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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0公考打官司

刘兴才没有直接当上金江县县长很是遗憾。虽然没有提拔,但交流到金江县任常务副县长,当上了县政府“二把手”,也是政治上的进步。

在一个县担任副县级领导干部,要进县委常委,当上常务副县长,这是具有相当“含金量”的。尽管同是副县级,但至少在副县的位子上提升了十位,这叫“同级重用”,这叫官场定律。刘兴才能当上常务副县长,为今后的提拔提供了宽广的空间。

王跃生亲自找刘兴才“上任谈话”,首先肯定了刘兴才在市委办的工作表现和成绩,特别赞扬了他的组织协调和社交活动能力。当然,王副书记也明确指出他今后要努力的方向,特别要他加强理论学习,不断提高工作水平,同时,还向他透露了在常委会上没有通过他当县长的“内部消息”。

王跃生对刘兴才说:“你下去后要好好干,到了明年,如果整体局势还在我的掌控之中,那么,到时调整县级领导班子,你就可以作县长了,当然也可以直接当********。还有,你是知道的,我也在金江县作过县长、书记,是从那里提拔到市里来的。如今县上的四大班子中,还有很多是我过去提拔上来的干部,我在那里人力资源丰富,基础扎实,为你铺垫了路基,这对你开展工作是十分有利的。”

王跃生对自己的特别关爱,刘兴才懂。他向王跃生表态:我一定不辜负王书记的希望!

刘兴才在离开滨江市去任职之前,他举行了个人宴会,邀请了市委办的几个哥们,也请了好朋友王智星参加。刘兴才的大哥刘兴旺也参加,为弟弟的成长进步表示祝贺。

宴会结束后,刘兴才又在三江大酒店的娱乐城包了一间最大的歌舞厅和四间雅间,让同事朋友们自娱自乐,唱歌跳舞,打麻将。不爱好唱歌跳舞打牌的,刘兴才也另外安排了活动项目。

刘兴才真的喝高了,喝高兴了,但还是坚持同朋友们一起参加活动。他先把参加唱歌跳舞的安排好后,说自己已经喝醉了,偏偏倒倒的,有些站立不稳,就不参加唱歌跳舞这项节目了,叫他们尽情的玩高兴,单他是买了的。

刘兴才同王智星几个“老搭子”早就约好了打麻将。朋友们说他升了官,应该让他放点“血”,把他的钱弄点出来扶贫。

王智星等3人已经坐上了麻机,见刘兴才还没有来,就给他打电话:“刘县长快来哟,三缺一,我们等着你来开战,打富济贫。”

“好好好,我把他们安排好后,就来陪你们战斗。催什么呀,我…我马…马上就来了。”他好像真的有点语无伦次。

4人坐上桌,麻战开始,他们都立即进入了角色。

各行有各行的行规,各行有各行的准则。他们打麻将也有政策:打了“听用的”就翻牌,按惯例1248……在现实社会中,诚信缺失,也不是在少数行业中存在,而实在是很普遍存在的。可打牌的人,很讲诚信,他们一旦制定了规则,都各自严格遵守,兑现承诺。

刚打了两盘,刘兴才就真的打了“听用”,其他3人齐声叫好。

刘兴才有点耍赖,他说“听用”还拿在手里没有落地,不算打出。

不准耍赖!你都当县长了,还像以前那样耍赖,没有水平,我们绝不让你。

王智星也批评刘兴才:你一贯耍赖,输点小钱给兄弟们你就舍不得,可在美女面前花钱如水,从不吝啬。

刘县长,老兄劝你应该注意一点形象和影响,不要老是不注意小节了,你已经是县太爷了,已经是个成功的男人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去飘飞了,到时跌进玫瑰陷阱里,不要说兄弟们没有提醒你。

唉,我就这一点点爱好,你们老是纠着不放,又没有给你们争抢“搭子”,你有啥子看不惯的哟。

快点出牌,B话太多了。

你是个催命鬼啊,催什么呀,我差点又把这张“听用”打了。

打出来吗?

我不贪了,今天手气不好,糊了,三番!

看看——包没有?

哈哈,我看你是咋糊的,哪个做将?

刘兴才用手摸了一下头发:喝醉了,不算?

少罗嗦,按每人4翻赔起,刚才差我2颗子,正好一张红票子,拿出来!

B话少说。老王,这次你参加公考不?

参是想参加的,就怕考不起丢人啊!

有什么丢人的。考不起的总是绝大多数。

我们又没有后台,不考还能像刘飘飘那样轻松得到提拔?

你们咋又说到我的头上了,我不靠提拔,难道我这点水平还能考得起吗?

我看也是,你都能考得起的话,全市的干部都能考得上。

听说报考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人最多了,已经有128人报名了。

报名的人越多考上才越显出水平,老王,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我真诚地祝愿你一考成功!

谢谢!要是有那天的话,我也像刘飘飘这样摆几桌,风光风光。

说话算数啊。刘兴才打了一个三万出去。

边三万,我又糊了。

霉得很呐,刚才糊了几把牌,又被你们缴光了。

兄弟几个就你运气好,又升官又发财又有美女玩,你都霉的话,天下人人都是煤碳灰了。

谷咕——谷咕——从远处传来了鸡叫声。他们战斗到下半夜,终于结束了战斗。结果“三捆一”,刘兴才“大出血”:账本上就记着1400。他们就硬是叫刘兴才在账本上签了字才终于散场了。

这次滨江市首次公开招考县级领导干部的消息在新闻媒体上公布以后,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在全市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受到了社会的一致好评,特别是得到了干部的积极拥护。

——这在滨江市提拔领导干部的历史上开了先河;

——这是滨江市委的英明决策;

——这给滨江市提拔领导干部创新了一个公平竞争的平台……

王跃生在处于尴尬的情况下,突然脑筋开窍,思维活跃,在市委常委会上作出“公考领导干部”的英明决策,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效应是如此的好,这大大地增加了他的政治资本,人气指数直线上升。

王智星这次也没有被提拔。可在10天之后,他被调到市政府秘书一处担任处长,同时担任徐向阳的秘书,这对他也是一种荣耀和精神的补偿。

王智星也报名参加了这次县级领导干部的“公考”,报考的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职位。王智星认为这是人生难得的一次机遇,考得上与考不上都没有关系,但总算给自己一个公平竞争的平台。考试,虽然是一件艰苦的事,但总还是有希望,而且,这是滨江市第一次试行公考,大家的条件机会均等。

滨江市公开招考副县级领导干部的成绩终于出来了,王智星笔试成绩73分,是报考滨江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第2名,比第1名刚刚差1分。

参加报考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职位,有3名同志进入了面试。根据滨江市“招考办”的简章,凡总分进入前2名的,只要考察合格都要提拔,但一般是第1名将被提拔为报考的职位。

王智星如果进入前2名,换句话说,这次他当不上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就是“不跑不送”也能提拔为副县级领导干部,但不知会被提拔到哪个单位?哪个岗位?

面试主要是考察处理问题的能力,应变能力和思想能力,以及普通话水平,形象气质等等。对于一般人来说,面试的分差不会太大。

王智星是师范院校毕业的,这说明他能讲会说。能讲,是指王智星学习过讲课技巧,讲课方法;能说,他经常参加组织大型文化活动,锻炼的机会多,关键是他在师范院校读书时,“川普”也是练过关了的。此外,他的外表形象也还不错,内在气质同文化人一起经常得到修炼,因而也高雅。

知道王智星笔试考了第2名,他的朋友们都很为他高兴。特别是刘兴才更为王兄鼓劲,他说可以打听“面试考官”,到时把那1分超上去,就可以顺顺当当地当上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今后工作也好相互照应。

王智星对刘兴才说心意我领了,但坚决不能那样去做,若是照你的办法做的话,反而会给我带来心理上的压力,甚至发挥失常,弄巧成拙。

刘兴才的建议没有得到王智星的支持,他又献一计:帮他请个舞蹈老师指点一下简单形体站立,仪表仪态的造型走秀。

搞舞蹈的,一般都修炼出一种高贵的气质,请个舞蹈老师培训一下倒可以试试。当晚,刘兴才就给王智星请了一名歌舞团的舞蹈老师。舞蹈老师简单地教王智星一些站立行走、仪态仪表的舞台上的基本元素。

经过几轮的点拨,王智星真的更加自信了。

周末之夜,刘兴才自扮“考官”,请王智星进行“实战演练”。

“2号请出列!”王智星走向“考官”,给人以优美的气质,大方的仪表,端庄的姿态,站在刘兴才前面。刘大声叫好,祝老王识途,马到成功!

面试进行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王智星在面试中发挥出色,精彩超群,即兴演讲,紧扣主题,抑扬顿挫,侃侃而谈,回答问题观点鲜明,思路清晰,要点准确。加之,王智星的仪态仪表落落大方,形象气质鹤立鸡群,外貌造型一压群芳。

面试成绩公布:王智星面试成绩高出笔试第1名2.5分,也就是总分比笔试第1名高出1.5分。

“招考办”还要对“公考”上的干部进行体检。检查合格后,才能公示任命。在等待中盼望,在盼望中等待。王智星日日在期盼“公考”公示。

“招考办”在媒体上终于公示了“公考”拟提拔人员名单。但名单中没有王智星的名字。许多人都感到十分的疑惑不解。王智星更是不知什么原因,立即打电话到“公考办”询问,对方回答:你体检时身体不合格。

为啥不合格?

你肝上有问题,你有乙肝。

王智星当场被“乙肝”击倒而晕……

王智星上次失去了提拔当文化局副局长的机会,一直让徐莉莉感到十分的懊恼,对丈夫的气仍然没有消尽,夫妻之间的关系一直处于不温不热之中。当徐莉莉知道丈夫要参加“公考”副县级领导干部,她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对丈夫又像当年恋爱一样的狂热,尽心竭力在做好一个“全职太太”,像家长关心孩子考大学一样的精心照顾丈夫。

当徐莉莉知道丈夫考得总分第一名时,欣喜若狂,庆幸老天开恩,终于让丈夫熬到了出头之日。谁知,希望的光焰被当头的一盆冷水浇灭了……

但这次徐莉莉没有埋怨丈夫,她理解丈夫,还主动地站出来帮助丈夫。她知道乙肝携带者不是病,在中国有一亿多乙肝携带者。她一面耐心地劝导丈夫要坚强地站起来,一面挺身而出,向有关方面为丈夫讨个说法。

当徐莉莉为丈夫“公考”没有被提拔而东奔西走筋疲力尽泪水长流之后,一位律师朋友给她建议说,可以通过法律程序,争取一个公民的正当权益。

这晚,徐莉莉对丈夫说:“我们去打官司,为你夺回损失!”

“你说得容易,民告官能赢吗?这在全国都没有先例的。”

“你不要气馁,我看了有关法律,没有哪个法律上明文规定乙肝携带者,不能录用为公务员和领导干部的。”

“我已经没有这个精力去折腾了,更不愿意去冒险,把自己搞得名声狼藉,今后更不好做人。”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软弱了,凡事都不去争取,天上会掉下馅饼?”

“好了,我们不要再争吵了,儿子要回来了。”

“你…真是一个…”王智星没有听完妻子的“潜台词”,就走出了家门。

徐莉莉就是不信邪。王智星出门之后,她找到那位张律师咨询:“我们可不可以打官司?”

张律师明知这种官司不好打,但做了20多年律师的经验告诉他:这种官司在全国还没有个案例,这将是一个出名案出名声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因此,他对徐莉莉说:“只要你们要打这场官司,我就免费为你们作代理人。”

徐莉莉征得律师的支持后,信心倍增,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丈夫讨个公道。

王智星又习惯性地走到滨江路散步。滨江路的繁华美景失去了往日的光艳,广场上的欢歌笑语吸引不了他的眼球,动听的音乐也打动不了他那颗悲伤的心。

“我们去打官司!”妻子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一路上他在想,也许妻子的想法是对的,也许真的是一个机会,也许真是自己太软弱了。

这次“公考”没有成功,对王智星的打击远远超过了前次没能提拔的打击,可以说让他的痛苦到了承受的极限,他感到身心疲惫不堪。

王智星无精打采漫无目的地走着。累了,是心累了。坐在江边的一条凳子上,他泪眼模糊,眼前仿佛叠映出一幕一幕那些奋斗拼搏成功失意苦涩悲愤的光景……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苦涩回忆。

“你在哪里?请你回来了。”妻子关切地催他回家了。

“放心,我不会跳江的,在外面玩的,一会儿就回家了。”

“噢,好的。”

自己如今在市政府工作,给徐向阳当秘书,若按妻子的想法去打官司,那别人会怎么看?徐向阳会怎么想?他能支持我?或许……去Q,管不了那么多了,打官司也许是能赢得最后胜利的一个机遇。

王智星“呼”地站起,乙肝携带者在全国多得很,上亿人呢,或许我站出来打官司,能得到乙肝携带者的支持。

王智星走在回家的路上,苦苦地思索着。

在官本位思想泛滥的中国,一个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平民能够大胆站出来状告当政者,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是可想可知的了。

王智星在妻子、张律师的鼓励之下,终于战胜了自己,决定破釜沉舟——打官司。

可在诉讼准备中,张律师不知该把谁作为被告主体。按说,提拔干部是市委组织部的职责,可组织部又是按市委的要求做。张律师有些犯难了,他找到有关权威专家共同商榷。有人为他指点,应该告滨江市公考办公室。律师说,“公考办”又不是法人,怎么诉讼?没有寻找到任何法律依据。最后,他们认为招考简章是以“公考办”的名义发布的,当然就只能告“公考办”了。

王智星向BJ区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状告“公考办”。诉讼请求3项:一、请求被告撤销歧视乙肝患者的结果;二、恢复作为提拔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资格,进入提拔考察对象程序;三、要求被告承担原告诉讼费,精神损失费100元。

BJ区人民法院立案调查,进行了公开审理。

法庭上,王智星呈述,被告“公考办”,仅根据他的体检情况,就确定他不符合提拔条件的具体行政行为,是对他的恶意歧视。该歧视行为不仅违反了宪法第33条第2款“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之规定,而且,也严重地侵犯了他个人的合法权益。

“公考办”则认为,在公考过程中,他们是严格执行上级部门的相关规定,所使用的文件和标准是有效的,按文件规定才是录用的唯一标准。对王智星的不录用,是因体检不合格,并不存在歧视行为,相反,在整个过程中还体现出了以人为本的关怀。

张律师问:是法律作用大还是文件大?被告“公考办”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开庭当天,旁听席爆满,引来了全国近百家媒体及众多乙肝携带者的关注。此案被媒体称为“中国乙肝歧视第一案”。

法院做出一审判决:被告“公考办”在招考副县级领导职位的录用人选中,作出取消原告王智星提拔为滨江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考核程序资格”的具体行政行为,主要法律依据不足。依照法律规定,该行政行为应予撤销,判决被告“公考办”承担诉讼费100元。但法庭驳回了原告王智星要求的其他诉讼请求。

此判决结果,甚至连王智星本人都没有想到,心里感到一丝丝欣慰。随后,被判败诉的“公考办”向滨江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滨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审理,法院做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至此,王智星民告官司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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