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夜幕降临之时赶到了Z市。
尹雪儿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刚才我睡着了。
我说:嗯,但不是我把你吵醒的就好。
尹雪儿笑着说:不是不是,自然醒的。
我很喜欢自然醒这个词,只要是关于自然地词我也都喜欢,这词是多么的洒脱和真实。
尹雪儿问我:咱们到哪了?
这段对话是发生在夜幕降临之前,也就是说,尹雪儿在夜幕降临之前就已经醒了。
我说:快到Z市了。
尹雪儿说:哦,······快到哪了?
我重复一遍:Z市。
尹雪儿惊讶的差点跳下车来,并且险些让我和发现一同栽倒:快到Z市啦?
我重复第三遍:嗯,Z市。我想尹雪儿让我重复第四遍我也会毫不厌烦的重复第四遍。
尹雪儿兴奋的说:终于到Z市啦。
我说:越过前方那座大桥就是Z市了。
尹雪儿说:哇!那么近啦,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笑着说:来不及了。咱们已经上了桥头。
我们上了桥头,越过了一条江河。我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林立的高楼,霓虹灯在夜幕下朦胧飘渺。
我停了下来,注视着Z市标志性的建筑。我庆幸自己没死在路上或被其他因素撩在路上或被遣回家乡小镇。我想我该尽快的爬上那个建筑物的顶端,我觉得在那云端之处似乎能看到我想看到的某些东西。这一路走来,我不曾找到特别的地域,我倒是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姑娘,至少我肉眼看到的尹雪儿是特别的。但我要强调,这不完全是我旅行的目的,我似乎都不明确我想要的是什么,但我确定我的确想离开家乡小镇,但我终究还是要回去。我迫不及待的想爬到那个建筑物的顶端,但我想我该好好的休息一下,充沛体力,并且我估计赶到那个建筑物的顶端的时候也是午夜时分,丫的那个时间点你除了能看到点星星之外,也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类似星星并且是长在地上的霓虹灯了。剩下的,在黑夜里,它们是不属于你的眼球的。
我们进入了市区,找个市井之地决定好好的休息一下。我们开了一个房间,关于我们开一个房间这件事我给尹雪儿的说法就跟电视剧里俗到家的解释是一样,我说我睡地上,她睡在床上。说完我就后悔了,我不是后悔睡在地上,也不是后悔没开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我后悔我******为什么这样说,这说法的确有点心怀叵测的意味,即使我别无他意。
我们在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不能说明我们没到那一步。因为我没有爬到那床上去,尹雪儿之前跟我说,一人一半。其实我有这想法,甚至更比这野蛮,我甚至想占领整个床并且拥有尹雪儿。但我觉得一个男子汉得说话算数,就这么简单,我还是睡到了地板上。我们在一场雨声中恬静的睡去了。我在半夜醒了过来,轻轻的走到窗前。我不是被冰凉的地板冻醒的。我只是注视着散散落下的雨水在发呆,黑夜里我除了隐约能看见雨水,剩下的一片漆黑。我的意思是,那些浮华的霓虹灯我讨厌极了。我忽然觉得空气微凉,我把被尹雪儿踢烂的被子重新给他盖上,我注视着她一会,然后又平躺到了地板上。
次日,我和尹雪儿游玩了Z市的很多地方。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那种环境让我烦躁不安。但幸好很多景区的游人都******特少,我不知道多如蚂蚁搬家的人们都去了哪些地方玩耍或者说消磨时光。
在傍晚的时候,我们爬上了Z市的标志性建筑物。之所以这么晚才爬上那个建筑物,是因为我在清晨的时候突然害怕假如我爬上之后看到了一切,而又没有我想看到的东西,我想那种感觉很可怕。
在上面我看到了我们游玩过的很多地方,但如我所担忧的,我没看到我想看到的那些东西。我似乎有点明白,我想看到的不是一个有形的东西。我******迷茫极了。
我们换了一家旅店。不是因为要找一个能有两张床的房间,只是我不想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哪怕是昼夜之间。
晚上的时候,尹雪儿拉着我去了热闹的夜市,我们吃了很多特色小吃,我从没吃过路边摊,我这样说不是想说明我经常去高级餐厅里吃饭,事实是我******根本没去过那些冠冕堂皇的鬼地方,那地方太压抑了。我只觉得路边给我的感觉太粗俗,更何况餐品里还有唯一不可缺少的扬尘作料。但当我做这些事时,我******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好极了,因为这一切给我的感觉太真实太爽快了。我们差不多吃了七八家店,我们满足之后回到了旅店,那个旅店的周遭很热闹,但这家旅店里显得格外的安静,这就是我选择它的原因。
我很开心的躺下了,尹雪儿跟我说了好多话,有些话让我模糊。我身体乏的要命,我只是想好好地睡一觉,我大多是在笑着,然后尽量少语。后来尹雪儿温柔的跟我说了声晚安,那种感觉意味深长,似乎隐含着很多话语。确切的说,我感觉她一点都不想“晚安”。
在这段旅行的过程中,我从没起来的这么晚,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阳光刺着我的双眼,使我的眼皮暧昧的不愿分开。我发呆了一会,我突然发现尹雪儿不在房间里。我大脑感到空白,有些不知所措。但我觉得尹雪儿可能是去买早点去了,我又觉得没什么异常。我于是想到了时间,现在已快到了暑假的末期,我想再过些时日,我就该返回家乡小镇了。我终归还是要归故里,因为我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除了能呆在家乡小镇我还能去什么地方。我计划着该怎么回去,我想我该和一群陌生人坐一次我讨厌的火车,然后把发现卖给一个善良的人,因为我不想贱卖它,我想这有点难。我又想起尹雪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该怎么办,我来不及想别的了,我又开始猜想尹雪儿去了哪里。我迫切的等待尹雪儿回到房间。
我没有清洗自己,我一直等到了中午,我又坐立不安的等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我终于按耐不住。我狼狈而出,盲目的找起了尹雪儿·····
我飞快的骑着发现走遍了我们昨天游玩过的每个地方,妈的这繁华的大都市的交通真******琐碎。我忽然发现尹雪儿在昨天游玩的过程中似有什么心事。我没有找到尹雪儿,我又回到了旅店,走向柜台问老板娘。老板娘低头双手鼓捣着纸张说:那个姑娘大清早匆忙的跑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问:她有带什么吗?
老板娘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有丢什么吗?
我着急的问:她朝哪个方向跑去了?
老板娘指着门外说:你看外面的路横七竖八,就像迷宫。跑出去的方向也不是终归的方向,总是会转弯的。
我:······
老板娘不屑的说:她出门左拐了。
我慢慢的后退几步然后说:谢谢你。我走出了旅店。
我拖拉着我的身体疯狂的跑了起来,后来我也不知道我拐了多少个弯,我经过了繁华的街道,那里有街头音乐人,杂技小丑,行为艺术,我在那个街道仔细的找了一翻,我想尹雪儿可能是想看看这些可爱的人。我穿梭在路人甲路人乙之间,我没有找到尹雪儿。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无精打采的走到了一家书店不远处,我看到那家书店热闹万分,很多人排在那家书店门口,我走了过去。我只想找到尹雪儿。
走上前去,我被一个保安拦住了,他冷漠的让我去后面排队,我依从了他。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假如在平时,我看到这景象,我绝对会对眼前这帮激动的傻*们哭笑不得,但我现在什么表情都没有。
书店的门脸上贴着巨幅海报,海报是灰白色的,上面的人像是个畅销作家,骨瘦如柴,他手里捧着自己的一本书,我想那个可能是一本新书,书名是《绝迹》。妈的!这看起来多像一个临死之人的绝笔之作啊!但我现在没有心思开这玩笑。
在排了很久之后,我进了那家书店,我甚至都懒得去看正在签售的那个作家一眼,说假话,我******担心那家伙的小身板还没签完就******倒在地上。我在书店里走来走去。不经意的,我看到了畅销书那一栏,那里摆放着一本封面特别的书籍,它丫的瞬间吸引了我,特别是那封面上醒目的一个宛如山峦的签名,我******当然知道那是签名,因为这丫的跟那个畅销作家的签名简直是一个风格。我不屑拾起了那本书,我不好奇里面的内容,但我******对这签名特有意思。我定看了几眼,我忽然发现这签名特别眼熟。我脑子里浮现出了林信给我的那个被它用签字笔写过字的背心······
书的作者后面赫然写着:林信。我******瞬间惊呆了!
正在这时,我被三个警察扑倒在地,我瘦弱的身体都被这三个家伙完全覆盖了,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特警部队压在了我的身上。接着我感到了一阵眩晕,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脑子空白······
在审查室里,警察跟我说明了一切,我被逮捕的原因是,官方的说法是,我是一个走失者,然后我被警察叔叔找到了。但我******觉得我就是被逮捕了。
他们让我和家人通了电话,我母亲哭得不行,我在电话说的极少,我跟他们说,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我不想再听母亲的哭声,因为我害怕听到哭声,这声音可怕极了,我多******希望这世界是充满笑声的。我报个平安之后挂了电话。
当晚我被留在了警局,我身旁有三四个人看着我,他们居然轮流看着我,这感觉很紧张,我跟他们讲了几个笑话,他们真******不领情,表情特别严酷,甚至有的根本不搭理我这茬。******哪怕他们假惺惺的笑一下也可以。后来我也便沉默了。
我一直想着尹雪儿,我想跟他们说还有一个女孩走失了,但我真******厌恶被“逮捕”的感觉,于是我收回了那心思。
我走到窗前,我望着那快要窒息的月亮,它暗的要命。我不知道尹雪儿离开的原因,这让我难受极了。她在我正确定我喜欢上了她这个姑娘的时候不辞而别了。
月亮彻底不见了,她消失的方式比尹雪儿要好点,至少它让我看到了它消失的打算。
这是个多雨的城市,夜幕又洒下了散散的细雨。我注视着它们慢慢的落在地上,这一路上的往事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想知道老左是否知道了自己的女友竟是******婊子,还有他知道后会做些什么;我不知道那个导演拍摄的电影是否“如期上映”;那个葬身火海的记者的死是多他妈不值得;欺骗我的那个卖菜的娘们到底有没有被******撞死;我想摇滚青年这辈子都不会出一张属于他的《群龙无首》,但我真******喜欢他那种对梦想有无限遐想的小宇宙,并且我希望他能出一张比较正常的专辑,这样我会觉得他的理想会比较现实一些;那落败的小镇的那家书店此时是否打了烊,我想是的,它是否还是个书店也是个问题;我遇上了一个我已经爱上了的姑娘,此时我觉得她无比的神秘,她不辞而别,消失在了苍茫人海,这个姑娘到现在也没猜到我的名字,假如我还能再见到她,我想我会迫不及待的告诉他我叫什么的,哪怕我的名字多******难听。
夏秋冬。一个警员唤了我。
他跟我说了一些回家的相关事宜。妈的这时候我厌恶极了讨论这些,但我害怕他们,我******不得不配合他们的工作。
这是一个郁闷的早晨,警察带着我回到了那家旅店,老板娘惊慌失措,我想她以为我******是一个扫黄的便衣呢。我收拾了我极少的行李,便回到了楼下。这时一个身背包裹的年轻人正在跟老板娘询问Z市的景区,那人的谈吐我不排斥。从他的话语中我知道他也是一个旅行者,我上前跟他招呼了几句,我谈到了发现上。从他的谈吐我看出他不厌恶发现,我打算卖给他。但后来我******直接送给了他。因为我******还真不想贱卖发现,我只希望发现能比我好一点,那就是一直前行下去,不要停止,更不要随我后退。
我果真坐上了火车,陪同我的那几个警察让我觉得坐火车还不太******孤独。我懒得去听那火车发动之前的语音提示。我坐在本该不属于我的座位上听见了火车悠远的鸣笛声,它在说:你离家不远了。
天!这多******荒唐。
我看着窗外匆匆闪过的一切事物,那往事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我忽然觉得,不是它们成为了过去式,而是我一一的与它们告了别。
我听到身后一位同行者手里的收音机正在讲述着一位旅行者的传奇一生,他从没像我此时这样不想接触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