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也知道贡眉嘴巴严，她不会乱说出去的。班上顺心的，不顺心的，哪个同事表现好，哪个差强人意。
多数时候贡眉在听，偶尔的，秦北问她，如果是她处在他这个位置，她会怎么做。
贡眉就直言不讳说出自己想法。许是秦北觉得贡眉的很多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于是，回到家，更愿意跟她聊天了。
跟她说说话，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上的疲惫都轻松下来。
“恭喜秦市长，贺喜秦市长。”贡眉由衷为他高兴。作为男人，事业上有野心不是可耻的事，更何况秦北一直很出色。
好人就该做官，做得位置越高越好。因为好人做高官，能为老百姓谋得更多福祉。这是贡眉最朴素的想法。
将煮好的面条端到桌子上，递给秦北一双竹筷。
很有食欲的一碗面，白净筋道的面条上卧着两个鸡蛋，期间还点缀了星星点点的香菜和黄瓜丝。白的面，黄的蛋，绿色的青菜，看得秦北食欲大增。
在秦北吃面的时候，贡眉又将早就做好的饭菜热了一遍端上来。还给他和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今晚，秦北食欲不错，又连着吃了两碗饭。一边吃一边望着她窈窕的身影。
贡眉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多的样子，额头宽阔光洁，人家说宽额头的人聪明。
如黑缎子般的长发在脑后随便挽起来，别着簪子。那簪子看样子也是不出奇的，只是在强烈光线反射时，光亮而璀璨，还有淡雅的香气。簪子是她生完澜澜后，秦北送给她的礼物，金丝楠木的。
有一段时间，金丝楠木炒得厉害，一根金丝楠木能换一座大楼。一个搞这方面投资的朋友因为得到过秦北的帮助，就给他送来几根金条。他退了回去，说，要是真有心思就送我一根发簪吧。
金丝楠再贵，一根发簪也值不了几个钱。那人见他坚持不收金条，就给他送来几只发簪，一共三支，一支是金丝楠的，一支是紫檀的，另一支是黄花梨的。
这几年，秦北给贡眉钱，她不要，给她买房子，她也不要。这个公寓还是女儿澜澜的名字。只送给她的几只发簪，她很喜欢，没在推拒，愉快地收下了。
想她和自己这种清清楚楚的关系，有时候秦北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见贡眉一直挑着青菜吃，他说，“改改生活习惯吧，吃素怎么行。”
贡眉笑笑。她几年以前就不吃荤腥了，心里一直有道坎儿过不去，就当吃素是为了赎罪了罢。
“你看澜澜的身体多瘦。要是你多吃些荤腥，奶水够吃，孩子也不至于那样儿。”
秦北有些轻微抱怨。
那时，得知她怀孕了，他逼着她吃肉，可惜，不知什么原因，她只要吃下各种荤腥的东西就开始吐，大吐特吐。后来，他也不再逼她了。
等生下孩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一次缠绵后，他动情问她怎么不吃荤腥。她说了实话。
秦北抱紧她，说了声“何苦。”就再也没说别的。再后来就由着她去了。
吃过饭，贡眉要回家。她还有一个自己的家。两室一厅住着她，女儿和保姆三个人。
秦北不想让她走。“给保姆打个电话，我想谈谈我们的事。”
一边穿衣服，秦北一边低头说，“单位有急事，我这就回去。”
贡眉也站起身，帮着他系扣子，跟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体贴嘱咐他，“路上小心。”
想了想又说“最近别常回来。”在这选举的紧要关头，她不想秦北出事。
“嗯，开会前我暂时不回来，有事给你打电话。”
贡眉点头。
秦北转身出门，走了一步停住，又返回身，抱住望着自己的女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下了楼，秦北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闪着温暖灯光的小屋。还有刚刚贡眉望着他的目光。
他很少能在贡眉眼里看出情绪的，不是是她掩饰的好，还是她根本聚没情绪，她总是按个那样，疏疏淡淡，波澜不惊的。
刚才，他回头那刹那，她眼底闪着到不同以往的神色。她静静望着他背影，似乎在心疼。是，他能读懂，那是一种叫“心疼！”的情绪。
贡眉一直那样，平平静静的，没有大喜，没有大悲，像是个没情绪的人。如冬天墙角处一株寒梅，凌寒独自开，疏疏淡淡的，孤单寂寥却仍旧顽强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秦北记得她情绪最激动的那次，他吼她：“你保住命了，以后，可以过普通人的日子。胎儿对你来说，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贡眉死死捂住肚子，哀求他，泪流满面。她拉住他的手说：“秦北，你摸摸，她在动，在肚子里踢我呢。她多活泼，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只要留下她，你让我做牛做马，做什么我都愿意。”
孩子生下来了。那天，赶巧他在家，跟她在一起。他们去了一家私立医院，那天，贡眉折腾了六个多小时，终于产下一个小女婴，六斤一两。
护士将孩子抱出来给他看，孩子小脸儿皱巴巴的，跟小老头似的，小手已经长出长长的指甲，胳膊腿儿柔软的不可思议，像面团似的的，他甚至不敢抱她，就拍不小心把孩子弄疼了。
突然，小家伙儿竟然张开眼，冲着他咧嘴一笑，小小的唇瓣儿跟花骨朵似的。不知孩子是否认得，他是她的爸爸，那一刻，他眼底潮湿了。
那一刻，才知道，生命竟是那么神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