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要对我进行道德绑架么？”
沈大人不知道要怎么排解自己心里头的憎恨和不喜欢，他不喜欢自己被盘问的感觉。
可是遗憾的是，他确实做了对不起沈佳音的事情，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在这样一个吃人的时代，别说是父女之间了，就算是父子之间都要做好随时杀死对方的准备，凭什么沈佳音就可以幸免？
“不是，我是想让父亲亲口承认，您和这件事情有多少的关系。”
多少的关系？
沈大人的心里忍不住要反复念叨了这一句话。
如果他将自己这些年来的隐藏和身世之谜都告诉了沈佳音的话，沈佳音难道不会萌生了首告自己的心思么，沈佳音现在算是往越来越危险的地方走去了。
沈大人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法掌握自己女儿的动静。
他稍微镇定了自己的心神，就算是心里头多么地怨恨，他还是要心平气和，沈佳音是沈大人手中最大的赌注，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
“女儿，你一定是听了别人的胡言乱语了，你怎么不想一想，如果我将你和牧褚给害惨了，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们始终是在一条船上的，就算是我再糊涂，也做不出这蠢事来。”
说着，沈大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我不管你是从谁那里听了这些事情，只有一件，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人是存心要离间我和你之间的感情么？”
沈佳音微微地沉思，恰恰相反，现在是牧褚始终不愿意让自己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她却不能不怀疑。
“我没有，没有人想要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只是在做出合理的怀疑。”
沈佳音气定神闲地说道。
沈大人且听着，笑道：“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宁可将这所有的事情都安在我的身上，都不愿意听我的解释了？”
沈佳音愣住了一下，其实父亲说的没有错，从一开始他就是先入为主的，自己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也是为了给父亲施加压力，自己毕竟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
“父亲，刚才是我鲁莽了。”
这么想着，沈佳音就决定先将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反正来日方长，自己以后多长心眼，不要被父亲牵着鼻子走才是最正确的。
“你没有错，当初我在教导你的时候，就已经和你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是谁的话都不能相信的，如今看来，你也算是做的很好了，我很欣慰。”
沈大人分明知道怀疑的种子被种下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被消除的，现在所能做的，是尽可能地转移目标。
面前的这个人，总有一天自己是要除掉的，当初沈佳音的母亲去世的时候，焉知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惶惶不可终日呢？
“姐姐最近还有没有来府里头？”
沈佳音问道。
“你上一次走了之后，她就回了自己的家了，我听说，你伯父现在在着急她嫁人的事情，正在张罗她的婚事。”
“什么？为什么伯父要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沈佳音想到了从前沈佳凝和她说过很多次自己的择偶观，她是个崇尚自由的人，若不是因为真心喜欢，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这有什么，在我们这种家庭中，女子从一出生下来，就不可能决定自己以后的路，如果佳凝是一个聪明的人，就应该知道怎么经营自己婚后的生活，而不是选择在你的面前发牢骚。”
这么说着，沈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佳音。
“可是，女子所做的事情还要想着值得不值得，还要看她的所托是否是对的人。”
沈佳音说着，已是看了窗外，一丛丛的黑暗中，真是不知道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就算是自己这样气势汹汹地要来找父亲要说法，还不是被一句话打回原形？
“若是你始终不相信我说的话，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女儿，你忘记了么，从一开始皇后要来选你的时候，我是怎么拒绝的，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愿意。”
沈父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慢慢地绽放开了温情脉脉的光了。
“父亲，你别说了，我可以尝试理解你，但是希望你能明白，很多事情若是产生了误会，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说着，沈佳音慢慢地站起身子，疲倦的身体还带着一些身体中细枝末节的反应，这种感觉从上一次从太后的慈宁宫中出来就是一直有的，沈佳音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出镇定的样子来，沈父沉沉地一笑，说道：“我自然明白，如今你是五皇子的王妃，我们之间的见面也不能太频繁，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还请王妃回吧。”
沈佳音的眼神专注，听了这话，倒是淡淡地笑道：“我知道分寸的，这些倒是不需要父亲明说。”
沈佳音这么说着，已经要走，沈父突然说道：“对了，佳凝最近的心情太不太好，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看一看她，说不定从这里出去了之后，你和她想要多见面，也是不可能的了。”
沈佳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说道：“您不是说姐姐最近都在自己的家里头么。”
沈父说道：“这两天她正好来这里府里头拿一些从前的东西，不过估计耽搁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沈佳音淡淡地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去看一看，也没有什么关系。”
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沈佳音才看到了沈佳凝在那里忙碌的身影，她在小心翼翼地铺着被子，看到沈佳音竟然来了，心里头一惊，然后说道：“你怎么来了？怎么现在三天两头往家里头跑？”
沈佳音看到沈佳凝这个样子，心里头没来由地疼痛起来，她走过去牵了沈佳凝的手，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小姐身份的人，怎么总是做这样的事情，伯父也从来不心疼你么？”
这么说着，沈佳音就将沈佳凝手里头叠着的衣服给放在了桌子上，拉着她坐下来。
“这有什么的，我做这样的事情都已经习惯了，再说了，以后嫁给别人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了。”
便是这么说着，眉头之间的失望早就是溢于言表了。
沈佳音握住了沈佳凝的手，然后说道：“姐姐，已经确定了要嫁给别人了么，可是我记得你说，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沈佳凝强颜欢笑：“我没有你这么幸运的，妹妹，你可以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男人，可是我的父亲不过是个商人，我不能够像你一样嫁入豪门。”
“姐姐，你说话不要这么悲观，说不定没有嫁入豪门，你的生活可以过得更加好一点呢？”
沈佳音虽是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头却已经是被难以压抑的情感给完全控制住了，即便是她这个至高无上的王妃地位都不能快乐，姐姐这样的人能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就仍是握住沈佳凝的手。
沈佳凝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是什么样的命运，我知道，总之听天由命就好。”
“姐，你不要这样说，我的心里很难受。”
沈佳音觉得想要呕吐出什么东西来，可是却不能，有一双恐怖的手在狠狠地牵扯着她，让她无法往前多走一步。
“你这个傻瓜，女人哪里有命好的，你不要为我想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这次出来做什么？我怎么总觉得你魂不守舍的？”
沈佳凝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能够忘记叔父交给她的使命，你就是要完完全全地掌握了沈佳音的心理动态，在她对事情起了疑惑的时候，迅速地将这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沈佳音想了片刻，说道：“姐姐，你觉得我的父亲怎么样。”
沈佳音的声音中带着沉沉的意思，沈佳凝突然想到了叔父曾经跟她说的话，总有一天，按照沈佳音这么聪明的性格，会发现一切的不对劲的，这也是沈大人始终要让自己跟在沈佳音身边的原因。
“你要说的是哪一方面的？如果说是父亲的话，毋庸置疑，他对你是最真心实意的。”
说着，沈佳凝就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佳音，然后说道：“你是不是和五皇子吵架了，却发现在叔父这里得不到安慰，才问我这样的话啊。”
沈佳音无可奈何地说道：“姐姐，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我从来有没有这样的心思，我只是觉得，这一次一连串的事情，和我父亲是脱不开干系的。”
沈佳凝的心里狠狠地一惊，虽然这件事情，叔父并没有让她参与进来，但是她明白，这本来就是沈大人的阴谋，如今，沈佳音平白无故地找自己，说不定就是叔父引了沈佳音来这里的。
“姐姐，你发呆做什么，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所以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解释，你直言不讳就可以了，我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沈佳凝缓缓地站起身来，她在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恐慌，“佳音，你知道的，我父亲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有一点复杂，这个时候你让我来评价你父亲和你之间的关系，对我来说也不太厚道。”
沈佳音嗔怪道：“那就是我看错姐姐了，原本我还以为，姐姐你是会站在我这一旁的，如今看来，你从来都是将我看成局外人。”
说着，沈佳音就要站起身来。
“好妹妹，你不要生气，你先跟我说一说，你是怎么怀疑到叔父的身上的，之前将你嫁给五皇子的事情，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事情，这件事情，你自己也是答应的，应该不是为了这个吧。”
说着，沈佳凝的眼神慢慢地变得犀利了起来，她要捕捉到沈佳音任何细枝末节的表情，一点都不能发生差错。
如同深海深邃一般的眼神中，是沈佳凝所有的不甘心和沉淀，只是她只能将所有的心事隐藏，无法幸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