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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穴荒往事

骂归骂,周逢内心却是暗喜。这个不受欢迎的“摧心血咒”的出现,意外之间,却让他在这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

摧心血咒来得并不强烈,属于催促性质,因此周逢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摧心血咒却提供了个方向,周逢能感受到,它来自身后右侧方向。

沿着摧心血咒方向飞奔赶去,在氧气即将耗尽之刻,周逢终于找到了那个石头洞穴出口了。他奋力往上一冲,右手高高举起。

心头狂跳,悸痛感恰似刀割一般,让周逢几乎就要晕过去。

总算,先行出土的右手,给了巴女一个强烈的信号,她急忙收了摧心血咒,低声叫道:“你这家伙,终于回来了!再不出现,我就让你心碎而死。”

“你这个母老虎……族长,我给你跑腿卖命,还差点让你害得活埋在土里了……”周逢喘息着,从土里探出个头来,大口喘息着说道。

巴女哼了一声,说道:“不是还没死嘛,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借机跑走呢?情况怎么样?”

“等我休息下,再说行吗?”周逢爬起来,靠在石壁上休息片刻,将碎石一块块塞回石洞,这才看着巴女说道:“算你运气好,沾了我的光,找到了你那个巴鼠手下了。”

“真的,太好了!怎么样?”巴女问道。周逢说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把你交代的事转达出去了。他也答应马上去办,我们明晚再去接头。”

巴女却露出狐疑的神色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吧?”

“你还真是多疑啦!”周逢无奈地一摊手,说道:“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呢。”

“很简单!”巴女说道:“把你怎么出去,怎么见到巴鼠的过程,原原本本告诉我。你有没有撒谎,我自然就知道了。”

周逢笑了笑:“地虎族的女巴头,您老人家是在牢里穷极无聊,想听我讲讲到外头的故事,打发打发时间吧?”

“女巴头”三个字,巴女从没跟周逢提及过,此刻听周逢说出来,确凿无疑,肯定是见到了地虎族的人了。她笑了笑,说道:“你还真是聪明嘛,我就是太无聊了,你就说来让我听听吧。”

此刻,她突然面带笑容,柔声相请,周逢颇为无奈,只好把怎么出去,怎么找到巴鼠大致说了下。听到巴鼠居然逃去酒窖偷酒,巴女好气又好笑,骂道:“这只死耗子,果然又去当酒耗子了,回头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周逢笑了笑,又说起追巴鼠的时候,被官兵发现后,如何摆脱不利局面的。巴女只听得心惊肉跳,好会儿才笑道:“不错不错,精彩精彩!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嘛,居然能让昊族人吃这样的瘪!”

周逢笑了笑,说道:“情况就是这样,巴鼠答应我,马上就赶回穴荒去拿‘破风刃’。我跟他约好了,明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再带去他进来。”周逢笑着说道。他特意把要巴鼠带“地气灵珠”的事儿给隐瞒了。巴女如此可恶,居然用“摧心血咒”来控制他,他可不会跟对方再客气。到时候,见了巴鼠后,先设法弄到“地气灵珠”再说……

巴女满意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巴鼠这小子有长进嘛,居然来回只要一天时间,原来是你逼他的……嗯,那你辛苦了,先休息会儿吧。”

周逢靠在石壁上,眯了会儿,刚要睡过去,外头突然传来足音。

周逢急忙睁开眼,昏晦灯光下,他看到巴女也在盯着他。两人四目相望,彼此目光里都是透着诧异。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在外头走动?

足音一会儿起,一会儿停,好会儿才到两人的牢房外。门下那块小石头随之被抽走,露出小门洞来,一个声音从外头传来:“里头的,周逢,在不?”

“在!”周逢笑着说道:“不会这么快就要请我吃断头饭吧?”

外头的人没搭理他,又问道:“巴女,在不?”

“老娘在这,想要干什么?”巴女没好气回了一句。门外依旧没答,只是说了一句:“两个都在,走吧!到下一间去!”

“搞什么鬼?半夜里突然来鬼叫一句,消遣老娘啊?”巴女愤愤问道。门下那个小洞,却又给石块自外封了起来。周逢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片雪亮。很显然,他和巴鼠这两个不明夜行人,搅动了京城的神经。戍卫部队没抓到人,就让监狱自查,看是否有犯人逃走。

幸亏巴女规定了时间期限,要是周逢在外头耽误没回,只怕马上就让狱卒发现了。周逢想着,一抬头却看到巴女睁着两只浑圆的大眼睛,正瞬也不瞬盯着他,目中透着难言的光亮。

“看什么看?”周逢吓了一跳,急忙坐了起来,说道:“对了,巴鼠要我传个话给你,他说,官府一直在穴荒那边,想要抓住你的族人,不过你的族人都很好,要你放心。”

“我当然放心了。”巴女哼了一声,说道:“就凭那些酒囊饭袋,想要把我的族人一网打尽,简直是痴人说梦话。”顿了顿,她又继续好奇看着周逢,说道:“原来你叫周逢啊?”

“怎么了?”周逢随口问道。巴女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你说你是个流犯,我还没问你呢,你犯什么事被关进来呢?”

“跟你一样,也是伟大的造反事业呗。”周逢信口答道。

“我当然知道你是造反分子了,这个牢里哪个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只是好奇你都做了什么大事呢?”

周逢苦笑道:“这有什么好好奇的,反正大家做的事都差不多。”

“不说就算了!”巴女撇撇嘴巴,说道:“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可以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喂,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到底有没有兴趣?”

“实话说,兴趣不是很大。”周逢淡淡说道。巴女两眼一瞪:“什么?看我的摧心血咒——”巴女装腔作势要启动摧心血咒,见周逢无动于衷,却又撇了撇嘴,说道:“算了,没兴趣我就不说了。”

“你说你说!反正我已经被你吵得睡不着了。”周逢打个哈欠说道。巴女笑着说道:“这就对嘛,牢友就得加强互相认识,增进彼此友谊,对不对?”

“你要不给我下摧心血咒,也许我们现在的友谊已经坚不可摧了!”周逢笑着说道。巴女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友谊总是要有个培养过程是不是,何况我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凡事都得小心点。你放心,等逃出去后,我马上就给你解开摧心血咒。”

“这样就够吗?”周逢懒洋洋说道,“通常情况下,给人家造成损害,是要进行赔偿的。”

巴女想了想,说道:“嗯,也行,这样吧,到时候机会合适,我再给你弄几颗地气灵珠,提升提升你的逆地术,算是给你的答谢。”

周逢没想到她居然会开出这样的许诺,愣了片刻才笑着说道:“这还差不多。嗯,我现在突然很有兴趣,急切想知道女巴头你,还有你们地虎族人反抗朝廷的英勇事迹了。”

巴女笑着说道:“英勇倒没有,但很好玩就是。”见周逢有兴趣听她讲本族的故事,她兴头不小,开始滔滔不绝讲起来。

自古以来,地虎族就偏安一隅,自由自在生活在穴荒里。

穴荒虽然地势低洼,但接纳阳光雨露无碍,温润潮湿,气候独特,稼穑种植比外面的平原沃野来得好,因此在胜朝文献里,穴荒有“粮仓”、“谷池”之谓。又因为那里洞穴密布,迂回曲折,直通地下不知多少里,所以在八荒之中,它被称为“穴荒”。

地穴在地虎族人生命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它是栖息地,同时也是猎场——里头生活着不少外头所没有的生物,这些都是地虎族人赖以生存维持的口粮。长期的地穴生活,还让地虎族人发现了地气,创造出了八部中独一无二的“逆地术”。

神州胜朝建立之后,地虎族人顺应大势,向昊周两族称臣。因为他们几乎不出穴荒,不惹是非,按时向朝廷进贡,所以多年来,一直是个非常安分守己的存在,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但是昊族人独霸天下后,这个局面就被打破了。从一百年前开始,地虎族人就频频被朝廷征调,去挖沟修池,掘矿淘金。凡事需要入地干活的事,朝廷第一个就想到了地虎族。

刚开始地虎族还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族人在地底干活,被崩塌土石压死,越来越多的族人在工地被饿死,被工头鞭子活活抽死,愤怒开始像埋在地底的熔岩一般,喷涌而出。

相比庞大的神州胜朝而言,只有区区数万人之众的地虎族太过于弱小了。他们的愤怒只是一场突然来的暴雨,虽然浇了胜朝这个巨人一头,却不能为自己争取到什么权利,反而激怒了朝廷。一场可怕的怒火随之向地虎族铺天盖地压下来。

在朝廷大军疾风暴雨的突袭下,地虎族死伤惨重,不得不躲入洞穴之中。朝廷给地虎族下了严厉的通牒,其中有要求地虎族公开向天下谢罪,从此毫无条件为朝廷工程服役,立誓世世代代不得再造反得条款。如果不答应这些条件,就要屠灭地虎族。

地虎族内部经过一番争议之后,最后怒斩朝廷特使,开启了一段长达数十年的反抗朝廷的斗争。

“最早的时候,朝廷扬言说要三个月就让我们地虎族灭亡。没想到三个月后,我们不但没有灭亡,还活得好好的。朝廷就改口了,说要在三年之内,打光我们的族丁。没想到三年之后,我们的族丁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起义之前还多几百人。”巴女得意说道:“这一来,就算族里头最胆小的人,也来了信心,都想着跟朝廷干下去。谁知道,这一干,就是几十年了。”

周逢听了,不由肃然起敬,说道:“不过,这么多年来,你们族里的损失也是很大吧?”

巴女点点头,说道:“那倒是,不过能跟朝廷打个平手,我们已经很厉害了,是不是?”她说起来轻松,其实那么多年下来,穴荒始终被战火所包围,农事不兴,地虎族生活艰难。死于饥饿与疾病的族人,渐渐比死于战场上的人多起来,整个部族的人口,在三年之后达到高峰,随后慢慢走向下坡。至于族长,更是换得勤。历任族长,多则挺过几年,少则没几天就让朝廷给抓、给害了。

到巴女当上巴头的时候,整个部族人口已经所剩不多,而朝廷在消歇几年后,攻势突然又猛烈起来,似乎想一股作势,把这个心腹大患给连根拔掉。

在一次遭遇伏击战中,巴女为了掩护族人,被官兵给抓了。不过,她对本族命运,始终有信心,因此并不担心族人会因为自己不在而群龙无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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