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光阴如逝,转眼间已经是第四个年头的冬天,杨小乱个头长高了许多,人也愈发英姿飒爽,丰神俊朗,而叶倩和陈青儿,两人的修行已经达到了相当的境界,无视常人之生死轮回,倒没有多少变化。
这日,杨小乱正在石室中练功,只觉得胸中真气翻涌,强盛无比,四肢百骸,有轻浮之感,杨小乱知道自己的功力又进一步,不免心中有些得意,他突然想起一事,连忙聚神收气,站起身起来,嘴里喃喃说道:“近日来苦练心法,陈青儿教我的法术一直都未用过。现在我的功力非比从前,倒应该试试看。”想到此处,杨小乱嘴里念念有词,那口诀杨小乱早已经烂熟于心,等口诀念完,却不见动静,杨小乱心中不禁懊恼,突的又想起陈青儿念口诀的时候,总是手指掐诀,放在胸前,于是也学她的样子做了,等口诀念完,杨小乱听到耳边“啪!”一声巨响,直震得杨小乱耳鸣眼花,全身发颤,差点跌坐在地上。只见一团紫烟散去,仍没有白鹤的影子。杨小乱心里却有了底,他屏息静气,全神贯注,集聚真气,又念了一遍。这次念完,又是“啪”的一声,升起一团紫色的烟雾。只是这次,声音要小得多。杨小乱定睛看去,紫雾中有了一样东西。等紫雾退去,杨小乱看清那东西时,不禁又吃了一惊。
只见那东西个头硕大,全身漆黑,嘴巴又大又长,一张嘴,竟发出“呱呱”的叫声。
杨小乱先是奇怪怎么召出了这么一个东西,猛然间又恍然大悟,随口就骂起来:“陈青儿你个大骗子,竟让我杨小乱坐这种东西?你这缺德没良心的。枉我整天喊你姐姐。”
原来,那东西竟然是一只鸟鸦!
可笑的是,它居然扭过头,冲杨小乱呱呱叫了两声,似乎是让杨小乱坐上去。在杨小乱的村子里,都视乌鸦为不祥之物,杨小乱受其影响,也认为鸟鸦是一种不吉利的东西,但是杨小乱毕竟好奇心重,暗暗想到:“不如上去试试,以后等陈青儿教了卸鹤之术,不再坐它就是了。”
想到这儿,就试着走上前去,爬到乌鸦背上,那乌鸦体形巨大,驮着杨小乱绰绰有余,杨小乱坐在上面,倒也舒服。
突然之间,那乌鸦张开双翅,飞将起来,杨小乱大吃一惊,这石室的地方,哪够它飞的,正想着,脑袋已经撞上了石顶,杨小乱只觉得头上一阵痛疼,翻身掉落下来,那乌鸦“啪”的一声,不见了。杨小掉到地上还滚了两圈,一头撞在一侧的石壁上。
杨小乱一边哎哟叫着,一边手抚额头,心里说道:“不祥不祥,果然没错。”
杨小乱揉了几下额头,却又发现,就在头撞的那块石壁上,刻着一行小字。
杨小乱将脸上凑上去仔细辨认,如今的杨小乱,在叶倩的悉心指教下,已经精通文字,区区几行句子,杨小乱自然认得,杨小乱仔细看完,似乎是一句口诀。
杨小乱又将那句口诀读了几遍,爬起身来,心说:“不知有何用处,不如念来试试。”想到这儿,仍旧是手指掐诀,念诵起来。
口诀刚念完成,就听见嚓嚓作响,杨小乱一抬头,发现石壁竟向两面分开,裂出了一个豁口。杨小乱虽然心惊,但以他的脾气,哪有不进去看看之理?
杨小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只觉里面依然寒气逼人,更胜于外面,越往里走,越是感到寒冷。走到尽头处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间石室,比起练功的石室,要小得多。四周空空荡荡,只有中间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有一块方正物体,被寒气笼罩。
杨小乱走向前去,发现那物体居然是一块巨大的冰块,杨小乱在上面抚了一下,冰彻入骨,杨小乱正想离开,却赫然发现,冰块中似乎有一个人!
杨小乱连忙将脸贴近冰块查看,也顾不得寒气逼人,待看清楚了,不由得惊恐万分!原来,冰体之中,的确有一人!那人是个男子,全身赤裸,平躺在冰体之中,面目清晰可见,全身一览无佘,脸上隐约可见有青色花纹。杨小乱不禁骇然,跌坐在冰块旁,等回过神来,更觉害怕,转身要跑,却与一个人相撞。来人是陈青儿。
“你在这里坐什么?”陈青儿问道。脸色极为难看。
杨小乱惊魂未定,说道:“我一不小心,误闯进来,姐姐莫怪。”
陈青儿看了那冰体一眼,拉住杨小乱的手,快步走出石室,又念起口诀,那石壁重新合为一体。
杨小乱跟着陈青儿来到昆云洞外,陈青儿突然问道:“你已经看到了那个人?”
杨小乱点点头,问道:“那是何人?为何被冰冻在此?”
陈青儿白了杨小乱一眼,默不作声,过了一阵,她叹了口气,说道:“若不告诉你,你便心中猜疑,我不妨就对你说了。”说完,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那个人名叫曾怀亮,是山东郓县一家富户的儿子。那富户主人叫曾庆堂,据说有亲戚在地方上做官。但是他的起家,却靠是经营布匹衣料生意,有钱后在地方上买了不少良田,租给佃户耕种,家业愈发大起来,曾庆堂未发迹时,与叶倩是邻居,那时叶倩和曾怀亮都还是儿童,两个经常在一起玩耍。叶倩家中贫寒,叶倩又体弱多病,便得了曾怀亮不少照顾。叶倩十二岁那年,郓县发旱灾,叶倩家本来日子过得清苦,这下更没法过活,叶倩的父亲便决定举家迁往河南,投靠那里的一位亲戚。叶倩的父亲名叫叶子成,除叶倩外还另有二个男孩。
谁料刚刚上路,叶倩便得了病,因无钱医治,眼见要活不下去了,恰巧一位修仙之人路过,见到叶倩,便要带走她,收她做徒弟,并答应给她医治,叶子成见叶倩又有了一线生的希望,当然答应下来。
那修仙之人名叫薛文佩,便是叶倩的师父了,她是无量洞太宗第四十二代传人。又被人称作“蓼华仙子”。收留了叶倩之后,精心给她诊治,没多久,便全愈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收了陈青儿。
从那以后,叶倩便跟着蓼华仙子修习仙术,后来,她悄悄到河南找过亲人,结果未曾找到,伤心而回,倒是经常去曾家看望曾怀亮,两人感情愈加深厚。只可惜好景不长,叶倩再去探望曾怀亮时,正值曾家大办喜事,原来,曾家为曾怀亮选了一门亲事,也是郓县一家有财有势的女儿。叶倩那时已经有了些道行,一时间竟气迷心窍,将曾怀亮强掳了回去,藏匿于洞中,也不敢教蓼华仙子知道。
那时恰好天青道的一伙人正在附近修炼,曾庆堂便备了厚礼去请天青道的人帮忙,天青道的大弟子于海便率领众道徒去找蓼华仙子,想要抢回曾怀亮。那天青道的人非善男信女,一见面便用上了些狠毒的法子,只是蓼华仙子更胜一筹,去的十几个人,竟被杀掉了七八个,只有几个人逃生回去,从此,天青道和蓼华仙子结下了仇怨,天青道的人一直追查蓼华仙子和叶倩的下落,想一雪前耻。
之后,蓼华仙子恨叶倩惹事生非,恨陈青儿隐瞒真情,不及早相告,便丢下她们,独自去了。
那曾怀亮也命在旦夕,原来,天青道使得那些法子,不小心落在了曾怀亮身上,曾怀亮一个凡人,眼看要毕命了。
石室中的那个男子,便是曾怀亮。陈青儿说,叶姐姐将他冰藏于石室中,希望有一天可以让他复活。
杨小乱惊道:“他还能复生?”
“要他复生,却也不难。”陈青儿歪着头,将一缕青丝在手指尖打转儿:“只是要他生好办,要他活就难了。”
杨小乱撇撇嘴:“这是什么话?”
“你又不懂,乱说什么?”陈青儿嗔道:“听我讲好了。”
“你道那些天青道的人用的什么法子?”陈青儿接着说道:“他们用了一种叫‘青郎’的虫子,那种虫子的饲养即为罕见,头些时候喂它们肉食,将牛羊狗之类的动物,取其血肉,切碎让它们食之,过些时候再喂各类毒虫,蜈蚣、蝎子、毒蜘蛛,凡叫得上名字的毒物,都被捉来喂食,最后用一种叫‘樊芴’的植物,取果实,捣碎成浆,兑上血水供食。这种植物有巨毒,其它生物见其避之不及,食则不日而亡,而此虫却不怕,非但不死,且当作食物。如此这般,这虫子起初只有蝇虫大小,等到长到手指大小,便爬行如飞,一旦被咬到,便会全身出现青色纹样,不过几个时辰,便会身亡。”
杨小乱不禁有些脸色发白,自言自语道:“还有这样的东西,喂养他的人岂不是更加危险?”
陈青儿摇摇头,说道:“那些天青道的人,好象有一个法子,可以让那些虫子听从号令,师父倒也提起过,这是天青道不传的密秘,外人也不得而知。”
杨小乱想起冰块中那人脸上的青色花纹,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于是说道:“姐姐将他冰冻起来,难道是要延长时间,寻找办法来医治他中的毒?”
“你倒是聪明。”陈青儿道:“只是可惜,此毒连天青道都没有解药。我和叶姐姐遍访高人,都不知道这种毒的解治方法,也去寻找珍奇药材,未听说有能解此毒的。”
杨小乱突然道:“应该叫叶师姐才对。”
“才读了两天书,居然有了学问了。”陈青儿讥讽道。“自从师父离开我们之后,我们便姐妹相称,一是方便,二是我们情同姐妹,你若是再欺负我,我便告诉姐姐,让她好生收拾你。”
杨小乱吐吐舌头:“哪个敢欺负你,倒是你常来欺负我。”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曾公子岂不是没救了。”
陈青儿沉声说道:“我和姐姐前些天偷偷地潜入天青道,查看他们的典籍,没找到解毒之法,却偶然听到一个天青道的长者说起他们曾经与一个法觉寺的僧人为敌,那僧人中了青郎的毒后,安然无恙,但是那僧人是如何解毒,他却也不知情。”
“过些日子,我便和姐姐去一趟天觉寺,打听那个僧人的下落,希望能找到解救曾公子之法。”
“最好如此。”杨小乱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一阵胡思乱想:叶倩如果嫁人,留下来倒也罢了,若是跟着那人走了,那不是很难再见面?心中便有些戚然。
陈青儿何等聪明,已经看在了眼里,讥讽道:“人家还未团圆,你倒先悲伤起来了。”
“哪有的事?”杨小乱被看穿心事,正有些局促,突然想起一件事,把仰起头来说道:“有一件事情,小乱正想要请教陈姐姐呢。”
“什么事?”陈青儿奇怪的问道。
“姐姐救我的御鹤之术,缘何变成了御鸦之术了?”杨小乱说道。
陈青儿先是一愣,继尔明白过来,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心术不正之人,自然只能御鸦不能御鹤了。”
杨小乱扭头便走:“早知如此,莫不如让叶姐姐教我法术!”陈青儿一张脸顿时气得通红。杨小乱刚进了洞室,却看见叶倩就站在洞口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两滴清泪挂在脸庞。杨小乱心中一下涌出无限怜意,他取出手巾将叶倩脸上的泪水拭去,说道:“叶姐姐,既然那僧人有解毒的方法,曾公子一定会救治全愈,姐姐又何必悲伤。”
叶倩一双如水般眼睛看过来,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