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央言之还没有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夏则杳也不过还在襁褓当中,除了咿咿呀呀,便只会放声大哭,连权利和野心是什么都不知道。
十几年前,有一个美丽的汉苍女子来到了皇城,黑衣黑巾覆了面,除了那卷曲柔软垂至脚踝的长发,几乎没有人可以认出她的真实身份。她的腹部稍稍的鼓起,常有人看见她的眼里仿佛欢愉的可以流出水来,她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奇怪的语言,轻柔而动听,长街上有经验的少妇便会多看她两眼,有多事的还常常给她带去些药材,只因看她一个异乡人,无人照管,颇为可怜。
那个汉苍女子叫做七月,螓首蛾眉,巧笑倩兮,一双蔚蓝惑人的双眼自脉脉的深情里透出些许沧桑,再美好纯良不过。她入城不到半月时间,便被自皇城中走出的引路人带走,街头深巷里都议论着该不会她那腹中孩子的父亲便是哪位达官贵人,现在终于想得通了,要接她们母子回去享尽荣华富贵了。
七月进宫的那一天,天边飘着零零细雨,有一个倩亭袅袅的红衣身影站在城墙上看她,有人说那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美的仿佛深冬里的一抹红雾,惊世绝艳,见之忘食忘动忘生,偏偏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站在细雨中无声哭泣,白皙的近乎透明的下颚上一滴红尘泪,仿佛在哀叹是谁负谁千万年……
那一天,夏则桐撑着绘描了山水的伞站在城墙下,眼里眉梢都是那抹遗世独立的绯红身影,央拂雨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放下吧……”
那个女子,叫做杨莲曦,是耀国大将军的养女,夏则桐的青梅竹马,夏则远的妻子,天靖王朝最美的女人。
而七月入宫,便是为了夏则远的称帝大计,莲曦知道这一点,却也知道在夏则远的心里,七月所占的分量千千万万个自己却也是比不上的。
很多年前,夏则远遇到七月,既不精彩也不浪漫。
那是一个冬天,出游的夏则远突然心血来潮,想去薄北荒原上看看那片奇景,他到达的时候晨曦初起,薄北上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漫天的黄沙扬起,将他裹挟着向地中心滑去,绵软疏松的黄沙中没有一点借力处,纵使夏则远自恃甚高,却也身不由己的一路往深处陷去。
“喂,公子哥儿,抓住我的手!”夏则远的头顶上传来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他抬头,一对璀璨的蓝色眸子如星河流光闪耀着,那般单纯美好,他便想也不想,一把拉住了眼前垂下的皓腕,那个纤弱的女子在流沙中岿然不动,直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夏则远才躺在地上,狼狈的看着头顶上笑得招摇绚丽的女子。
“我叫七月,你叫什么名字?”七月抱着腿挨着坐到夏则远的身边。
“定轩……黄定轩……”夏则远抖着身上的沙子,略略低着眸子,不知为何竟不敢看向七月,仿佛害怕那个纯粹的女子会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哦……”七月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夏则远的后背,力气大的几乎让夏则远呲起了牙齿,“果然是个公子哥儿的名字啊!”
“喂,公子哥儿,这里白天不安全,常有吃人的怪物出现,你要不要随我去我的寨子?”七月蹦起来,拉过夏则远的手,也不管他有没有同意,光着双脚,踩过那些在阳光下炽烈的有些过分的沙子,撒着欢儿奔向远处一座小小村落。
夏则远在薄北呆了短短三个月,却被七月撺掇着,骑过火翼辉煌的凤鸟,踩过顾思河白日里的死人骨头,他甚至着了魔般的对七月承诺,承诺会回来娶她,承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