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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忆永不伤

洛伊儿出院的那天,刚好是秋至,透过晶莹的玻璃窗,洛伊儿看见医院的围墙外开败一地落红。

让洛伊儿意外的是,跟着父亲一起来接她的还有一个男孩和一名少女。

父亲指着她们对洛伊儿微笑着说道,洛伊儿,你看谁来了?

洛伊儿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两张陌生的面孔,迷茫地摇了摇头。

呵,他们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对于洛伊儿的反应父亲似乎早有准备,他在洛伊儿身边半蹲下来,然后指着那名少女说,她是珠颜,以前常陪你画画写生。

说完,父亲的指头又点住了一旁的那个面容清秀的男生介绍道,他叫陆羽,唱歌很好听的,你以前还常邀请他来家里K歌呢!

父亲话音刚落,陆羽便微笑着走上前将一束花递到了洛伊儿的怀中,而珠颜也激动地冲上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谢天谢地,我们的洛伊儿终于恢复过来了!

被珠颜抱住的一刹那,洛伊儿看见父亲眼噙浊泪地别过了脸去。

谢谢你,珠颜。

洛伊儿扶起珠颜,冲她淡淡一笑。虽然她竭尽所能也没能从脑海里搜索出半点关于珠颜和陆羽的记忆,但洛伊儿还是相信她们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因为就在一个半月前,洛伊儿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的她却不幸丢失了部份记忆。所以,她遗忘了一些人,一些事。

洛伊儿从小便失去了母亲,是洛志海辛苦将她拉扯大的,工作的奔波和生活的操劳让这位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过早的衰老了。

晚上,洛志海在家里为洛伊儿举办了一个庆祝Pary,还特意定了她最爱的提拉米苏蛋糕,而陆羽和珠颜则围在洛伊儿身边不停地跟她讲话,她们争相说着洛伊儿曾经的糗事,但洛伊儿至始至终都没有笑一下,因为,那些事情在她听来是那么的陌生。

晚上十点,陆羽和珠颜终于起身告辞了,送别他们时,洛伊儿没有丝毫的不舍。

关上门来,洛伊儿对正在弯腰清理房间的洛志海怔怔地说道,爸爸,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洛志海的动作瞬间就僵住了,洛伊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的确有过一个朋友,但不是他们俩,不是,只是我想不起这个朋友是谁了……

洛志海慢步走上前来,将洛伊儿揽入怀中,深情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别这样,孩子,请相信父亲的话,他们俩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洛伊儿仰头,正好看见父亲微白的鬓发,于是她笑着亲吻了下父亲的脸颊,说:嗯,我相信你,爸爸,晚安!

周末,陆羽和珠颜来了。

洛伊儿,今天我们去天香游乐园吧,那里的云霄飞车可刺激了。

珠颜一见到洛伊儿便兴奋的讲出了今天的行程安排。

是啊,还有,那里有露天旱冰场喔!陆羽也跟着鼓吹。

洛伊儿只是微笑,然后点头说,好啊!

洛伊儿并不是天生的表演家,现在要她和两个全然陌生的人扮演密友的角色她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天香游乐园里,人山人海,人们都在尽情地游戏,欢笑,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珠颜和陆羽显得很兴奋,她们走在前面不停地张望,而洛伊儿则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过往的游客不时地将她们隔开,这一刻,洛伊儿脑海里便有一种很强烈的念头,不,她们不是自己的朋友,绝不是!

在一个旱冰场外站住,珠颜回过头来冲洛伊儿招着手喊道,嗨,洛伊儿,快点,我们进去滑冰怎么样?今天天气很适合滑冰的喔!

洛伊儿嘴角突然牵起一抹冷笑,她慢慢的走到珠颜的面前,然后说道,珠颜,我不会溜冰的,难道你忘了吗?

珠颜脸色立马一愣,但陆羽很快便笑着说,喔,我们当然知道啊,我们只是想教你学,正因为不会所以才要学的啊!

珠颜立马点头附和,是啊,学了就会了,来吧,我和陆羽会给你保驾护航的! 洛伊儿绝决地摇了摇头说,不了,我不想学,你们去玩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珠颜和陆羽无奈的对望。

那好吧,听我说洛伊儿,你可以坐到旁边的奶茶铺里等我们,那里的卡布其诺咖啡很棒的,你可以去试试,反正我们很快就会出来的!陆羽拍了拍洛伊儿的肩膀说道。

于是,洛伊儿头也不回的转身向奶茶铺走去了。

洛伊儿走后,陆羽冲珠颜挤了挤眉说,嗨,下次可别犯这种错误了!

洛伊儿麻木的往前走着,奶茶铺就在前面,但是洛伊儿却感觉那么遥远,她感觉每一步自己都迈得很吃力。

那里的卡布其诺咖啡很棒的,你可以去试试……

洛伊儿想起这句话心里再次涌起一阵嘲笑,因为她根本不喝咖啡的!

行走的过程中,洛伊儿觉得原本喧嚣的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她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冲自己大喊:洛伊儿,她们不是你的朋友,你只有一个朋友,可是你把她遗忘掉了……

午夜时分,陆羽将洛伊儿送至了家门前。

谢谢你,今天我过得很开心。

洛伊儿看着陆羽的眼睛认真地说。洛伊儿喜欢看陆羽的眼睛,每当与他对视时,洛伊儿心里总会涌起莫名的温暖。陆羽微笑着叫洛伊儿傻丫头,挥手作别间,洛伊儿竟隐隐有着不舍。

如果他真是我的朋友,该多好啊!

看着陆羽渐远的背影,洛伊儿如是想。

打开家门,洛伊儿一眼便看见斜躺在客厅沙发上的父亲,他已经睡熟过去了。

洛伊儿心头一热,回房抱出棉被,正打算为父亲添上时却突然听见父亲喃喃地梦呓道:兰卡,兰卡你不要死啊,快回到我们身边……

被子瞬间从手中滑落,洛伊儿呆呆地立在原地,兰卡这两个字强烈地撞击着她的大脑。

绵被落地发出的响动顿时惊醒了洛志海,看见洛伊儿,他猛地翻起身来。

喔!洛伊儿,你回来了?

看着父亲略显慌乱的眼神洛伊儿一字一顿地问:兰卡是谁,她是不是死了?

洛伊儿不停地重复着这个问题,一遍又一遍。

洛志海燃起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地猛抽着。洛伊儿端坐在他对面,看着父亲憔悴的容颜在烟雾迷离中虚浮变幻。

其实,兰卡,就是你一直想要找的那个朋友。

洛志海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

但是,这一次你们一并驾车出游,发生了车祸,你幸运地活了下来,而她却不幸地离开了人世……

洛伊儿并没有厮竭底里的大喊大叫,她只是静静地流泪,嘴里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真正的朋友叫兰卡,她死了,而且就在我身边死去的!

洛志海看着女儿呆愣的模样,心疼地说道,洛伊儿,别这样,陆羽他们也是你的朋友,你还有他们,他们同样会带给你快乐的,好吗?

洛伊儿肆意地流泪,嘴里唤着兰卡的名字,老实说,她现在连兰卡的样子都已经想不起了,但此时的她还是感觉心痛万分。

有时候,流泪也是一种享受,因为在某些情况下,它比大笑更能发泄人心中的苦闷。

陆羽找洛伊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他会在阳光温暖的午后陪洛伊儿逛街,华丽的橱窗里陈列的衣服同样漂亮,于是他帮着洛伊儿一件一件地挑选。他会在残阳西斜的时候陪洛伊儿在林荫小道里漫步,金黄的枫叶飘落一地,于是他蹲在地上和洛伊儿寻找最黄最亮的那片。

记不得是谁先牵起了谁的手,最初的最初,是彼此陌生的眼眸,故事的最后,是幸福的恋人并肩在走。

相偎在公园的长椅上时,洛伊儿不止一次问陆羽,亲爱的,能告诉我,我们最初是怎么认识的吗?

然后陆羽便不厌其烦地微笑着回答,是兰卡,洛伊儿,是兰卡让我有幸认识了你。

再去逛天香游乐园时,紧靠在陆羽身边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洛伊儿,他们走在前面肆意地欢笑着,在他们身后,是珠颜孤单落寞的身影。

他们没有看到珠颜眼中的幽怨,当然,他们更没有看见珠颜心中的妒火。

阴雨的午后,独自在家的洛伊儿正无聊的翻看杂志,这时,门铃响了。

雀跃地去开了门,却不见陆羽的身影,而是珠颜,她的脸色很难看,一如此际的天色。

你来了?

洛伊儿挤出一丝笑容。

珠颜却像个怪物一般,面若冰霜地说。

你很失望吗?

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珠颜继续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放心,我马上就走,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两个字总能牵引人心,洛伊儿猛地扑上前去,秘密,什么秘密?

珠颜盯着洛伊儿的眼睛问。

你知道兰卡是谁吗?

她是我的朋友,不过,她已经死了。洛伊儿神色黯淡地说。

珠颜突然就大笑起来,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个女巫。

你真以为兰卡是你朋友,错了,洛伊儿,兰卡其实是你的姐姐,你的亲姐姐,她是死了,不过是被你开车撞死的。

洛伊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不,你在骗我,你胡说!

我没有骗你,你以前是个性格孤僻的女孩,你很自闭,你没有任何朋友,只有你的姐姐兰卡陪你,但后来,你姐姐找了男友,她陪你的时间就急剧减少,这让你极不适应,并对她的男友产生了极度的恨意,而一次你无意中又撞见那个男人竟和别的女人约会,于是你的怒火达到了极点,为了你为了兰卡,你决意杀了那个男人,这天,你算好时间,等他加完夜班从单位里走出来时,开车猛的向他撞去,但你没想到当时你的姐姐也和他一起,而你更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你姐姐奋力推开了他,而自己则被撞飞,突来的变故让你方寸大乱,以至于你忘了控制方向盘,紧接着与迎面驰来的一辆巴士重重的撞上……

珠颜痛快地说着,洛伊儿惊慌的表情让她感到了无穷的满足。

你是个罪人,是你害死了你自己的姐姐。

不,你别想骗我,根本就没有这事,不然我怎么会没有一点印象?

洛伊儿惊恐地连连后退。

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你被车撞后失忆了,而且是选择性失忆,知道什么叫选择性失忆吗?就是患者将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情屏蔽掉了,所以,你忘了自己亲自撞死了自己的姐姐,哈哈……

至此,珠颜似乎还并不感到满足,又逼上前来说道,其实,你的感觉一直都是正确的,我和陆羽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姐姐临死时决定将自己的器官捐献出去,但要求接受捐献的人和她签一份协议,因为她知道你是个孤独自闭的女生,只有有了朋友才能让你开心起来,所以,她要求接受她器官捐赠的人之后都要和你做朋友……

此时珠颜已经紧逼到了洛伊儿的跟前。

你是否觉得陆羽的眼睛让你感到温暖?是的,因为他的眼角膜就是从你姐姐身上移植的。

接着珠颜将洛伊儿的手抬起并按到了自己跳动的心脏上,邪笑地着说,还有,知道吗,我这心脏也是从你姐姐身上移植过来的,它现是不是还在跳啊,哈哈哈。

不!

洛伊儿疯了一般挣脱了珠颜,蜷缩到墙角抖做一团。

一张协议书飘到了洛伊儿的面前。

自己看吧,这就是我和你姐姐当初签的协议书,这足以证明我没有骗你!

珠颜转身出门了,关上门的时候,她狠狠地说道,你不能再和陆羽一起了,因为你永远无法正视他的眼睛!

洛志海回到家中,看见女儿蜷缩在墙角,如疯似颠。

怎么了,洛伊儿?

洛志海紧张地问。

洛伊儿将那份协议书丢到了洛志海的手中然后拼命跑了出去,她哭着喊道,不要再骗我了。

一看协议书,洛志海什么都明白了,赶紧大叫着女儿的名字追了出去……

深夜,满脸憔悴的洛志海推开家门时,却看见出走的洛伊儿已经回到了家中。

洛志海上前奋力地抱住女儿,流着泪说,洛伊儿,不要伤心,重新开始就好了。

洛伊儿一脸麻木没有半点反应。

第二天一大早,洛伊儿打开电视机,早间新闻栏目正在播放一条重大新闻,今晨,某清洁工人在下水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心脏被人挖走了,死者名叫珠颜,死者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枚黑色纽扣。

啪!洛志海端在手里的茶杯瞬间摔落在地上。

洛伊儿回头看着父亲异常的神情,什么都明白了,颤声问道,爸,凶手是你?

洛志海喃喃地回答,我没有想到尸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洛伊儿,珠颜没有遵守和兰卡定的承诺,所以我有权利拿走本不属于她的东西……现在,你可以永远和陆羽在一起了。

洛伊儿一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

洛志海主动到警局自首了,在森严的看管室里,洛志海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隔着铁窗,前来探访的陆羽泪流满面地问道,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洛志海却笑了,看着陆羽说,为了洛伊儿。

又问,小子,你真喜欢我家洛伊儿么?

陆羽拼命点了点头。

洛志海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那就好,记得以后好好对她,虽然她现在很痛苦,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了这事,忘了兰卡是怎么死的,忘了是谁杀了珠颜,当然,也会忘了我被捕入狱的事,只要你宠着她,她以后一定会做个快乐的女孩,因为她会忘掉所有自己不想记住的事情,她的回忆里不会有伤痛!

洛志海脸上的沟壑在这一刻全都舒展开来,眼里是幸福的光茫。

时间到了,洛志海佝偻着腰被看管人员凶巴巴地推走了,看着他那一夜间苍白的头发,蹒跚的步履,眼泪模糊了陆羽的视线,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叔,我答应你,一定让洛伊儿快乐的生活。

回到家,刚进门,陆羽便被雀跃的洛伊儿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

嘿,你一上午都跑哪儿去啦?我还想出去逛街呢!

洛伊儿笑着说道。

陆羽摸着洛伊儿的头说,好哇,你去换件衣服吧,我们现在就去。

洛伊儿顿时笑开了。

好,我穿那件黑色束腰外套去,你等一下啊!

说完,洛伊儿欢快地跑回卧室。

就在陆羽守在客厅等待的时候,卧室里突然传来洛伊儿那略带失望的抱怨声。

哎呀,怎么搞的,这件外套还有颗纽扣上哪儿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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