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会怎样,谁也不知道,苏沁夕也不知道。
但她需要明天,更渴望明天。、
也许明天她就会改变,改的和今天一点不同。只是,她确信会更好,也一定会更好,所以她的宗旨是奋发而图强。
至于修真一道,也多是讲究渐悟,慢慢学之,学中渐悟。
当然,其中难免有人天资聪慧,瞬间领略大道,这被称为顿悟。
东方婉,就经常把自己自喻为这一类人,而且是绝无仅有的那一种。
那天,苏沁夕随习牧邦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皮肤白皙,容貌秀丽的女子双手托腮望着窗外,明明一个明媚女子,却似慵懒无为。
习牧邦眉头一皱,他自是不喜此种神态,日常说的多了,也不再多管,只是淡淡告诉她如今又来了一个同门师妹,好好照顾之类的介绍,末了提醒她多加勤练,好好修道就走了。
而这边,相处久了,苏沁夕才发觉其实东方婉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只是性子懒散,不喜修炼。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吾非渐悟之人,乃是顿悟之才,他日,一旦顿悟,不飞则已,一飞就上九重霄”。敢情她整天发呆,就是为了顿悟。当然,苏沁夕觉得她是胡思乱想。每当这时,苏沁夕就挪移她“你又不是鸟,干嘛乱飞”。
倒是苏沁夕,自从习牧邦传给她基本法诀之后,苏沁夕就进展飞快。当然,这与她日日勤学,夜夜苦练有关,但进展着实惊人。当习牧邦把目前的状况告知昊薇真人后,昊薇真人更是时时亲自指导苏沁夕。
第一境忘我。何为忘我,即是忘又是不忘,既有我又无我。可忘可不忘,无忘自是忘。我之又何是我,无我何苦忘我,若我无,忘我之人何。其实,心中明台,此是一愚。此一境,多是一年时间通过,苏沁夕却只用了一月。
第四境成念。何念可成,欲想何念。自就有念,念往何处。本是人念,何若出通天念。天念若何,人念何苦。既念非念,念似可无。念字自无,念本天通。心中明台,此是一窍。这一境,最是苦人,平均而言十年成,苏沁夕只是三年。
事到如今,众人都难免惊愕,这个苏师妹竟是有如此惊人天赋,纷纷夸赞,他日试法必然卓杰。
“沁夕,你这么快就过了四境,你成念是成的什么念啊”这一日,东方婉问苏沁夕。
“你呢?你忘我,忘的什么?”苏沁夕不知该怎样回答,回问道。
东方婉没有马上回答,她低着头沉思片刻,才抬起头仰望天空“我忘的是过去和将来”。苏沁夕一怔,思绪万千,半响,才苦笑道“我恰好念的是过去和将来”。
话毕,两人不禁同时望向对方。须臾,却是不约而笑。
“哎,我说东方,你忘将来,不是要把我给忘了?”苏沁夕不满的问道。
“所以我念的是现在啊,我们正在一起的现在啊。”东方婉若有所思。
“哎,你说天上的星星以前是什么样,将来又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不过,应该过去将来总是和现在一样吧”。
……………
岁月流逝,很多时候就是那么无声无息不惹人察觉的走了。而人们也只得无奈的随岁月前行。
那时苏沁夕走后已半年。
半年后的他,比之半年前,又多了分沧桑。
虽然他只有十一岁,虽然没人想过该不该,包括他。但终究那份沧桑已是深入他的骨髓,化入他的血液。
今秋,颍州突发大旱,颗粒无收,导致十室九匮。而大灾之后,又是大疫。十里八乡,竟致十室九空。因瘟疫而陷入煎熬的人们,终于有些熬不住慢慢的走了。
就在那一日,本以为吃了药就会好的扶原父母却突然孱弱的起不了床,扶原年幼还只是以为父母太累了需要休息了,苏老丈历经人事,却已是看出经过瘟疫折磨的两人已是油尽灯枯。
下面的人本来平时就过度劳累而又营养不足,这在平时自是可以熬过去,可下层的人最是经不起折腾,一有点大灾大难,根本无力应对,虽说当时吃了药躲过一劫,可那时,他们身子根本就没得到什么补养,再说,也没有什么来补养。
大旱一到,庄稼已是大半遭殃,只得靠家里的余粮勉强度日,农家人最是在意收成,一看收成无望,心里难免心急如焚,如此下来,身子自是撑不下。
那一天,扶原父母把扶原叫到了床前,又特意叫来了苏老丈,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扶原慢慢扶起了父母,等他们坐定。
男主人说道:“老丈,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孩他娘也没几天了。”
“爹,胡说什么啊?”谢扶原急道。
男主人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我们这个村子,经过这一场瘟疫,看来也是存不下来了,看在这五年的份上,老丈您可否帮个忙?”男主人慢慢看向老丈。
老丈急忙道:“哪里话,有事你尽管说。”。
男主人抬手先是一谢,后缓缓说道:“我们走也就走了,只是只有扶原这个孩子忘不下,希望您明天能带他离开这个不详之地,我们不求他能大富大贵,只求他能长达成人,好好活着”。
老丈一听,虽是见多分离,可一到亊上,难免也有点心酸,“谢兄,你放心,我虽没多大本事,但也会带他离开这里,让他好好活着,长大成人”。
扶原父母一听,没有多说,转身向老丈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这边,扶原母亲已是拿过一个包袱递到扶原手中道:“这里面有五两银子,是存着给你娶媳妇用的,家里贫困也没留多少钱,这些你拿走,等你长大了,如果有女孩不嫌咱穷跟咱在一起,就好好对人家,好好过日子,等有机会了,就领到我们坟前,让我和你爹也看看咱家媳妇和孙子”。
“娘,你说什么啊,我明天就拿这钱去颍州城,给你和爹找大夫,买补品,你们一定没事的。”扶原哭道。
“傻孩子,这五两银子够干什么啊,先不说这点钱不够买什么东西,人家大夫都不会出城,但这对你来说可就是救命钱了”。
纵然,谢扶原百般劝说,又央求苏老丈帮衬,谢氏夫妇都只是摇头不许。
生活有时就是这么绝望,或许正是因为过早的接触了绝望这种东西,后来的许多,谢扶原也是能够挺过来的了,只是绝望所带来的那种痛苦是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的?
当清晨敲门发觉不对劲的时候,谢扶原已是懵了,就只是愣在哪里,呆呆的不知所措。还是苏老丈强忍住情绪,办完了谢家夫妇的葬礼。说是葬礼,也只是在村子里能动的人的帮助下,入馆下土而已。
谢扶原只知道,那一天,他只是在哭,一直在哭。后来,怎么和村子里的小伙伴分的别,怎么跟着苏老丈出的村,他都一概不知。他只是觉得,天昏地暗。
再后来,苏老丈和谢扶原辗转流离,终于是来到了蓝州城。此时,恰好蓝州风家招下人,谢扶原就报名进了风家。
本来,苏老丈是不想扶原入风家的。因为以前虽贫穷,但好歹有房可居有地可耕是平民自由人。如今,一进他人大门,就将是他人奴仆。奴仆可能比平民赚的钱要多,可为人的尊严就要差远了。只是,当时四处流离,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而谢扶原亦是打定主意要去。
因为,谢扶原觉得,这时一桩公平的交易。因为,这能让他和苏老丈活下去。而如今,他要的恰恰就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