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朦胧,如雾霭沉浮,将眼前的一片丹楹刻桷,碧瓦朱甍的楼阁台榭都笼罩成了一片青黑色的水墨画。
忽远忽近的琴声飘荡在这细雨织就的雾霭中,时而轻盈起伏,时而低沉缓和,如水落幽潭,滴入人心,心自然而然便跟着沉静下来,仿佛那微雨中静静沐浴的绿叶,安静沉敛,不浮不躁。
安雅绯站在阁楼上瞭望着眼前一片水榭楼台,又是一次游园惊梦。同样的场景,站在同样的位置,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梦里,在下着雨。
还有这琴声,每次梦见这里,她总是能听见琴声,听得最多的也是这个曲调。
她心里藏着源源不断的疑惑,这个地方,她已经梦见不下三次。可是这样复古的大户人家宅院,她敢发誓,她从未见过。
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指来划过身前的朱漆栏杆,在蒙着细密雨珠的栏杆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指痕。
再抬眼循着琴声的方向看去,只见水榭竹帘,却见不到竹帘后的人。
刚想要朝旁边有台阶的方向迈上一步,不由又止住了步子,略带犹豫后收回脚来,看着楼梯口怔怔发呆。
每一回做这个梦,她刚要踏下那道楼梯,梦就会戛然而止,陡然转醒。这次恐怕会与从前一样了。
随着梦见的次数越多,她就越是对这里好奇,这里是哪里?而藏在那卷竹帘之后的,又是谁?
她歪着头朝那竹帘缝中使劲地瞧了瞧,除却一身水色衣衫的背影,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想了想,既然不能走出去看看,那就让那个人主动走出来看她好了!
于是将手做喇叭状搭在嘴边准备喊一个“喂”字,声音还未出口,又将手放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谁知道转过身来会不会是一个帅哥?这古代的人都喜欢淑女,第一次见面,应该给人留个好印象!”
琴声依旧,伤脑筋地瞅瞅那竹帘缝儿,忽然心生一计,窃笑两声,清了清嗓子,附和着那琴声的曲调唱道: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取自《诗经·国风·邶风·静女》)
一曲罢,最后的弦音散去之后,四周渐然沉浸在了一片寂静当中。
安雅绯好整以暇地站在阁楼上,隔着那竹帘,从缝隙中看到里头席地而坐的人起了身。
竹帘微动,竹帘下伸出一只手,将竹帘一寸寸拨起来。
她盯着那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心想手都这么好看,一定是个绝世美男子!看来这次做梦赚大了!
咽了咽差点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哈喇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张望着,恨不得立马就奔过去揭开真相!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屏气凝神之际,安雅绯居然醒了!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她还有些神游天外。
将被子抱成一团,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然而,刚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看看窗外的天色,唰地坐起身来,“糟了,上午有老爸的乾陵考古演说会,要迟到了!”
想到这里,也不理还在唱情歌的手机,下了床就奔出房间,在最短的时间内洗漱完毕,背着包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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