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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妖精

在丈夫哈克瑞特的怒吼下,麦娜瑞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赶紧将平摊在床上的包囊布包裹起来,搭在后背上,在胸前牢牢地系上一个大扣子;然后一手抱起哈特利尔,从冉冉灼烧的火焰中夺门而出。

天还不算入夜太深,许多人家中都点着烛火,所以街道也算看得很清楚。麦瑞娜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跑,但却在街道口停下了疯狂跑动的脚步,看向身后正与戈爪龙殊死搏斗的丈夫,咬咬牙,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丈夫祈祷,并快步地跟上在街道另一头一起逃跑的人群。

哈特利尔看着父亲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那张即将咬下自己的血盆大口,冰蓝色的瞳孔蒙上一层晶莹的泪水,最终父亲的身影还是消失在母亲拐角的地方。

撩燃的火焰和喧吵的尖叫声充斥在整个阿慕莎镇上空,镇上的护卫队几乎都参加到对抗戈爪龙的行列中,只有少数的几人指挥着难民们向小镇外不远处的妖精森林逃命,那里树木茂盛,不易于戈爪龙庞大的身躯活动,是人们逃离戈爪龙追击,暂时落脚的好地方。

这是一群数量庞大的戈爪龙群,上百只的戈爪龙从小镇西南方的广阔平野而来,向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的阿慕莎镇居民发动了深夜的突袭,眨眼间,腥鼻的鲜血和焦燃的火焰充斥在原本清新的空气中。当人们察觉到的时候,庞然大物般的戈爪龙已经钻进他们的房屋,开始享用美味的大餐了,离开时只留下被推倒在地而燃起火苗的蜡烛和残缺不堪的尸体。没多久大半个小镇都沦陷了,镇上的护卫队也大量地牺牲在戈爪龙的巨齿下,好在在护卫队殊死抵抗下,戈爪龙的攻势减缓了许多,这才有足够的时间让剩下的人们逃亡反方向的妖精森林。

火焰燃起的黑烟冉冉升起,随着难民们逃离了阿慕莎镇,殿后的护卫队,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位骑上身边褐色的马匹,挥起马鞭,鞭打马屁股,催促着大马向北方扬尘而去。其他剩下的几位拽紧手中的武器,扭头杀回镇上,为此希望能够给难民多些时间逃进森林里。

郁郁葱葱的森林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发红,红绿的树叶掺和在一起,凌乱地挂在高大的树梢上;许多枝桠上的树叶互相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团团天然的鸟巢。一旁“哗哗”流动的河水中倒映着两旁清风吹得不停摆动的杂乱小草,以及悬挂在夜空中的洁白皎月。

不知道过了多久,疲惫不堪的难民们在妖精森林里席地而坐。有的人靠在粗大的树干边,抬头张大嘴巴喘着粗气;有的人在河边底下身子扶水一饮而尽,缓解干渴的嘴巴。队伍中,男人们警觉着周边的事物,在这片传闻居住着可怕妖精的森林里,他们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而妇女们照顾身边的小孩,其中便包括麦娜瑞和哈特利尔。

“哈特利尔,要吃点东西吗?”

人群中,麦娜瑞怀抱着哈特利尔,依附在树干上,缓和自己的气息,开口询问怀中的孩子。

哈特利尔扭头看向母亲苍白虚弱的脸,摇摇头没有说话,伸出小手,拽住自己的衣角,擦拭着母亲额头上的汗水。

麦娜瑞看着跟前为自己擦拭的孩子,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哈特利尔散乱的头发,嘴角扬起甜美的微笑。哈特利尔弱小的身子骨虽然不被大家报以成为他父亲一样强大的骑士,但乖巧懂事却是作为母亲的麦娜瑞最为高兴的事情,或许算是她的私心,她宁愿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地做个普通人长大,也不愿意让他去做危险的事情来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大人物。

哈特利尔擦拭到一半,他逐渐颤抖的身体和面露恐慌的神情让麦娜瑞揪心了起来。

麦娜瑞顺着哈特利尔小手所指的上方看去,她身后的树上,一个全身黑暗躯壳的人形生物,探着没有面孔的漆黑脑袋,向一只好奇的猴子蹲在树梢上,观察着底下动静。

“妖……妖精。”

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来这只仿如人影子般的生物就是他们传闻中可怕的妖精。

麦娜瑞心中一震,反转身子,紧抱着哈特利尔,一步一步蹬着腿,缓缓地向树外挪动身子。

麦娜瑞没移动几下,树梢上的妖精就抬起他修长的双手抓在身边的树干上,圆球脑袋向下的倒过来,一步一步跟着麦娜瑞的动作往下缓慢地爬动,它突出的头部正朝向着麦娜瑞,如果它有眼睛,一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麦娜瑞看。

一位身强体壮的男子看着妖精下来,快步冲上前,来到怪物面前,抡起紧握的拳头,重重地打在怪物的头部上。妖精在重击之下,身体如同被用力抛出去的小石子一般,飞撞到一旁的树干上,然后掉到地上,不再动弹。看着弱不经揍的怪物没有动静。

“什么嘛,妖精也就这般能耐,看……”

男子转过身来,对着大伙洋洋得意道。

男子话音未落,树林上窜出数十个同样的人形怪物,吓得众人惊慌了起来,更让人害怕的是,那个被击倒在地的妖精此时正站在男子的身后;他的头部焕发着两道赤红的光芒,高高举起的右臂挥舞而下,眨眼间,鲜红的血液溅洒在他跟前的麦娜瑞和哈特利尔的身上;健壮男子的身体被妖精挥舞下来的右手撕裂成数块,散落在草地上,压得小草直不起身来,血液从肉中涌出,顺着小草的渠道般的身子,流进灰暗色的土地里。

“啊!”

随着麦娜瑞身边一位女子的叫喊声响起,整个难民队伍乱了套,大家都各顾各的狂奔起来再也没有秩序可言。

那些其他蹲在树梢上的妖精,也纷纷跳下树来,见人就挥舞起利剑般的手掌把跟前的人砍成数块。麦娜瑞看着眼前这头停下身子不动的妖精,双手快速地拾起脚边的包囊,然后带着哈特利尔赶紧起身,拔腿就跑,心想着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长途的奔波终究拖垮了麦娜瑞娇弱的身子,她怀抱着哈特利尔躺倒在森林中一片不算太大的小空地中,焦虑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哈特利尔赶紧扶起自己的母亲,让她能够枕在自己的并在一起跪地的腿上,稍作休息,就像他一样枕着母亲的大腿睡着是最舒服的。这时的哈特利尔特别痛恨自己没用的身子骨,刚开始跑没一会儿就累得喘不过气来,害得自己的母亲得抱着自己跑了好长一段路。

过了一会,麦娜瑞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睛,通明的火光悄然退去,银白的月光已然笼罩整座森林,树枝上的树叶和地边上的小草都开始结出小小的透明冰晶。夜已入深,麦娜瑞的脸庞被月光承托得像象牙白般的洁白光亮;她坐起身来的同时,迎头倒来睡着的哈特利尔。双方额头互碰,惊醒了睡梦中的哈特利尔,他死命摇晃脑袋,想要那该死的睡意一哄而散。麦娜瑞则轻抚着哈特利尔,示意他可以多睡一会。

然而,哈特利尔还没再度睡下,树丛中晃动的漆黑身影再度出现,他们快速地朝麦娜瑞移动而来。麦娜瑞出于本能的将哈特利尔护在身下,于是妖精锐利的手指划破了麦娜瑞的后背,鲜血从雪白肌肤上缝隙大小的伤口中溺出。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却很大,若没有处理好,也足以让人致命,而且还正好伤到脊椎骨的缝隙中的神经;无法压抑地疼痛迫使麦娜瑞叫喊出声来。神经疼痛麻痹了大脑,疲惫不堪地麦娜瑞再也没有力气动弹,轰然倒地昏了过去。

哈特利尔眼睁睁看着保护自己的母亲倒下,止不住地泪花朦胧了自己的双眼。他费力地摇晃母亲的身体,母亲却没有醒来。他拼命抹掉双眼上的泪水,愤恨地握紧拳头,朝弄伤母亲的妖精挥动自己的小拳头,冲了过去。

妖精并没有给哈特利尔丝毫靠近的机会,它随手一挥有力的左臂,迎面撞在哈特利尔的胸口上,哈特利尔矮小的身子顿时失去重力一般,被击飞出去,倒在不远处树木下方。

哈特利尔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前,疼得他直叫唤。但想想母亲的处境,他又拖着受到重击的身子,想要站起来。可这比他母亲还柔弱的身子骨根本就动弹不得,他只能抬起头,两眼朦胧地看向母亲那边。远远望去,那些靠近母亲的妖精没有再出手伤害母亲,他们的身体似乎也和之前见到的有些不同,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会自我行动的人类影子,而是皎月一般的洁白身躯,看上去又像是一大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被月亮照得银白发亮。认真看,它们此时头部是朝向哈特利尔这边,正弯曲着身子,恭敬地向自己这边行礼,身子也在慢慢地向后倒退回树林中去。

哈特利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一根根细小的藤蔓从哈特利尔的身后延伸到他的身边,然后慢慢地爬到他的身上,他惊恐地看着这些疯狂生长的藤蔓,身体却被藤蔓捆绑得一点也动不了,而且全身的力气也在逐渐的消失,睡意如同海潮一般席卷而来。在哈特利尔闭上昏睡的双眼前,他向藤蔓延伸过来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身后不远处;模糊的影子看上去,下半身像四肢着地的动物,上半身又向一个人,那个人的手臂向自己这边伸着,而且手掌是摊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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