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比预产期提早了两周降生,以至于他在半夜里吓到他妈妈的时候,他的爸爸并不在他们母子身边。
安言静被霍恒不由分说地留在了北京,霍秦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安言静确实是需要有人照顾着。只不过,他还是在面对霍恒的时候愈发冷着脸了。
过完年,霍秦一个人回到了杭州,周耀鸣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大过年的竟然就躲到了美国去了。霍秦答应帮他照看“一鸣”,不得不孤身一人踏上归途。
那个时侯,安言静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就是这样的两头跑,霍秦错过了安言静生产的日子。等到他从杭州赶回来的时候,晨曦微露,安言静已经在病房里安稳地睡着了。
霍言除了在出生这件事上小小顽皮了一次之外,其他的时候都很乖巧。安言静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痛苦,进产房不过半小时,就很顺利地就把这个小生命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霍秦伸出手指慢慢摩挲着安言静的侧脸,她胖了一些,脸却依旧很小,下巴尖尖的。她的脸色很难看,发丝被汗浸湿之后纠结在了一起,凌乱地铺在床单上。她原本是想把长发剪掉的,但是他没让。他喜欢看她长发的样子,无论是披散着,还是绾起来。
“嗯...”安言静拧着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睛。“你来了。”
毕竟是在自己身体里跟自己交融了好几个月,突然一下子空了,安言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适应。她想伸手去摸肚子,却被霍秦半路拦住,把她的手收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言静,对不起...”
安言静也不说话,只是侧过头去亲吻他的手背。这件事,他怕是会别扭一辈子,虽然安言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去看了孩子么?”
“还没。”
“是么...我倒是有点想他了。”
“男孩女孩?”霍秦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问道。
安言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霍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霍秦摇了摇头,安言静却觉得这个男人此刻竟有几分可爱。
“男孩。”安言静忍得很辛苦才没笑出来,她又道,“想好取什么名字了么?”
“嗯...”霍秦把安言静扶起来,垫好枕头,让她舒服地靠坐着,“霍言。不管男孩女孩都叫霍言。”
十指相扣,安言静仰着头朝霍秦淡淡一笑,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霍言...霍言...”
霍言跟霍秦不大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他太安静了。
从出生开始,就哭得不多。大了一点之后,更是不爱搭理人,除了吃睡之外,最喜欢做的就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在沉思什么。
见霍言这样,安言静不免有些担心,生怕这个孩子自闭。好在去医院看过之后,医生说只是有些内向,问题不大,是个很健康的孩子。
高考完,苏念衾跟易赛毫无意外地考到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在这个最为悠闲的暑假里,苏念衾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霍言玩。虽然更多的时候,霍言都不怎么搭理他这个大哥。他会拍很多的照片传给易赛看,易赛连连说霍言比苏念衾可爱多了!
柔柔也很喜欢这个弟弟,她把自己最心爱的玩具都借给了弟弟玩。霍言会对她笑,柔柔觉得很高兴,下次再来看弟弟的时候就又会带上另外的玩具,只为博弟弟一笑。
霍恒有了小孙子之后,更是不愿意放安言静回去了。只不过这一次,霍秦坚决不妥协,等安言静做完月子,天气又凉快了一些之后,立马带着几个月大的小儿子回到了杭州。
苏念衾早已开学了,虽然浙大离家里也不远,但是苏念衾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柔柔被这对“无情”的父母留在了北京,霍秦虽然不说,安言静却还是知道他是为了让霍恒不至于过得太过冷清才刻意这样做的。
以前她不懂,现在再看来,这个男人不管做什么,都会让她觉得别扭得可爱。
这样一家三口的生活让安言静觉得很神奇,平淡却也很充实,是她不曾想过的。
她已经很久不曾弹过钢琴了,现在只要一有了时间,她就会看着霍言,虽然霍言对她这个母亲也不是很买账,总是爱答不理的,端着一张清秀的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整个家里,霍言唯一会给好脸色的人是霍秦。霍秦下班回来的第一件事都是去婴儿房看儿子,霍言每每都会对着霍秦笑,哪怕霍秦什么都没做,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他。
安言静总是吃味地看着被霍秦抱在怀里挂着浅笑依依呀呀的霍言,然后控诉她这个儿子没良心!
霍秦总会似笑非笑地盯着安言静,等她被看得无所适从了,然后再一脸高深莫测地跟霍言说着悄悄话,不让安言静听到,说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安言静并没有刻意干预霍言的成长,但霍言仿佛一出生就带着极高的音乐天赋,一听到乐曲,就会挥着肉肉短短的小胳膊,咯咯地笑。
霍言说出的第一个清晰的词不是爸爸妈妈,而是“GIN”(琴之类的音)。
安言静知道从小被逼着练琴有多苦,她在确认霍言是真的想学钢琴之后,才开始教他。
在霍言六岁的时候,他第一次登台表演,观众只有他的爸爸妈妈二人。穿着小小的燕尾服,扎着领结,霍言像极了童话里的小王子。
安言静窝在霍秦怀里,看着儿子稚嫩的小手在琴键上翻飞,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安言静是喜欢孩子的,但是她却不懂得该如何跟自己的儿子相处。她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偏巧霍言也是沉默得很。所以,更多的时候,除了教琴,他们俩似乎并没有真正聊过天。她不知道霍言喜欢什么,也不知道霍言不喜欢什么。好像不管给他什么,霍言都会微笑着说“好”。
这个孩子...怎么说呢,让她放心得有些不安。
“去跟霍言一起?”霍秦即使是当着孩子的面也会表现出对安言静的亲昵,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避讳。
安言静躲着霍秦刻意凑过来的唇,佯装发怒地瞪他,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不让他再靠近。
霍秦也不反抗,弯着嘴角,满意地看到安言静的脸颊慢慢羞红。
“嗯?去跟霍言四手联弹?我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霍言也停下手,小大人一般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安言静被这一大一小看得不好意思了,赶忙推开霍秦坐到了霍言旁边。
他们弹的是《致爱丽丝》,安言静配合着霍言,始终挂着浅笑。
稍稍别着头,安言静一直注视着霍言一本正经的侧脸。她第一次觉得,其实琴也可以这样弹的。不在乎对错,不讲究技巧,哪怕只是发出声响,都会觉得很幸福。
霍言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围棋,这是跟爷爷霍恒学的。
他本就是个沉稳的性子,刚学棋的时候,跟霍恒下,一坐就是小半天,丝毫看不出厌色来。霍恒一高兴,没过多久就给霍言找了一个正经八百的围棋老师,说要好好培养培养!
安言静也觉得学围棋没什么不好,既开发智力,有磨砺性子,除了假期去北京期间有专门的老师教受之外,她也在杭州给霍言请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老师。
谁都没想过让霍言真的走职业棋手这条路,可是,他就是去考试了,并且还是瞒着父母由老师带着去的。
安言静和霍秦一直也都是任由孩子自己的喜好发展的,所以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孩子什么都不说就自己拿主意的性格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霍秦让霍言去教傅滢下棋。霍言抿着唇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管他再怎么早熟也终究只是个孩子,霍秦隐约看到了霍言快要坍塌的淡漠,却还是板着脸说他很期待看到儿子跟傅滢对弈。
所有人都知道,霍言拿傅滢最没法子了。这个从小就跟在霍言身后追着他叫“言言哥哥”的小丫头似乎生来就是霍言的克星。
但是,谁又知道,霍言是不是对这样的追逐乐在其中呢?
这个,就是另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