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真火了,这一上午,她本来还有好多文件要看,被他们两个吵到头痛不说,还丝毫没消停的意思,“爸爸,舅舅,我让秘书备车,送你们回去。”
“什么?”慕海生眯起眼,脸在顷刻间阴了下去,“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吗?”胆子还真大,想他慕海生为官多年,可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眼看就要发作,楚卫国乘机吃掉他一大片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慕老头,你炸什么毛,误会人家丫头的意思了,人家是担心我们年纪大了,一直这样坐下去,会得什么病。”
楚卫国看似为她解围,其实是自我讽刺的话一出口,容颜脸倏地下涨得通红,“我……”
“丫头。”慕海生放下手里举足轻重的棋,看着容颜的眼睛,一声叹息,“有没有可以说话的地方,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心理战术打了一个上午,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楚卫国愣了下,继而小声咕哝道:“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说话地方。”他不甘心,被人排挤在外,继续充当外人。
容颜大概是看出楚卫国的低落,看了看神情锐严的慕海生,顺着楚卫国的话说道:“爸爸,这里的确已经是最适合谈话的地方了。”
总裁室,不管是装修时用的建材,还是正式启用时选的办公用品,都是顶级的,这当中自然包括它的隔音效果。
“有些话,我要你和单独谈,去里面那个房间总可以吧?”慕海生四下环顾,最后把目光锁在里面的休息室上。
容颜犹豫了一下,“可以。”
尾随慕海生朝休息室走去时,容颜心里不觉有些忐忑,下意识地又拉了拉围巾,他不会是看出自己怀孕了吧?
“颜颜。”一进里面的休息室,慕海生就这样轻声叫着容颜,全然没有在下属面前的威严,和一上午的故作冷漠。
此时此刻的他,不是什么高到让人抬头瞻仰的高官,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希望儿女幸福的父亲。
他看着容颜的眼睛,淡淡笑了,“相比你现在蔓蔓这个名字,我还是比较习惯叫你颜颜,以后我还是叫你颜颜,可以吗?”
容颜也笑了,“名字只是个代号,爸爸觉得哪个习惯,就叫哪个。”
有些不安的低下头再次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围巾掩饰的很好,外加天气还没转暖,身上多条围巾,根本没任何值得怀疑。
这么一确定后,心里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慕海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就着身边的椅子坐下,现在,当单独面对容颜,他似乎才把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疲倦,显露出来。
“爸爸,你累了,要不就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我们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容颜很体己的说。
“在性格上,有时,你和他真的很像。”慕安之捏了捏眉心,忽然说了这么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容颜微微一怔,定定看着眼前这张略带沧桑的脸,良久,轻轻勾了勾唇角,勉强露出的笑意,溢满苦涩,“您太看得起我了,至少我做不到他这么深的城府。”
如果不是看报纸,她真的不知道,她和慕安之达成协议,故意出国那几天,他会那么快速度的对付了他的继母。
慕安之的继母,容颜始终没看到,不过,光从以往楚卫国嘴里得到的零星消息也知道,她对慕安之不好,就如于莉莉对她那般,所以,当时才会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其实……”慕海生避开容颜的眼睛,语速低沉而缓慢,“沈秋兰的事和安之并没多大关系,她这么多年,这么疯狂的敛财,都是因为我。”
有句话怎么说的,每个贪官后面都会有个更贪的女人,容颜忽然觉得这句话,不怎么对,沈秋兰查出和那么多贪污事件有关后,慕海生为什么还能安然坐在高位上,不是有更大的人罩着他,就是他如表面看起来的廉洁。
以她对他的了解来看,后院失火,他至今仍身居高位,肯定是因为足够廉洁。
由于眼前坐着的人,不仅是高官,更是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爷爷,容颜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去质疑着追问他什么。
索性听而不答,反正在倾听方面,她向来是最好的听众。
“你真的误会安之了,沈秋兰当年之所以肯嫁给我,也是因为贪慕上我的官位和权利,而我娶她,也不是为了追时髦的去老牛吃嫩草,我之所以娶才从学校毕业的她,只是因为感觉刚毕业的人单纯,不会像社会上的人那么复杂,我只想让她帮我好好的,用心照顾安之。”
慕海生回忆着往事,眼神不由自主的有些迷离,似痛苦,又似懊恼,“也许是我太自私,怕她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不会好好对安之,所以……”
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自己真做的过分了,慕海生停顿在那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容颜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沈秋兰一直没生孩子,慕家只有慕安之这么一个独子,是因为你在中间做了手脚?”
“是啊……”慕海生一声长叹,满脸冷寂,“终究是我忽略了一个女人,尤其是不爱自己的女人,对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孩子的重要。”
容颜怔在原地,半晌没说话,现在身怀有孕的她,忽然很能理解那个素未蒙面女人的悲哀和疯狂。
沉默了一会,慕海生又说:“颜颜,所以,你误会安之了,他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城府深,相反的,不管沈秋兰怎么打他,骂他,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也正因为他从来隐忍着不说,我以为沈秋兰一直把他照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