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早已撤离小河对面,可谓是隔岸观火,观的是火,议论的是记者,他们说记者的死是不值得的,这论点是从经济赔偿上论证得到的,他们说这虽属因公殉职,但其事先已违背了领导的命令,故打起官司来没有太大的优势,因为他们都可以为了自己给领导作证。
记者的死让我重拾对死亡的麻木感觉,记者的死法是我见过的最倒霉的,不过这死从环保的角度考虑,它省了拉去火葬场到火化的一切程序,这多少省去了很多人力物力以及物资。曾有位伟人说过,假如自己死了,就将骨灰撒在路边一棵树下,这话给这死后的伟人增了不少分数,得到一致好评。所以我甚是觉得记者死的太过匆忙,未嘱咐人们说:不要拣我的骨灰,让它融化在这大自然中,不占一点空间,不留任何痕迹。
所有人已经没有了情绪,他们似乎在缅怀记者,个个低头沉哀,唯有我持乐观的态度看待这一切。这不是我人性的麻木,试想自己死去后,一定希望的不是那么多人为自己默哀。从任何方面说,不管死得值得不值得,死就是个谢幕,所以死亡需要掌声。奸人的死亡需要掌声,良人的死亡更需要掌声,含蓄的我们并不需要鼓掌示意,我们只需默默地真诚的向永久睡去的灵魂和肉体微微一笑,如果他死不瞑目,这足以说明我们的微笑才是他想看到的最后一眼。
这火是包不住的,L市的警察还算警惕,在大火还未完全熄灭时开着一辆慢悠悠的警车缓缓而来。
这两个警察样貌还算正派,至于这样说的原因是他俩体型完全方正,肥实的身躯就算刮上个十二级大风也丫的一动不动,特别是那隆起的肚子。我还要具体解释一下,这是两个男性警察,并不是孕妇,至于他们的肚子是如何扩展到如此模样的,我还真没心思去猜测。
两个“正派”大致察看一下,其中一位走上前去对大家伙说:你们还算有生活常识,知道叫救火车。
大家伙都不敢作声。
另一位问到: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领导无奈的说话了:着火了。
这俩警察异口同声:我问你为何着的火?
领导回答:我点的。
警察面目狰狞的说:你为什么要点火啊?
领导指着那帮消防人员说:我想让他们灭火。
消防人员与警察对视,想彼此都是吃公家饭的主,即使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也是同一条河上的,所以也有点兄弟般的那点情谊,即使是互相不认识的。警察没去质问那帮消防人员。
这俩警察沉默了好一会,然后问道:有人受伤吗?
领导回答:没有。
警察小声说:那就好。
领导说:死了一个。
警察问:死哪了?
领导指着勉强燃烧的森林,说:死那了。
警察很认真的问:到底是怎么死的?
领导回答:烧死的。
警察严厉的说:你们怎么都没死呢。所有人都不许离开,一会跟我去公安局录口供!
我坐上了有生以来第一辆免费的车去了一个有生以来都不愿去的场所。
审问我的是一位刚从学校毕业到此从业不久的青年,他沉稳的样子跟建国有些相像。
怎么回事?警察问我。
我回答:不关我的事。
警察点着一支烟:谁点的火?
我说:我到那的时候那已经着火了。
警察说:你们属于什么关系?
我说:没有关系。
警察冒着烟的问:知道死者长什么样吗?
我说:知道。
警察弹了一下烟灰:描述一下。
我说:个子适中,头发稀少,戴顶帽子。就这些。
警察问:他死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我说:没有,他死的太仓促了,他来不及说什么。
警察问:他死时你在干什么?
我说:看着他死。
警察瞪着我说:为什么你们都没死?
我说:我们为什么要死?
警察吐出一口烟雾:你们死了就没有杀他的嫌疑,你们没死就有了杀他的嫌疑。
我说: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警察扔掉烟蒂:不知道,找到杀人凶手就放你走。
我说:他是被火烧死的。
警察说:你们怎么没被烧死?
我说:他当时离火很近,正在用摄像机近距离拍摄火景,被一棵燃烧的大树砸向了火堆里。
警察问:摄像机呢?
我说:一同烧没了。
警察敲了一下桌子:找不到证据就别想走。
我不想再争辩下去,这家伙的智慧远不及建国,至于初见时给我沉稳的感觉也是我的错觉。这厮简直一个榆木,相当有分量的脑袋的确让这家伙稳当不少。
彼此沉默了好久好久,时间在审讯室里就像上了锈的发条,比常时慢了许多。假如说,无聊的时刻是虚度,那此时无奈的时刻就应是煎熬。
终于推门声终结了这段煎熬。
一个警探员,手里拎着一个内裤,厉声质问我:你见过这玩意吗?
我急忙点头:见过见过,它是内裤。
先前审问我的警察说:废话,我问,你见过这只内裤吗?
由于我双手已被铐住,只好示意警探员把内裤举到离我很近的地方。我清楚的认出那是撒尿男的。我说:这不是我的。
警察问:这是谁的?
我回答:这是那个···
警察警觉的问:是不是死了的?哦~我知道了,你们**了他,不,是轮*,然后你们毁尸灭迹,但由于你们疏忽大意,我们在犯罪现场发现了这个,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看你们还怎么解释,等待你们的将是公正严明的法律制裁。坦白交代吧,年轻人。
我着了急的说:我们没**他,他是被火烧死的。
警察说:是你们把他扔进火堆的。
我说:不是不是真不是。
警察说:你就不要狡辩了。你的犯罪团伙还真是不少,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们会分担判罚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会被判个多少年,所以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
我无话可说。
警察对他的分析感到相当满意,蛮有信心的盯着我看。
事实是,我们最后都被放了出来,唯独没有领导。警察给我们的解释是,领导说清了这一切,也承担了这一切,至于那个内裤是怎么收官的,我便不知晓。
在没有月光的晚上,我拐上了国道,看着每一个幽灵般的车辆穿梭而过。而记者的灵魂又将以怎样的模式穿越过这个世界。我飞快的前行,生怕L市的最后一棵阴绿的大树向我砸来。
我很快的离开了L市,原谅我的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