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杀机临体,死神魔爪,顷刻探至,王铮眼睛微眯。他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温文尔雅,所练招式,却是极其狠辣。
“和风摆柳!”
危急关头,王铮脑中灵光一乍,身体忽的软若河堤垂柳,清风吹拂,左摇右摆,飘忽不定,令王众凌无法捕捉行迹。
说时迟那时快!
趁王众凌眼花缭乱,王铮动作不停,就像一只青蛙,掉进了油锅里,猛地受惊,弹簧似的一蹦三尺,飞跃而起,生生于毫厘间,偏移避过!
这自然是《混元金身》里的身法武学!
“好高明的身法武技!”
王众凌陡然一凛,道:“你还真是运气爆棚,不光得到了增强气血的天材地宝,更有武技传承。可惜没有法力,效果大打折扣,发挥不了多少威能,如此绝妙身法,在你手里,简直就是明珠暗投!”
在他们黑泽镇,哪怕是级别最低的人阶下品武技,都遍寻不得,千金难求。一些小家族,如果得到人阶下品武技,日后定会势力大增,称霸一方!
王众凌所在的家族,也仅仅有三部人阶下品武技。
可是,面前这个山野少年,同样拥有武技不说,而且武技品级,似乎不低,这着实令他垂涎,恨不得夺为己有!
王众凌脚步一错,招式为之一变,若龙游虎跃,腾挪无滞,眨眼之间,就像一阵滚石飓风,如影随形,扑到王铮面前。
嘶昂——
嗷呜——
他左手青龙探爪,折腕迂回,抓撕后颈;右手黑虎掏心,指刀嚯嚯,贯穿胸腹,气流交互激荡,轰鸣粗厉,层层迸响,如龙吟碧落,虎啸山林,震得王铮呼吸如窒,汗毛炸立,衣袂拂扬猎猎,直欲裂帛断锦。
“人阶下品武技,天龙地虎拳!”在何樱身后,素与王众凌作对的红袍少年惊呼。
天龙地虎拳是黑泽城王家的镇族武技,威力强横,练至大成,可以开碑裂石,生撕犀鳄!比蝰蛇绞天击,更加霸道!
他没想到,这厮睿智过人,居然参悟了“乾坤轮转,阴阳易位”的道理。一手天龙拳,使得遨游八极,翻云覆雨的韵味,表达的妙至毫巅;一手地虎拳,使得排山倒海,啖肉吮血的凶残,展现的酣畅淋漓。
“厉害,真不愧是黑泽城的六大俊杰之一!”
“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以为有点道行,就能横行无忌么!”
一众扈从纷纷呐喊助威,阿谀奉承。
这些扈从,不少是王家的奴仆,近几年来,王众凌的修炼天赋,在同辈之中,可谓进步神速,未尝一败。在他们的眼里,王铮虽然有点道行,但是与王众凌相比,还不够看!
除了黑泽城那五个天才少年,王众凌,在同辈之中,就是不败神话!
一心二用,龙虎夹击。令王铮产生飞天无路,遁地无门的彷徨,似乎只能束手就擒,闭目等死!
“筋骨变中期,怪不得这么嚣张!血罡护体——”
王铮集中精神,意念操控,《混元金身》瞬间爆发。
顿时,经络气血涛涛,澎湃激荡,从毛孔中喷薄涌射,纤如牛毫,在肌肤上融汇交织,凝成一层光罩,仿佛血色大茧,护笼周身上下。
“防御武技……”
见王铮掌含太虚,捏十字印,周身红芒潋滟,静若顽礁,一动不动,企图硬接拳招,王众凌脸色酱紫,以为自己被蔑视了,不由怒火填膺,力量更涨一分。
同时且对王铮的嫉妒,愈发炽烈了。
嘭——
两条人影乍合即分,只听一声闷哼,王众凌如遭雷殛了一般般,身体剧烈摇晃,踉跄倒退,每落一步,脚印深深。
王铮也不好受,他面庞苍白,胸膛起伏,喉咙一阵腥甜的滋味。
体表虽然刀剑难伤,但是内腑依旧脆弱。
“该死,如果我有攻击武技,杀他如同宰狗!”
王铮选择硬抗,只是被逼无奈,《混元金身》残缺不全,第一重“刀剑难伤”的图文口诀,附录了一个浅显易懂的身法武技“和风摆柳”,还有一个防御武技“血罡护体”,单单没有攻击武技。
不然,先前他就不会以那种近乎拙笨的方式,掀翻杜奇的坐骑了。
“这次下山,我必须拜入宗门,学习攻击武技,老是被动挨打,太憋屈了!”
王铮抿了抿嘴,定下目标。
一番较量,王铮对于现状十分不满,殊不知他人皆瞠目结舌,要知道,能打和挨打,完全是两码事!
“铁柱,刚才怎么回事,我眼睛没花吧?那个草根高手,硬挨了一下天龙地虎拳,不仅完好无损,还把少爷震退!”
“见鬼了!见鬼了!他是铁打的么?这可是开碑裂石,生撕犀鳄的天龙地虎拳啊!”
“莫非他仍有隐藏实力,是一流高手!”
“卧槽,我都替他感到疼!”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表示难以置信。
驻足于丈许外,王众凌看着双手,淤红肿痛,像一根根胡萝卜,冷汗登时涔涔遍体,他自语道:“他明明未修炼精神,空有一身蛮力,却无法力,怎么可能练出护体罡气,如此防御,几乎韧逾玄钢!
站得高,跌得狠。最厉害的招式宣告无效,让他黔驴技穷,差点崩溃,一直以来,在武道修炼上他都傲视群伦,横扫同辈,一路凯歌。然而今天,竟于一个山民身上受挫,自负如他,岂能忍受口碑粘上污点,岂能忍受不如人的事实!
“我要维持不败神话,我要维持光辉形象,不能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丢脸!”
越想心理越是扭曲。
倏尔,王众凌猛地抬起头来,眼球血丝密布,像野兽一样嘶吼:“我还没输,我还没输!”
说着,大步一踏,砂砾迸溅,仿佛猛犸巨象,杀气腾腾的朝王铮疾驰奔撞。
“小主!众凌!少爷……”
他的扈从还有伙伴,完全懵了。
不就是一招未果,相持不下么,何以激愤至此?
“够了!”
就在这时,一个默默无闻的麻衣老叟排众而出,仿佛幽灵一般,唰的一下,凭空梗塞在两人中间。
他一拳架住王众凌,平淡无奇,另一拳却如白鹤探水架彩云,入眼尽是韧断金石的朱氂,仿佛无数只大蜘蛛吐丝织网,千丝万缕,向王铮绞缠过来。
“偷袭!”王铮脸色骤变,仓促之下,唯有提劲硬拼。
若麻衣老叟是滔滔洪流,自己就是蚁蛀之堤,甫一交接,顿觉无边大力,汹涌伟岸,他像纸糊窗花一样,一触即败,溃不成军,陡退十几步,方止住身形!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王铮手抚胸口,喷出一口鲜血,他冷冷的望着麻衣老叟:“打了小的出来老的,真是无耻之尤!”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麻衣老叟目光如电,一个巴掌扇出,仿佛灵蛇炸舞,穿花过叶,无视空间距离,掴在王铮脸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几只啄饮花露的麻雀,登时受惊飞掠,“扑棱棱”的往别处逃命去了。
又是一股大力袭来,王铮尚未回神,单薄的身体,便已似霹雳横空,陨星击月,抛升、坠落,“噗通”一声,摔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咳咳……”
王铮曲肘拄地,揩去嘴角的血渍,他手腕颤抖,徐徐伸到面前。盯着指肚上的那抹殷红,没有愤怒,只有领悟!
“弱小,就要挨打!谢谢你们,让我踏足外界的第一步,就学会了这个道理……”
“宋老,您这是干什么?”
见是麻衣老叟出手阻拦自己,本欲大发雷霆的王众凌,立马一个激灵,安静下来,重新做回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
麻衣老叟姓宋,是王家的首席供奉,他的修为,已达到蜕凡二重天,血脉变初期的境界。这种境界在黑泽镇,能与之媲美的,也只有区区四五人!
可以说,王家的强大,与此人的存在息息相关。
所以,别说是王众凌,就是王家家主,见到麻衣老叟也要客客气气的,把礼数做周到了。
这次进入陨圣山脉,全程由他隐于众人之中,保驾护航。
“哼!你性情轻浮,心胸狭隘,看来修心养性的功夫还是不到家,这样下去,不光武道一途,休想再有半分寸进,家主之位同样岌岌可危!”
麻衣老叟扫了一眼王众凌红肿的手掌,压低声音,毫不客气的呵斥道。
“宋老教训的是。”
王众凌把手往袖筒里一缩,额头冷汗,细密如浆。他在人前一向澄思寂虑,从容指顾,今天忽然性情大变,露出被雪藏的本质,恐怕日后会为人所诟病。
“可恶,都怪那个混蛋!”
想到此处,王众凌瞧了瞧何樱,果然后者黛眉轻蹙,迎向他的目光之中,隐有疑忌。
如非必要,谁都不愿和喜怒无常的人打交道。
“孺子可教。”王众凌谦恭下士的态度,麻衣老叟非常满意,他点点头,接着居高临下,像看蚂蚁一样俯视王铮,叱道:“小兔崽子,你若还想多活两天,那就乖乖引路。来人呐,把他给我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