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镖旗如枪
栖潭镇,连绵万里神农架群峰之中的一座小镇。
王如来白巾束发,麻布披肩,一身药童打扮,纵跃起伏,攀缘在白雾峡谷之间,娴熟非常。他从六岁开始,在这一带百里群峰,晃荡了十二年,地势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犹如猿猴,荡到一处深潭,潜龙潭,准备小憩。
潜龙潭位于峪谷,深不见底,古老神话中,和东海有暗河相通。峪谷两壁陡峭奇耸,峰峦叠嶂瀑布仿佛从天而降,烟霭升腾,弥漫山谷,冷气扑面。
熟练地放下背篓,弯腰伏在深潭水边,捧起一汪清水,王如来刚要洗洗脸上污垢,忽然耳跟一耸,察觉远处脚步杂乱,有人!常年的丛林谋生,让他养成了一种对危险本能的嗅觉,他立刻警觉起来,倏然扭头望去。远远,雾水山峰之处,草木松动,树林之间,一道道身影闪过,眯着眼睛,王如来感觉出这几道身影比深山的猿猴还要敏捷,朝着深潭方向奔了过来。
江湖险恶,不行就撤,无依无靠,武道修为又不算高的王如来能够在栖潭镇活下来,靠的就是丛林危险中淬炼出的逃命本事。“唰!”平静的潭水溅起一朵浪花,王如来跳进深潭,“啪!”一扯旁边的芦苇,掐去草头,含在水里,身形一扭,就如小鱼儿,潜入了深潭中央的一块巨石下面,眼睛却注视着潭边。
“嚓嚓嚓……”不出十个呼吸,一道金色的影子窜到了潭边,似乎不会水性,只停在岸边,手中抱着一杆大旗,王如来从水中望去,那旗面不知什么材质,好似鱼鳞卷起,紧拢在旗杆上,仿佛一杆大枪。
“嗖!嗖!嗖!”就在金色影子刚刚站定之时,上空响起了尖锐的弓箭之声,嗯,声音好熟悉,像是栖潭镇任霸天任家的专用兵器“激浪连弩!”金色影子往后身子一压,几乎贴在潭水之上,堪堪躲过飞箭,腰间好似一股细绳拉着,轻飘飘又站了起来。
好身法,好身法,水中的王如来赞叹,下一个呼吸,就看见了任家的二当家任啸天率众呼啸而来,数十人,一下子就将金色影子包围起来,这数十人,个都是身材魁梧,腰跨长刀,肩扛铁弩,对准了金色影子。
这种连弩,王如来认得,果然是任家神兵“激浪连弩”,射程极远,洞穿力极强,战场大杀器,一旦围住齐发,敌人几乎不可能有逃生的机会。
任啸天负手而立,双眼特别贼亮,须髯张狂,说话之间,枭雄威严尽显:“傅狐狸,你跑不了的。把货交出来吧!何苦替人卖命,镖局吃的是亲苦饭,不如投入我任家,不但死罪可免,还可以享受富贵荣华!”
“哈哈,一群井底之蛙,你知道我是谁,想给我荣华富贵?大言不惭!劝你一句,速速放我离开,我背后的势力不是你这山野莽夫惹得起!”金色影子原来叫傅狐狸。
“哼!见面不如闻名,亏你枉叫狐狸,愚昧,愚昧,竟是如此愚昧之人,今日镖局全军覆没,只剩你苟延残喘,这个境地还看不出情势?这般愚蠢也能押镖,出来行走江湖,你也不想想,我既然知道你的名字,岂会不知道你背后的势力,不过就是朝廷的晋王爷而已,张扬什么?你可知道我背后的势力么?”任啸天冷哼一声。
“山野莽夫,会有什么背景?你既然知道我扬威镖局的底细,还敢劫镖?”傅狐狸高声喝道,一点没有因为对方人多而怯懦,显得颇有些胆气。
“有何不敢,就算是朝廷大军,到了神农架,我也要照抢不误。这次围杀,怨不得别人,只怨你们押错了镖。仙人物品,凡人是沾染不得的,岂是你们小小镖局可以护送的周全?我劝你还是速速交出来,可活一命!”任啸天踏前一步,袖袍一甩,飒飒作响,不怒自威。
“不错,仙人物品,凡人沾染不得,怎么,你敢染指?你不是凡人?”傅狐狸晒笑一下,被重重包围,他似乎并不担心。
“放肆,我们任家自然是有神农架仙门支持,奉仙法旨来取宝贝!”任啸天陡然喝道:“看来老狐狸你是不愿意交出镖货了。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是吗,说我敬酒不吃吃罚酒?轰山拳!”傅狐狸看似懒懒洋洋随意说着,却突然眼神一眯,毫无征兆,先下手为强,镖旗负背,身体一个俯冲,犹如趴在地上的蛤蟆,身体又似游鱼,数十步距离,竟然一抢就到,直接到了任啸天的面前,丝毫没有给他手下的人连发射激浪连弩的机会。
时机抓的好准,施己之长,避彼之长,潜在潭里的王如来看的连连点头,似有所悟。
“吼!”压力突袭,任啸天只感觉到四周的空气,被硬生生挤压了出去,似乎形成一个短暂时间的真空,随后一尊巨拳,不停的在自己眼睛中扩大,仿佛真的能把山轰掉一般,要把自己的头颅一下轰爆。
傅狐狸一拳之威,竟然威猛到了如此地步。
“虎啸山川!”生死关头,任啸天倒身一步,推山拔树,全身肌肉瞬间暴涨,双掌一搭,就要硬生生抵挡傅狐狸这一拳,
“好一招虎啸山林,倒有几分气势,不过想对抗我,嫩了一些!”傅狐狸白牙嘿嘿一笑,却突然变了招式,尖叫之间,身体仿佛狐狸一般,刚才山崩地裂之势的一招只是虚招,爆拳一收,身体借着回势的惯性打了个旋转,卷起一溜烟儿,冲入了任啸天身后的人群之中。
“噗!”一名家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傅狐狸一掌刀砍在脖子上,便就歪歪软倒在地,众人大怒,“噗!”又一名持弩家丁被他鬼魅一般的晃过,手刀刀起刀落,砍在脖颈,软歪在地。
“好小子,今日扬威镖局之痛,我记在心里,你们任家是吧,敢劫晋王爷的货,就等着朝廷大军的铁骑屠戮吧!”傅狐狸手起手落,连砍数名家丁之后,并不要与任啸天正面对搏,而是冲破包围,就要扬长而去。
“想跑?激浪连弩!”任啸天追杀不及,怒吼连连,手臂一压,周围的家丁此时也反应过来,纷纷搭起肩膀的铁弩,嗖嗖一番连射,织成箭网。
“雕虫小技!”傅狐狸连看也不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竖起耳朵,朝着地面一铺,仿佛一张纸,就伏在了草丛里,堪堪躲过飞弩,下一个瞬间,长枪一般的大旗地上一撑,又从草丛里箭一般飞出来,大步流星朝远处飞奔。
“傅狐狸,扬威镖局今天已经全军覆没,只剩下你一人,又何苦回去,镖主岂能饶你,晋王爷又岂能饶你,倒不如跟随我左右,保你荣华富贵,如何!”就在傅狐摆脱任啸天,准备逃离之时,突然之间,一声威严的声音响彻山谷,突兀而起。
好雄浑的功力!躲在水下的王如来,耳鼓都被一震,感受到水纹应声哗哗震动。
“谁!”傅狐狸疾驰之中嗅到危险,一个转身,镖旗插在地上,身体急停留在镖旗之上,一动不动,如山石草木,精神凝练成一团,感应四周,如临大敌。
唰唰唰,紧接着水中的王如来就看见了,在远处密林之中,闪现一道雄伟身躯,络腮长髯,紫金战袍,双手轻抚黄铜拳甲,一步步度了过来。行走之间,铿锵作响,好像沙场之中刚刚归来的铁血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