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呆家里闷得慌，晴晴又在做功课，我便带着一包烟，匆匆地跑到了楼下。心烦意乱的，总是想要找个寄托。
每次都安慰自己，顺其自然，以后的事情，都会好起来。
可得到的结果，总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我时常会幻想，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当我抽了一根烟后发现，真实得让我有些无奈。
我在街道上溜达了一圈，回来之时，又碰到了二叔。
看他的样子，依旧像是来找我的。
这回，我没有开口，也不想过多地理会他。因为自己本身就有些心烦的。
正当我准备从二叔身旁擦肩而过之时，他拦住了我，我当即一愣。心想，这丫的还真是够古怪的。
“什么事？二叔？”我问道。眼神扫视了他的全身，发现他的装扮并没有任何变化。难道说，他一套衣服，穿个十年半个月？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吗？”二叔看向我，眼神带着几分关切，亦或者说是，期待。
“我想要的？”他的话，听起来，总是那么的古怪。回想起上一次见到二叔，他的话，就让我似懂非懂的。这回，又是这般言语。
但经历了林娜和莫璇之间的抉择，我心想，他指的应该是这些吧。
“差不多吧。”我和他之间关系，还有对话，估计，连我们俩也说不清吧。我也不想过多地询问，他为何能找到我，为何会问我这些话，等等的问题。也许，不知何时起，我觉得，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活在当下，现在这种感觉，其实挺好。改变了，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看样子，是没有。”二叔的面庞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奶奶的，这还笑得出来。一个月估计都没换衣服，你丫的还笑得出来。比我还窘迫！
仔细观察，二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那又怎样呢？”我有些不耐烦了。二叔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知道一切了一样。至于我为什么不耐烦？是因为，他知道了，也不告诉我。要知道，猜谜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先走了。”二叔走了，那种比脱缰的野狗还快的速度，想必，我是追不上的。
当然，我也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要跑呢？我能拦得住他吗？
次日，我很不正常地早早起床，把晴晴都给吓了一跳。
“叔叔，你今天怎么不用晴晴喊你啦？”她揉了揉她刚睁开的大眼睛，慵懒的声音听上去真有意思。
“叔叔不是一直都很勤奋吗？”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叔叔说谎话都不会脸红的呀！”晴晴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晴晴，你是想逼叔叔施暴了吗？”这句话说出来，或者说是听上去，肯定是非常邪恶的。
但我和晴晴，施暴这个词，也就意味着挠痒痒。这小家伙，特别的怕痒。我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弱点。
“不要呀！晴晴要去尿尿了。”她跳出了被窝，穿着大号拖鞋，灰溜溜地跑了。
“这两天，再到学校看看吧。”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或许，那群熊孩子，也是我起床的唯一动力吧。
我出现在了大门口，距离第一门考试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陈老师，你今天来得够早的啊！”张旺一脸怪异地看了我一眼。他这个举动，也是可以理解滴。谁让我每次都是压着铃声走进教室？这读书时候养成的坏毛病，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改不过来。
“期中考试嘛。总要重视下。”我笑了笑说。
这时，我正前方不远处，朱天晴和吴锋这一对好基友，出现了。
“你这小子，倒是来得挺早的嘛！”我看向他，说道。
“流氓老师。你说我一大早，来这里背作文，我容易吗我？”朱天晴手里捧着一本作文书，一脸哀怨地看着我。
“老师早。”吴锋朝我打了声招呼，又对朱天晴说道：“快进去吧，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不知过了多久，江雨燕也出现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还有一条黑色的修身牛仔裤。
“早啊！”我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
“早。”她朝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之后，刘洪城和马涛，又一对好基友，也来了。
“老师早。”
“老师早！”
“恩，都进去吧！加油考试。”
就这样，我几乎和全班所有的学生打了招呼，除了一些不走正门，走后门的学生。
终于，考试开始了。
我并不需要监考，拿着班级学生的考场序号，将所有的考场巡逻了一遍。
说实话，看他们认真的样子，自己也挺欣慰的。当我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时，我发现，已经换人了。那人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不过，肯定比我有学识，眼镜镜片似乎挺厚的。
校长走向了我，面色和善，说道：“你来了啊。这是，新来的教师，也就是……”
我摆了摆手，说道：“恩，我知道了，看来，我该走了。”
校长连忙上前，急切地说道：“要不，先坐一会儿？”
我想了想，便还是坐了下来。
“给。”校长给我倒了杯水。这一举动，把全场的教师都给愣住了。
“校长，有没有纸和笔？”我问道。
“有。你等等。”校长也没有问为什么，就赶忙去那纸和笔。
“等我写完，你帮我交给那些学生。好吗？”我看向校长。
“这个。”校长突然迟疑了起来，看向那个即将接替我岗位的青年，又转头对我说道：“交给他吧！”
我想了想。做了亏心事，可能都会有些尴尬，或者阴影吧。
“恩，也可以。”我点了点头，找了一块能落笔写文字的地方，便伏案作文了。
可惜的是，半小时过后，我愣是憋不出几个字。最后只写下了这么几行字：
我亲爱的同学们，
老师跳槽了，不要问为什么。好好读书，以后有成就了，再找我拍砖也不迟。
记住，你们答应过我，会一直努力的。无论男子汉还是小姑娘，都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没有梦想的人，活着，和咸鱼没差别。
----陈默。
当我写完这行字的时候，发现，铃声响了起来。
“帮我把这张纸交给他们，好吗？”我的话音里带着几分恳切。另外，我是真的不想去面对他们，呆在一起这么久了，没有点感情，那都是骗自己的。
“行。”青年点了点头，便接过那张纸，并小心地将他合上了。
他站起了身来，与我对视着。身高与我差不多，脸上白白净净的，就是眼睛小了点，不过，看上去倒也挺舒服。
“你倒是，挺有心的。当老师，就该像你这样，我可不行。”我自嘲了一句，当然，也确实挺欣赏这青年的。他看上去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肯定是读了不少书。
“哪里哪里，找了半年的工作。最终才决定当老师的。”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理解，理解。”听了他的话，我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经历，确实有些神似。
“你叫什么名？”我问道。
“赵开川。”他看向我，微微一笑。
“哦，我叫陈默。”我伸出手，他倒也没拒绝，非常热情地两只手握了过来。
“这也算是交接班了吧。”我调侃道。
“恩。”他没有说一些委婉的话，这一点，倒是挺让我欣赏的。
离开了学校，也就意味着，我这份工作，告一段落了，时间不长，但却挺让我回味。
我没有选择多呆几天，反正都要走，干嘛还要增添过多的不舍？
“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林楠。
哟呵，这家伙，居然还记得我。
“林楠！你丫的！上回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记得那回，他得了便宜就抛弃我，要不是天儿找我有事儿，我早就冲他家抽他了。
“哎，小默啊。我有些烦恼啊！”林楠的语气和他的话一样，很烦恼的样子。
我一听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心想，该不会和天儿吹了吧？
“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是不？”其实，我当时真的只是想要安慰他，没有别的意思。
“我X你大爷的！少在那说风凉话！你诚心刺激我是不？你丫的，和孙强一个德性！靠！有你们这样的兄弟不！”林楠的声音险些将我的耳膜震破。
“好了好了，林楠，你怎么和个小孩子一样。”我一边说着，一边想到了孙强。孙强这个禽兽，来这里好些日子了，到现在，连面都没有见着，也就只和我发了几次短信。
孙强的意思就是，追到了邱洁，就来找我，请我吃饭，没追到，就我去找他，请他吃饭。这丫的，想女人想疯了，连工作都辞了，从大东北，跑到这里来找工作，最让我郁闷的是，他三两下子就找到了。孙强虽然四肢发达，但头脑并不简单，交际能力很不错，当然，除了和女人。
好了，接着说到林楠吧。
“哎，要真是个小孩子，我倒是不用这么压抑了！”林楠的话，倒是道出了一些事实。
有时候，长大未必是好事。相反，
有时候，懵懂，也未必是坏事。
小时候想要长大，可真正长大了，却想回到小时候。人，总是这么矛盾。
“说吧，你和天儿又怎么了？她不是说考虑考虑吗？”我问道。
“天儿她怀孕了。”林楠的话宛若一颗炸弹，在我心头爆了开来。
一时间，我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怪天儿吗？当然怪，虽然以前也猜测，总会有那么一天，但，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却有些无可奈何。
怪那些男人吗？当然怪，戴T能死吗？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男人，有几个愿意带T的呢？这样的事情，真发生在我身上，我也未必能处理得好，估计，也是图一时之快吧。
算了，想再多，那又有什么用？
“你说说你的看法吧，我听着。”我镇定了情绪，说道。
“哥！我不知该怎么办！真不知该怎么办！”林楠声嘶力竭地吼道。
“冷静点，林楠！”我不禁想到了米雪。不过好在，她现在结婚了，有一个爱自己的老公，前些日子，还看到了她发给我的蜜月照片。
但，天儿呢？先不说林楠会不会接受她。单看天儿的性格，此时，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最痛苦的，估计也只有天儿她自己了。
想想她，独自在异地，熟人也就我们几个，凑起来不超过五个。住在那么一间小房子里，真有些心酸。
林楠没有回答，我只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声。
“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良久，林楠似乎缓过来了。
“前不久，她发烧了，打电话给我，我带她去了医院。结果我不放心，就让医生多做做检查，结果是早早孕，哎我真TMD多管闲事。”
“那天儿知道吗？”
“知道。她早就知道了。一直没和我说。离开医院的那天，她见我知道了，问我什么感想。我当时就傻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她又说，过几天，她在那家医院做人流，来不来随我。之后就走了，当时真的是说不出啊！什么也说不出！哥！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林楠越说越激动，我听到他那边传来了一阵声响，像是什么玻璃器皿砸碎的声音。
我想起了，最初，米雪请求我，陪她几天，可最终，我没有陪她。虽然之前我对米雪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自那以后，多少回觉得有些内疚。
或者说，我是个极其复杂的矛盾体。
“你不陪的话，我陪吧。怎么说，也算是个朋友。”我叹息道。说这话，也是想弥补曾经的遗憾吧。
“哥，我不是不喜欢天儿。只是，只是……”林楠说到这里，便哽咽了。
“没事儿，没事儿。理解。你能不嫌弃她的过去，我就觉得，我没看错你这兄弟了。”
林楠喜欢天儿。但很多时候，光是喜欢，并没有太大的用途吧？
我记得，曾经，看到过这么一句关于女人的话：
是处非处倒不要紧，死了孩子的，那就算了吧。
当时我还小，被女人伤了几次，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但越是长大，越发现，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公平的话。男人能有处女情结，而女人为何不能用处男情结呢？再差的枪法，也会有命中的时刻。到了那时候，你逍遥法外，不就成了女人的悲哀，其他男人的嫌弃吗？
“哥我再想想吧。”话音刚落，紧接着的是一阵沉重的叹息声。
“林楠，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别被那些俗套的东西，约束了自己。恩，就说这么多了。你好好想想吧。”
“恩。谢了，好哥们。”
挂了电话。我看向那蔚蓝的天空，心想，我的人生，又该是怎样的呢？
我没有急着回家，走在大马路上，如同往常一样，搜寻着那些关于工作的传单。
差不过夜色降临之时，我叼着一根烟，接着路灯，一张一张地翻阅了起来。
“人生，没你想得那么糟。”二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前。
“二叔，你怎么和个幽灵一样的？你是不是每天都在跟踪我啊？”我看向他，不免有些讶异。
同时也好奇，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正常了起来，不再重复话了？
“我只是个路人，无处不在而已。”二叔突然笑了起来。
说完，他便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