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的地方还是常盘台中学宿舍学园之舍分舍——是有点拗口的说。
因为不是美琴一个人来，食蜂没用惯常的挑逗架势来“接见”，夕阳下的小桌上泡着壶热茶，放着几块精致的茶点，轻松随意的气氛里还带着些亲近——于是美琴大人心中警铃大作，甚至压住了食蜂操祈问好的声音，连她称呼自己“御坂”而叫另一个人“屠苏”都没有注意到，也因此少了一阵雷电交加，让气氛更加融洽起来（咦？）。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般有耐性了？”美琴针对挑衅的“淡然”态度让食蜂有些意外——她终究高估了美琴的成长，而且低估了美琴的迷糊。
三人随意续了些话，大半是食蜂在跟屠苏掩口打着哈哈，屠苏对这些闲谈不是十分感兴趣，又碍于是第一次见面不好打断对方的兴头，而美琴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食蜂的手部动作上——她要敢拿遥控器，美琴姐姐就跟她拼了……
最终还是屠苏终止了毫无营养空耗时间的谈话：“食蜂同学，你叫我跟美琴来不是为了讨论大霸星祭的日程安排的吧？”
“啊咧，屠苏你不喜欢大霸星祭么？可御坂是大霸星祭绝对的名星呢，顶多是去年第一次以领队身份带领队伍参赛，常盘台也终于丢掉了第一名罢了。”食蜂抿一口茶，嘲讽技能再开。
“无路塞！要不你在追分的关键时刻调走了我的三名主力队员，哪会让长点上机那帮家伙翻盘？”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的美琴这会儿一跳三尺高。
“我还以为御坂你今天没把舌头带来呢——而且你在滚球大赛前看到街边的呱太迈不开步子最后因为迟到被取消参赛资格，长点上机原本就不可能在最后一场比赛前领先。”食蜂吃吃笑着。
“你你你你果然跟踪我！你你你你从去年入校起就是变态吗？再说迟到总比某个完全没在赛场出现的人强一万七千六百倍吧！”美琴开启指头乱点模式。
“你有什么好看的，还得我见天跟踪。”食蜂偏过目光再抿一小口茶。
两只傲娇小母鸡神情与姿态不同，只是小母鸡再与众不同的，斗嘴依然是斗嘴，想争出个胜负哪有那么容易。
眼看互揭黑历史的两人完全没有住嘴的意思，于是屠苏插话进来：“看来那个时常安排4名以上常盘台学生跟着美琴的人确实是你啊。”
“噗——你怎么知道的？（食蜂你你变态！）”两名少女都惊诧莫名。
“你的事是蓝花悦说的。不过我对她们早有发现，只是原以为是常盘台校方的安排。”屠苏干净利索的把班长给卖了。
“那个白痴，改天一定洗了他的脑！”同美琴不同，食蜂只有提到蓝花悦时候才会把淑女风范扔的一干二净，而美琴是只有在屠苏面前才能注意着展现自己的淑女风范——当然是美琴大人自己理解的“淑女”，其实从别人的观感上讲，在同学们面前的美琴才更淑女一些……
“好啦，美琴、食蜂，你俩想沟通感情换个时间慢慢来，现在是说正经事的时候。”屠苏打着圆场。
“无路塞！”X2
……
“这么说，三浦归义是醒不过来？”屠苏问道。
“嗯，暴走完全抑制不住，我控制住了他的大脑底层活动，要不是这样迷走神经失调导致的生理机能异常就能要了他的命。”食蜂操祈很随意的说着话，提及三浦的时候像是说着一件完全不相关的事。
美琴最不爽的就是食蜂的这种态度了，可现在只能忍着，谁叫美琴大人有求于人家呢？不过就冲她这种爱理不理的样子，美琴大人就绝不会顺她的心意问出问题。少女于是也以一种爱理不理的样子朝屠苏努努嘴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哼声。
好吧。屠苏叹了口气，问道：“那么食蜂同学你电话里说的进展是什么？”
对于美琴的针锋相对举动，食蜂不以为意：“一个名叫恋查的年轻女子，看着装应该是个护士。这个人曾经在那个设施中出现数次，每次出现之后，研究计划都有大的变动与突破。从三浦的记忆里看，设施的管理者对于此人很是敬惧，但这个人不是能力者，至少没有AIM扩散力场对外界的干预现象。大体上就这么多的信息，‘恋查’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化名，至少这个名字很不常见，顺着线索查下去，或许会有所收获。”
美琴好奇心已经完全被钓起来了，可出自常盘台ACE的矜持让她不能这样没根性的直接问出问题，于是向屠苏努嘴努的嘴都偏了——“哦？什么样的研究计划变动？说来，我们对这个‘改造人’研究还真了解不多，只听蓝花悦说过一开始是以借鉴一方通行的能力进行异体开发。”
“一开始确实是如此，但一方通行的能力过于强大，无论是脑分泌物与矢量法则计算施展能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因此消耗了大量的实验体，存活下来的个体很有限。后来的研究方向转向了对于这些实验体的能力进行深入开发并施行更有效的控制上，通过殖入微电极、服用特殊药物、学习装置对认知模式进行干预的方式，大体上取得了成果——三浦这样的人就是这个阶段的产物。”
食蜂的表情语气没有半点变化，但美琴在听到“消耗了大量的实验体”时候就没法保持平静了。她想起了妹妹们，每一个“实验体”，都是一个被牺牲的生命：“拥有部分矢量操控的能力，思维、行动被大人物们操纵的‘人偶’么？学园都市里这样的烂人还真不少，我真想把他们都……”
美琴说不下去了，她心中满是激愤，但真要说“把他们”怎样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是个很笨很单纯的女孩子，没法把别人的生命视为蝼蚁。
屠苏拍拍美琴肩膀，他知道美琴的想法，说实话，他知道对于“绝对能力者”或者“改造人”这种计划的幕后黑手们，是很难通过符合法律精神的手段去给予惩治的，因为妹妹们在学园都市黑暗计划里的重要性，与这些大人物的交手在所难免，但他还是不希望美琴手上真的沾染上血腥——真到了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就让焚寂去斩断这些不合理、不正当的因果吧。
就如上个月一样。
食蜂悄悄观察着对面两人的表现，只要能抛却个人思虑，即使不借由超能力，他们的所思所想都逃不出食蜂的预料——真是一对儿单纯而愚鲁的笨蛋呢，怎么说呢，令人发（羡）笑（慕）？
屠苏知道食蜂的话还没说完，于是追问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动？这个计划消耗如此多的资源，甚至借用了那位NO。1的能力来搞开发，不会只为达到这点目的吧？得到几十位LEVEL4等级的‘忠诚’能力者，这些收获可与投入不成比例。”
食蜂放下茶杯，语气显的有些迟疑：“在三浦记忆里，最近一次‘恋查’露面是上个月的事情，之后研究方像是对前几批实验者失去了兴趣，转而研究一些很是奇怪的东西。诸如‘个人现实’的融合之类的研究项目，甚至不惜直接消耗掉废了很大的劲才得到的高等级改造人，直接切除不同能力者的大脑皮层‘共培养’，或者用学习装置对认知系统强行‘同步化’，不到一个月时间就造成了大量的死伤——要知道一开始他们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初期实验里每一个存活下来的改造人都代表者海量资金，怎么会如此轻率的处理？”
“这帮浑蛋！”美琴再也不能抑制愤怒了，她一拳砸向桌子，食蜂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上个月开始的‘个人现实融合’、‘大脑皮层共培养’、‘认知系统同步化’？看来同样是借鉴了‘幻想猛兽’事件。”屠苏有了判断，他的声音同样很低沉，“他们是想制造‘多重能力者’，或者能够听命行事的‘幻想猛兽’吧。这样倒能够部分理解了，这两个研究项目如果能取得突破，意义确实非常重大，绝不亚于LEVEL5超能力者开发成功。”
“是的，平均等级LEVEL4的大能力者若是拥有‘多重能力’属性，足以在某种程度上跟LEVEL5相抗衡，更别说LEVEL5也能借用这些研究成果进一步提升力量了。而‘幻想猛兽’是集中成千上万人的AIM扩散力场，力量更是强大，之前那次由于是借由能力者的负面情绪为共振核心，空有破坏力却无法控制，他们看来想更近一步。但这并不是最诡异的研究方向。”食蜂招呼侍者，将溅在桌上的茶水擦去后才继续说道。
“哦？”这下连屠苏都挑起了眉毛。
“个人意识的导出。”食蜂操祈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是我从三浦零散的见闻中得出的推论，以三浦的层次，他本身并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这怎么可以？意识能像东西一样从脑袋里拿出来？”美琴终于发问了，因为这个研究实在是匪夷所思——但话刚问出口，美琴突然想起上个月自己跟霄河“交流”时的奇遇来，或者说，本质上两件事情有相似之处？
食蜂像是一直在期待着美琴的问题，此时终于听到美琴发问的她，神情显得非常的愉悦满足：“借由不同的道具，将实验者的大脑活动在体外来复现，这不就是意图导出个人意识么？到时候个人意识不依赖于肉体，或许他们是想借这种方式来长生不老，甚至可以说直接改变生命的形式。学园都市里最不缺的就是疯狂的科学家，他们有什么事情不敢想、不敢做么？”
“所以就用别人的性命去满足自己的妄想？”这正是屠苏与美琴最不能容忍的，两人对视一眼，这事儿算是管定了。
“反正他们已经这样做了。我得到的信息也就这些，三浦现在躺在学园之舍私立医院的收容间里，你们得尽快把他接走，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这种时候，只有食蜂还能继续保持轻松的心情，她翘起腿靠到了椅背上扭动腰肢伸了个懒腰，尽情展现柔媚身姿后，很是淡然的说道，“好啦，花这么大的精力去把一个蠢货乏味的人生全部梳理一遍，御坂你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呢。”
看着食蜂有些期待的眼神，美琴站起声来：“我知道，不就等着我说声谢谢么？但是，‘谢谢’跟蓝花悦的资料里面，你得二选一——想都要的是没门的！”
“御坂你耍我！”女王的好心情顿时败坏的一干二净，话说御坂这个笨蛋什么时候变这么精明一点亏都不吃的？
这下倒是美琴得意起来：“走吧木头脸，回去跟美琴姐姐好好说说班长大人的生平，我整理成册明天给某人发过去，省得说我言而无信。”
“你！”
……
路走了差不多一半，美琴突然问道：“喂，木头脸，你觉得食蜂这人怎么样？”
屠苏想了想后回答道：“嗯，心思深沉了些，而且好像不太把外人的事情当回事。总体上还不错吧——你问这个干嘛？”
美琴低下头小声说道：“没什么。原来我挺讨厌她的，觉得她的能力很卑鄙，行事也很阴险，所以轻易不会去跟她打交道。这段时间连续见了几次面，反而觉得以前对她像是有偏见，刚才又跟她斗气……”
一手揽着美琴的肩膀轻轻拍着，让美琴把小脑袋靠到自己肩上，屠苏安慰道：“性格不同，免不了闹些小矛盾，遇事多些体谅就好，别太在意这种事情。说起来学园都市里不是每个人都能过上美好的生活，无论是高等级能力者还是无能力者，想要得到自由与幸福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甚至付出了一切而收获的只有伤痛。食蜂的过往你我都只从蓝花悦那里知道一星半点，她跟多莉同被用于‘才人工房’的实验，最终结果是多莉死了，她活了下来，然后洗脑控制了整个才人工房，拥有了‘自由’不说，还可以在常盘台中学当女王组派阀。我不知道这其中食蜂同学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学园都市默认了这一切，也不知道已经拥有强大势力的她为什么进入常盘台中学读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书，但我知道从我第一次遇到你到现在，始终有人在你身边关注着你，甚至在7月25日晚上控制了所有战斗之外可能发生的意外。”
“嗯，你告诉过我，那晚你感知到一种电磁系超能力发动让那个金牙主任来不及下达抵抗命令就从楼上跳下，还有事前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御坂御坂的存在以及她拥有的号令整个网络的力量，偏在那天御坂御坂陷入昏迷之中无法发出‘停止’信号，芳川医生现在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但她为什么会在那天莫名心软？看来都是食蜂暗中帮的忙——可她就是不愿意明着说出来，真是个别扭的傲娇呢。”美琴嘀咕道。
屠苏差点被毫无自觉的少女给呛道，他轻轻摇着头，决定不跟美琴计较这种事情：“学园都市里的超能力者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光鲜，一方通行跟垣根帝督他们且不去说，麦野沈利加入暗部是受家族所迫，不管削板军霸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中二都是对自己的保护，美琴你能一直过安稳日子，很有可能是他们为了不让你发觉妹妹们的存在，而且有很多人悄悄在保护着你。食蜂操祈面临的处境不会比其他人好，甚至因为能力性质的关系会更糟，她能不计代价数次出手帮你，其中担的风险不比我少，毕竟我身边有你，有当麻，有布束、结标她们，而她的能力很难在真正的战斗中自保，只能凭着派阀成员保护自己。反正无论她有多别扭，以后遇到事情时候我们尽力去帮忙也就是了。”
少女抬头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就算那个细腰大胸的家伙再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牙尖嘴利惹人生厌需要帮忙时候美琴姐姐怎么会跟她这样小心眼的家伙计较……”
话音未落，身后不远处好像有人用拳头砸了下墙，屠苏、美琴立即回身，只看到了一个常盘台中学打扮的少女从墙头消失——美琴气极，指头对着身影消失的方向一通乱点：“食蜂你你你浑蛋！你你你你你又跟踪我！”
远远的倒有回应的声音传来：“御坂你还不是背后说我坏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