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过后，林西赓好几天没进办公室，他一直在环保电厂现场。刘倚月平静地接受他的冷处理，或者两人都该好好想想。自己能够成功的让他和吴茵琪的婚事作罢吗？刘倚月全然没有把握。林西赓受到她的引诱不错，但为了她放弃林氏的江山是不可能的。自己有几斤几两，刘倚月再清楚不过。
元旦假期很快来临。一年的最后一天，刘倚月独自一人在家，如同过去的几年一样，没有差别。
抱着抱枕，刘倚月靠在沙发上看着元旦晚会，跟着电视里的群众演员一起赔笑。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谁的？”刘倚月好奇，心中琢磨，或者是打错了也不一定。无心地拿起手机，顿时怔楞住，电话是林西赓打来的。
“……喂”语气里充满疑虑，这个时候他打来做什么？
“怎么半天才接？”手机那头，林西赓的声音却异常清爽。
“……有……事？”刘倚月结结巴巴地问道。
“在做什么？”
“看电视，吃薯片。”刘倚月瞟了眼面前的茶几，老老实实汇报。
“呵呵，下来。”林西赓笑了起来。
“嗄？”刘倚月皱皱眉头，“干嘛？”
“我说下来，给你一分钟，要不我上去了。”
“等等，你在哪儿？”刘倚月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厨房外的阳台上，拉开窗。寒风中，她看见林西赓的车，还有站在车外的林西赓。
“计时开始，六十，五十九，五十八，……”听见楼上声音的林西赓抬起头，看见窗户中出现的人影。
“等一下，我马上下来，不对，你数得太快了。”刘倚月在电话里抱怨，林西赓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关门的声音，楼梯上塔塔的脚步声。
“……十五”林西赓拿开耳边的手机，挂上。因为对面声音的主人此时就站在他的眼前，捂住胸口，气喘吁吁。
“你……你……数得不对。”刘倚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手不停地拍着胸口，有跑得太快的原因，有太过惊喜意外的原因，更多的是后者。
林西赓笑眯眯地盯着她，披散着长发，粉黛未施，灰色长款毛衣，里面是单薄的家居服，低眼看去，一双匆忙间套上的球鞋。
“你穿得太少了，怎么就穿怎么点出门。”他嗔怪。
“先生，就一分钟，你指望我化好妆穿着礼服下来吗？”刘倚月揶揄，林西赓呵呵笑着。
“走吧，没事，那个地方不用化妆穿礼服。”林西赓拉着刘倚月的手，让她坐上副驾的位置。刘倚月好奇地问，“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林西赓挤挤眼睛，刘倚月灿然，这样的林西赓是她未曾见过的，放心的让他带着自己，无论今晚去向哪里。一年的最后一刻，终于自己不再孤独。
车沿着滨江大道一路前行，路上，车越来越多，像是前方有什么吸引着他们。
在一处广场，林西赓停下车。“下来。”他说道。
刘倚月走下车，拉紧身上的毛衣，江风刺骨。放眼望去，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都面对江面等待着什么似的。一件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垂眼一看，是林西赓的大衣。“不行，你穿得太少了。”她摇头，没了大衣，他的身上只剩西装了。
“我没事，穿着吧，再等一会儿。”林西赓看了看时间。
“等什么？”刘倚月问。
“嘘，别说话。”林西赓竖起中指压住嘴唇。
没过一会儿，广场对面的江面上空一声炸雷，天空中出现了一个9，一秒钟，一个8，……
刘倚月明白了，这是倒计时，江面上是新年烟火晚会的倒计时。最后一秒落下，“新年快乐。”身边的林西赓抱住她，对着她的耳朵说道。
“新年快乐。”刘倚月喃喃地附和。
倒计时结束，烟火晚会正式开始。两人坐进车里，透过车窗欣赏江面上升起的姹紫嫣红。美丽的色彩倒映在两人的脸上。沉默不语地观赏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烟火持续了四十五分钟，周围的人群和车辆陆续散去。
林西赓久久没有发动车子，刘倚月侧脸凝望，他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我只能让你如烟火般瞬间的灿烂，是不是太自私了？”林西赓慢慢说道，说时不敢看刘倚月的眼睛。
刘倚月安静地听，没有回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没有预料到的结局，她从没想过和他的结局，因为不敢奢望。但问题摆在眼前了，该如何解答？
“太自私了，是嘛？”林西赓转过头，看着刘倚月沉静的侧脸。
刘倚月转过脸，两人相视。伸出臂膀，刘倚月倾身向前，环住林西赓的脖颈。“今晚别让我一个人，可以吗？”对着他的耳朵，低声呢喃。不似回答的回答。林西赓紧紧抱住她，紧到恨不得将她按进自己的骨血中。
“进来。”刘倚月把林西赓拉进大门，过道里还留着方才不及关上的灯。
“有点乱。”看着茶几上散落的零食，刘倚月忙不迭走上前收拾，“我不知你要来。”一边收拾一边小声嘀咕。明明是自己提议的，为什么现在又这么紧张，心仿佛就要跳出胸口。
“倚月。”林西赓从后面抱住她，嘴里轻轻唤道。
“嗯。”刘倚月应道，支起身子靠向后方。后面是盼望已久的依靠，心知不能长久，却甘愿做刹那芳华的烟花。昙花一现才更让人念念不忘，不是吗？
“倚月……倚月……”林西赓一遍遍念着这个名，有着这个名的女人把他带往大不同的世界，一个他心向往之的世界。刘倚月一动不动的任由着他抱着，跨年的时刻，有这么一个人，有这样的拥抱。她只想静静地感受，好好地体味，深刻地比较。上苍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才显得此时此刻那么珍贵。
“这几天现场真的有事，我不是想避开你，我想给你打电话，可好多次拿起手机却不知说什么。”林西赓娓娓说道，刘倚月撇开嘴唇，笑了。
转过身，“你说的是去年的事了，现在是新的一年，忘了它们。”她笑谈。
“好，忘了，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忘了那些因为嫉妒脱口而出的话，新的一年，我们重新开始。”抓起刘倚月的手放在胸口，林西赓许诺。
“嫉妒？”
“对，嫉妒，我嫉妒那些能和谈笑风生的下属，嫉妒能送你礼物的刘向东，而我好像每次都只能和你吵架。”林西赓不好意思地吐露心曲，刘倚月扑哧一声笑了。
“刘向东是纠缠骚扰，从英国出差回来我就和他说清楚了，至于他送的东西，我已经退回去了。对了，问你件事。”刘倚月拉着林西赓在沙发上坐下，歪着头问道。
“什么事？”
“就是……就是那天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刘倚月问得犹豫。
林西赓呆愣了几秒，表情极不自在，刘倚月见了马上说道，“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
“是，我一直跟在你的后面。”林西赓点头承认，“那天你说约了人，我就觉得一定是刘向东，我气晕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想知道我和刘向东的事情吗？”刘倚月又问。林西赓没有回答，他当然想知道，太想知道了。虽然他相信刘倚月绝不是攀龙附凤的人，但还是想从她的嘴里搞清来龙去脉。
刘倚月撇嘴笑笑，顾自往下说去，“那次宴请之后，刘向东就打电话给我，我实在不好拒绝。”
“就是在那家私房菜馆？”林西赓插了句，他当然明白刘倚月不能拒绝的理由。
刘倚月点头，“对，就是那次，我拒绝了他。没想到出门撞见你和……吴小姐。”
“我却以为你和刘向东有什么，心里很气，可不懂自己到底气什么？我一向不过问员工的私生活的。”林西赓摇头笑着，回首才能发现起跑线的位置，原来发生的那么早，只是当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一路向前跑。
“所以那天过后，你对我的态度特别生硬？”
“是，现在想想，自己就像小孩，橱窗里放着自己喜欢的玩具，知道自己得不到可也不希望别人得到，下意识就觉得那玩具就该属于自己。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动心，可发现事态的发展全不由自己，我拦不住自己的心，只想靠近你。哪怕用最笨的方法。”林西赓沉稳地说，眼光放向别处并不看刘倚月，他怕自己看她一眼就失去说下去的勇气。
刘倚月安静地听，秀目明澈，注视着侃侃而谈的林西赓。
“可我发现自己用错了方法，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我就更加着急，越急越出错，恶性循环。”林西赓戏谑地说。
“别说了，好吗？”刘倚月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不能再听下去，因为她开始害怕，因为她发现自己陷得太深，而他亦是。
抱住他，把脸藏进他的脖颈里，不敢看他深邃的眼神，不敢听他敞开的心扉。怎能告诉他一切皆是戏，一场在开场时就结局已定的戏。
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房间，天早已大亮。床上的两人却还毫无起来的意思，交颈缠绵，身体严丝合缝贴合一处。空气中飘散旖旎的因子。
“十一点了。”林西赓勾过床头的表扫了一眼，“我还从没睡到这么晚。”他笑嗔。
“今天放假。”刘倚月依旧闭着眼睛喁喁低语。懒洋洋的往温暖的胸膛里钻。
拨开她的长发，林西赓找到刘倚月的脸，一年中最宝贵的第一天，醒来第一眼，是她。
撇唇笑了，睁开眼睛，一张脸在自己的眼前。没有遮掩，目光熠熠。那副眼镜被她放在床头。抬手抚弄他的眉眼，温热的。
“原来你是真的，我以为是梦。”低声嘟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