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我寂月冷是谁,那我只能告诉你他是星芒市的市长。
在这么接近末日的现实世界中,星芒市是唯一已知的城市,五万人生活在其中,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好热啊,这个夏天真是反复无常。”寂月冷将身上唯一的外套丢到了地上,丝毫不管不顾地紧盯着石桌上的棋盘,观察着幻想世界发生一切。满意地点点头后,转头看向小若的那一边,说:“虽然出了点意外,不过游戏进展方向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嗯……”小若低着头,不住地退后一步。是有几年了呢,寂月冷将她囚禁在他身边,却从没碰过她。而她每次见到他总是一阵惊恐,极度渴望着离开,但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没有离开权力。
砰!天台上的金属大门被猛烈地撞开。门口露出一个男人的诧异脸庞,这个身材高挑的青年就是最初向冬季空打招呼的青年。“竟……竟然没有锁……”青年右拳敲了一下左掌,一副惋惜的样子,“刚刚应该确认一下,再撞门的……”
看到忽然闯入青年的面容,寂月冷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可很快得,表情被鄙夷与嘲笑所取代。“独步……晃啊!”寂月冷笑着叫出那位再也熟悉不过的人的名字。
“晃……晃!”小若注意到来人后,抬起了头,惊讶地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你……你怎么来了?不过你回来了……可真好。”
“哟,小若。我说过在救出你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独步晃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非常俗气地比了剪刀手,装作像是白马上的王子一般,向着小若伸出了手。
小若看到这样的他,微笑了。啊,仿佛那个时候的回忆又回来了,是的,我们三个人,我、独步晃、还有……寂月冷。脑海中冒出那个囚禁自己男人的面孔时,小若不禁打了寒战,别过了头,脸上的微笑也蒙上了一层阴郁,仿佛是拒绝了独步晃邀请。
独步晃自然是感受到小若那表情的信息,没错,踏上这个天台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独步晃猛力地向前踏了一步,坚决地抬起头,双眸瞪着寂月冷……必须直面现实!
啪、啪、啪!单调的三声掌声。“真好啊,恋人的重逢。”寂月冷扭曲地笑着,坐在石凳上,低着头,玩弄着手上的西洋棋子,“我快感动地哭了呢……啊?独步晃!”突然抬头,毫不畏惧地面对独步晃锋利的视线。
“冷……小冷……求你……”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小若忽然跪了下来,将整个脸埋在了双手中,不住地哭了起来。
“小若!你在做什么,我说过,我一定会解决这件事情给你看的!”独步晃单手划过虚空,犹如是下达看什么绝对的命令。如此的话语起到了一些作用,小若停止了哭泣,水汪汪的眼眸望向了独步晃。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也是同样的话呢。”寂月冷考虑了半天说了这样一句话。“所以你现在想干吗?我可是没空理你。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从流放的地方回到星芒市……但是按照你知道我和冬季空之间的决斗地点看来,应该是冬季空或者是他组织的其他人救了你吧?现在你来打扰我跟冬季空的决斗,想让冬季空因违反规则而输掉比赛吗?”
“那又怎么样……”独步晃阴霾着自己表情,竭力挤出这么一句话,是的,即使这个他再三考虑做出的决定,他内心中还是对寂月冷有些恐惧的。
“嗯?”并不是寂月冷没有听到独步晃的话,只是他有些过于惊异,想要再确认一遍,“你说什么?”
“所以那又怎么样啊!”独步晃奋力让自己摆脱那些懦弱想法,双手握拳,向着天空喊出这么一句话。接着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同时指向寂月冷,“现在你身边连一个守卫、一个旁观者都没有,只要在这里杀了你,我到外面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历史可是由胜利者创造的!”
“哦,我懂了。你放弃了正大光明的对决,玩起了小聪明,是吧?但是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玩这种小聪明,我可是最擅长的。”不知何时,寂月冷离开了石凳,来到了独步晃身旁,比对方矮了近半个头,却极度自信观察他的脸颊,好像想要完全地看透他。“我说啊,冬季空应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他现在困在了这个棋盘中……只要你再前进一步,我可以毫不费力地取走他的性命。你不会是希望这样的结局吧?”
“什么!”冷汗划过独步晃的脸颊。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失算,输给他?还没来的及去细想原因,独步晃的腹部忽然感到一阵猛烈地剧痛。“呜!”独步咬着牙齿,双手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骗你的啦。”寂月冷靠近对方的耳旁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乘独步晃还没有缓过神来之前,一拳砸向了后背,将那个刚刚还说着狂妄的话的青年打到在地。“如果用那东西能这么简单地取走对方的性命,我也不用跟他玩这样游戏了。”寂月冷站了起来,可是令他没有想到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世界歪斜了,天空和大地都在倾倒……不,不!寂月冷看向自己的躯体,找到了原因:原来并不是世界倾斜了,而是自己被独步晃绊到了,失去了平衡。
在那一瞬间,关于曾经记忆涌了出来,一幕幕地在寂月冷眼前展现。
“那个,寂月大人。”很轻巧的声音,对吧?
“什么……”寂月冷查看着文件,不停地在上面写着一些东西。
“请您休息一下吧,您已经工作了一天一夜了,在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垮掉的。”那个轻巧声音的主人,也拥有着很娇小的躯体。
注意到对方说的话,寂月冷从市长的工作中脱离了出来。
上任市长将整个星芒市从“黑暗之日”的恐惧中拯救了出来,对这个世界作出了极大的贡献,而寂月冷做的事情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在某些地方他非常残酷……像个暴君……
“已经有一天了吗?”寂月冷拿起桌旁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那准备去睡觉吧。今天把明天的工作做完了,明天可以睡一整天了……哈……”寂月冷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时一阵规规矩矩地敲门声传来。
“请进。”寂月冷听到敲门声,精神好像振奋了,再度坐下。
“打扰了。”来人与普通市政厅工作人员的穿着有所不同,很随意的一件白色卫衣,加上一个感觉有些呆呆的帽子。他的脸庞有些苍老了,似乎饱经了岁月的洗礼,但是他的实际年龄并没有他的外表表现的那么老。
“哦,是你啊。”寂月冷很失望地拿起了笔,再在文件上写上了几个字。“怎么样,那个老太婆活的还好吗?”很淡然地问道,仿佛对他口中的那个人毫不在意。
“嗯,今天我带您的母亲去了医院,医生对这种疾病无能为力,现在她已经完全失明了……”穿着随意的男人,站的端正无可挑剔,十分正经地报告着。
寂月冷手上的笔忽然停下了。
“……各方面我都安排好了,现在会有人随时帮助她的起居,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否合您的意思?”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这个男人的内心一定是十分温柔的吧,“只是她现在有个愿望,只有您能帮他达成。”
“哦。”寂月冷似是被梦中惊醒,手上的笔掉落在一张张打印着黑字的纸上。“是……是什么呢?”
“您的母亲希望再见见您,因为您已经半年都……”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那边响着。啊,原来已经半年了……寂月冷转头望向他的秘书。“小辞,我记得星期天只有个社交舞会吧?”
“嗯……”被叫做小辞的女孩马上翻开手上的小本子,“是这样没错啦。”
“我不去了,就这样记录上。”寂月冷站了起来,“现在我想去睡觉了。”
“好的。”
破旧的房子啊。寂月冷站在这个度过了童年时期的小房子前,心中不禁起了些怀念。“明明以我现在的工作可以让她不住这样的屋子的……老太婆还是跟以前一样固执、任性啊。”
风拂过寂月冷修剪过的头发,卷起了片片秋叶。小辞拉住自己裙子,不让它因风掀起。“那个,寂月大人,我们在这里等候就好,是吧?”
“不用了,你们都可以回去了,我想一个人跟老……母亲呆上一天。”说罢,寂月冷穿过了小小的院子,推开了几乎腐烂掉的木门。“妈,我回来了。”
“冷?是小冷吗?”显得有些阴暗的房间,坐在床上的老人转过头,空洞的眼睛望向声音的方向,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看到房间里破旧的样子,寂月冷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秋天了,天气渐渐转凉了。我为你准备了一间房子,我看过,那个真的很不错,而且靠近市政厅。就这样住过去,你看怎么样,老太……”寂月冷习惯性地想那样叫自己母亲,可看到母亲如此的憔悴,最后那个字卡字喉咙里,始终说不出口。
“哈哈,这样叫就好。”母亲笑了,想起了过去的种种,笑得如此的灿烂。“这样叫着叫着,你老妈我现在真得成老太婆了。”笑了一阵,她望向光芒透来的方向。“不过搬过去就算了,挺麻烦你的。而且,是这间小房子的话,现在瞎了的我凭着习惯还能日常地生活……”
“是吗?”寂月冷以前也劝说过多次,但是就在这点上母亲十分坚持的自己想法。算了,既然是老人所希望的话,那还是随她的意思吧。
“说起来,小若跟小晃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本是老母亲的随口一问,寂月冷却变得紧张起来了。
“啊。”小若现在什么情况,寂月冷难道不知道吗?但是绝对不能对母亲说出实话。“独步晃以前不是有周游世界的梦想嘛,他带着小若一起离开了星芒市,偶尔会有几封书信寄回。现在好像是到达了离雪市,只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们说感觉有点恐怖。”
“黑暗之日遗留下来的瘴气消除了?”
“啊哈哈,哪有啊?只是最近科技有所突破,研发出了防毒面具,带上它就能在星芒市以外的地方生存了。”寂月冷继续编着有的没的,说着违心的话语,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自在。是习惯了吧,寂月冷透过窗望向那一成不变的风景想着,有时候习惯还真可怕。
“一定是我最自豪的儿子发明的吧?”母亲看上去是信以为真。
“是啊。”寂月冷点点头,但是实际情况又如何呢?自己因为星芒市的事物被弄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潜心研发那种东西啊。
“嗯,那两个孩子还保持着恋人关系吧。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在说些什么啊,又瞎操心。而且他们俩还没到结婚的年龄呢……”寂月冷想要打住这个话题,可是以前也从来没有成功过。
“别说他们了,你呢?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啊?”母亲带着严肃的表情,仿佛在逼问什么。
寂月冷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么忙碌哪有时间去做这种事情?“我……”
“对了。”老人好像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了什么,兴奋地向寂月冷问道,“以前不是有个叫‘小辞’的女孩来过,我觉着不错啊。温柔又贤惠,做事认真努力,虽然总是做不好什么事情……”
“我说啊,老太婆。她还没成年!”寂月冷像是以前那样无奈地叫嚷着,“所以你就别操心这个了。”
母亲笑了笑,恢复成原来平淡的表情。“以前你们的关系那么的要好,究竟是怎么样会闹得那么僵呢?”
寂月冷刚开始没有理解母亲的话。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跟小若和独步晃之后,吓了一跳,以为母亲已经知道自己瞒她的事实。
“现在和好了,那可真不错。”
“啊,是啊。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独步晃与小若的恋爱关系暴露,自己通过努力当上了市长,强行囚禁了小若,随便按了个罪名流放了独步晃。无聊地对抗着那个叫做“终末骑士团”的恐怖组织,陷入一场有趣的游戏中。为什么?爱啊,爱啊!我还是爱着小若,难道不对吗?
回到现实,寂月冷被独步晃那奋力地一脚绊倒在,干净的脸庞狠狠地撞击了地面。他握紧了拳头,站了起来,望着那个仍然在地上痛苦不已的独步晃,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眼角旁,那银色的东西引起独步晃的注意。“左……左轮,竟然带了这种东西!”独步晃吃力地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再次倒了下去,可见寂月冷的那两拳揍不得不轻。
“晃!”看到独步晃受伤在地,小若再也忍受不了了,流着泪,奔跑着,想要去往他的身旁。却被寂月冷阻拦。“冷!”一个耳光毫不犹豫地砸到他的脸上。
红色的掌印清晰地留在寂月冷脸上,他却什么也没感觉到似得。“独步晃,我现在没心情陪你玩。”他背对着独步晃,冷冷地说道,“你现在回去,我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切。”独步晃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你的左轮里有没有子弹!这一次我一定要……”
寂月冷毫无神采的眼睛望着虚空,左轮从右手换到左,瞬间按压住小若的脑袋,枪口指着她的额头。“要不要拿你女朋友试试里面到底有没有子弹?”声音毫无生气,如同是失去温度的铁则,如果独步晃不离开这里,那手枪就真的会射杀小若一样。
“可恶。”砰的一声,沉重的金属大门被打歪了一边,独步晃宣泄着怒火,却动不了寂月冷分毫。“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快滚!”寂月冷坐了下来,听到铁门关闭的声音,撇过了头,继续观察着游戏中的进展。
小若摇晃着站了起来。“那把手枪中没有子弹的吧?”带着哭腔,却很自信地,小若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所有用武器对着你的人,都会死!包括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