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深处》（3）
（3）
在当年，被管理人员用此重手法惩罚过后的小朋友，大多都会很长记性，从此告别河涌，不会重蹈覆辙。但却会将这种经历当作资本，时不时拿出来向其他小朋友炫耀一番。
醉猫当年是这些小孩子中的一员骨干，而且他那被同伴们公认了得的水性，也是在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到现在为止，醉猫还是很能游的，他甚至能在水上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上，浮两三个小时都没问题，简直就跟在水上‘睡觉’一样。如是喝了酒，他觉得这样浮着，是非常惬意的，也很解酒。而且醉猫还能在水下不换气地呆上个两三分钟，这个天赋的肺活量，很多人都是真心佩服的。
现在，醉猫看到涌里有小孩在游泳，就勾起了他童年的记忆，心里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醉猫坐在岸边石櫈上，一边在观看小孩们游泳，一边回忆过去。
突然，醉猫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对她的妈妈说：“是什么味道啊？那么难闻！”
小姑娘的母亲抽了抽鼻子，没说话，只是看了看醉猫，就拉着孩子走到另一处去了。
醉猫觉得奇怪，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是有一股酸味，可能还有少少的酒味。
醉猫没把握是不是有酒味，因为喝酒的人一般是觉察不到酒气的，这就跟抽烟的人觉察不到自己身上有烟味的道理是一样的。
醉猫不抽烟，但有人抽烟，或有人抽过烟，醉猫是一下子就闻得出来的。
醉猫想可能是自己昨天晚上的酒气没散，衣服也沾了酒，所以那母女俩嫌他身上味道大，所以走开了。
醉猫想：既然在这里有小孩戏水，说明还是允许下去的，自己倒不如也下去泡一泡，一来可以重温昔日时光，二来可以顺便将衣服洗洗，反正现在岸上也没多少人。
醉猫想到此，就童心大作，说干就干。
他就从岸边走到涌里，也不理会在场的一些大人的侧目，衣服也不脱，就自顾自地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到水里。
嗬，这水也特别清凉，没什么难闻的气味。
醉猫觉得自己像条鱼，躺在水里就像睡在家里的‘床’上一般的舒坦。
醉猫泡着泡着，人就放松了。
这时，其他人见到醉猫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下一步，原来那些异样的目光渐渐就淡了。
醉猫不愧是水里长大的，在水中他悠然自得，不知不觉就迷糊了。
在半醒半迷糊之中，听到有人叫：“放水啦，快起来啊……”
醉猫也没在意，心里想：放水不是很好吗，水在深一点，浮力会更大，人就会更舒服。
而且，这一放水，会有新的水来，那一会儿洗衣服不更干净吗。
所以，醉猫没听理会别人的呼唤，继续泡在水里。
过了一会，醉猫明显感到水的流动在加速，人也整个浮了起来，不同刚才，上半身是浮着的，而脚却是拖在水底的地上。
醉猫还在浮着，他没意料到，后面的来水量会陡然猛增，一下子就把他冲离了岸边。
岸边上的人见状，都很焦急，纷纷叫醉猫游回岸边，有的人还将自己原来带着给小孩玩的救生圈抛向醉猫。
醉猫自己呢，却不当回事，他继续浮在水里，觉得现在才恰好，这种流速也正符合他游泳的水平。
所以，醉猫还是半眯着眼，继续浮在水里，也不管岸上的人怎样呼喊。
突然，醉猫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嗖’的一声，不知被卷进什么地方了。
醉猫虽然水性了得，但这突然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手忙脚乱，等他在不断的翻滚和慌乱中稳定下来时，都不知已过了多长时间，他也被灌了一肚子水，整个人也开始有点迷迷糊糊的。
其实，这时候醉猫眼前是一点光亮也没有，更别说能看见什么了。
醉猫在水里使劲冒出头来，扯开嗓子喊，但只有他自己的声音。
醉猫想：自己是不是被淹死了？
他想到这，就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觉得还是有痛的感觉，就认为自己应该还活着。
但这是什么地方呢。
醉猫想了想，自己可能被吸进下水道了。
因为醉猫在每天的电视新闻中了解到，这些年来，观州市的污水处理系统进行过大规模的改造，刚才那条涌和污水处理系统是相连的，那条涌的上游有个集水点，定时会放水将涌里的沉澱物冲进地下污水处理系统。
这么说，自己现在是身处污水渠里？
想到这，醉猫真是哭笑不得。
因为自己本来是想在水里将衣服洗一洗的，谁知现在把衣服搞得更脏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醉猫在这时，也没什么法子，只能随遇而安，因为这排污管是全程密闭的，中间一个出口都没有，最终的出口应该在污水处理厂。好在这管道中还是有足够的空间和空气，不至于让他立即陷入灭顶之灾。
又过了一会，醉猫在黑暗中，感到整个人的皮肉都好像被污水泡到膨胀起来了，然后满身的肌肉就像剥洋葱似的，一片一片地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骨头也开始一点一点地融化了，而且污水中的沼气熏得他昏昏然，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又过了一会，醉猫残存的意识还剩下一点点时，微闭的眼皮觉得一紧，周围的水流瞬间变成一团像蜂蜜般的凝胶，将他那仿佛早就融化了的身体重新粘合起来，整个人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缩团一成，而且越来越紧，差点挤成一个小小的‘句号’。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再次‘嗖’的一声，将他卷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
醉猫又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本能让他使劲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要想办法从这脱身。此时，他在估算自己到了什么位置，前方应该又是什么地方？如果是纯粹的污水池还好一点，若是进了带搅拌机的地方，那他就可能会‘身首异处’了。
好在，醉猫担心的事情没发生。
那污水在管道中经过无数次的旋转、拐了无数道弯后，将已经晕头转向的醉猫从污水的漩涡中‘蓬’的一声喷了出来。
醉猫被喷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张开的眼睛，就已从透过眼皮感到了外面的光线很强，而且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四周都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再没有那令人窒息的沼气味，有说不出的舒服。
可是，这舒服的感觉还没在脑海中站稳脚跟，就感到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醉猫当场就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