着阮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