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铭教授从医学院回到公寓,一头扎到床上就睡着了。一睡就是十几个钟头,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他让保姆简简单单准备一点食物,吃完就去学院。
下午,他驾车到了学院。学院里静悄悄,很多人交头接耳。邢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好找个学生打听一下。
昨天晚上又死了两名教授。晚上十二点左右。邢铭木呆呆地站立原地不动,这也太邪气了。为什么每一次命案都会同自己牵扯上一点联系呢?他情绪记得,昨天夜里自己太困,在操场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小憩一会,也许就是这个时间两位教授遇害了。睁开眼睛是在午夜一点左右,往回走时是一点左右,发下一间实验室还开着灯。
邢铭没有再往学校里面走,掉身离开了。本想见一见雷警官,可是到了警局门口有点犹豫,最终还是离开了。驾车跑到高速公路上狂奔,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晰一些。他想知道一些记忆深层次的东西。就算一个傻子也不会再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了。他要知道真相,知道所有真相。自己究竟是谁,是一个什么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车狂飙,车窗打开,呼啸的风声让他喘不过气来。耳边嗡嗡震颤,身体麻木。危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将掉转方向盘,车猛地撞击到了路旁的石柱上。石柱飞了出去,车没有停止,惯性过大,也飞了出去。飞出好几米,气囊瞬间撑开,车陷入到路面的泥泞地中。邢铭常常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个时候还不能死!很多问题还没弄明白,死了,就不能瞑目,”
车速虽然飞飙,可尚能驾驭,因为他并不想玩命,只希望刺激一下自己的神经。可是,他瞬间察觉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淡化,眩晕,迷糊。高速路上,这样状态最危险了,所以才掉转方向盘。这一惊,一振,一摔。意识恢复了过来,不再模糊、眩晕。邢铭很不解,最近几年怎么总会无故眩晕呢,意识不清,头痛。
交警赶来,将车弄出来。交了罚金,邢铭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倒在床上就睡熟了。不知不觉中,从屋中柜子里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动静。邢铭被这种动静叫醒了,不等他揉揉眼睛,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一个血红人头,血淋淋地向他飞来。邢铭头皮竖了起来,浑身吓出一身冷汗。他狠狠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顺手操起一把椅子抛向飞来人头的方向。不经意间,手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浑身再次打个激灵。原来是一把水果刀,很长的水果刀。这个时候,就在屋里某个黑暗角楼里发出一阵慎人的叫声。一个黑衣闪电般窜了出来,从邢铭眼前一晃。邢铭大叫一声,虽然恐惧害怕,但是邢铭毕竟从小就喜欢练武术,身手并不差。他一个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手里狠狠握住那把水果刀。厉声呵斥道:“装神弄鬼,看我砍死你!”邢铭纵身条过去,挥起一刀就砍了下去。黑衣身法太快,脚步诡秘,忽明忽暗,如一道影子,一道鬼火,看不清,摸不到。邢铭怒了,挥刀横七竖八乱砍。黑衣顺二楼窗户跳了下去,邢铭暗想:“想跑?没那么容易。管你是人是鬼,砍死你再说。你能跳窗户,我就不能跳不成。”他也从窗户跳到了别墅院内。天特别黑,一点亮光也没有,这才发现,门前的两盏路灯竟然坏了。别墅院内栽种了许多花草,树木。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黑衣跑到了哪里,藏到了哪里也看不见。院内花草树木不停地摇晃,婆婆娑娑,影子,人形交融交汇,什么也辨别不清。邢铭越加气恼,敢来装神弄鬼害我,就不敢露面吗?他集中注意力,盯着每一个动静。突然,他见黑衣向大门口移动,气急败坏的邢铭一把将水果刀抛了过去。
“啊——啊——”一声惨叫。
邢铭被这惨叫惊呆了,惨叫出自一个女人,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一个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他赶紧上前,从血泊中将俯身倒地的女人扶起来。
“天啊!怎么是你——”邢铭脸上苍白,目瞪口呆。血泊中人居然是自己家中保姆,水果刀直刺心脏,血液汩汩涌出。邢铭大叫,用力按住胸口动脉。他有信心,自己能救活保姆。一抬头,一个黑衣远远跑开,抛入黑暗之中,跑入茫茫无际之中,消失了。邢铭恍然大悟,大骂自己,邢铭啊邢铭,你是个混蛋。你上当了,你被别人利用了,借刀杀人,陷害你自己呢?你聪明一世,怎么犯下这么个低级错误呢!
他抱起保姆,瞬间,他似乎被一道霹雳击中了脑袋。邢铭可是个世界少见的医学奇才,天黑,虽看不清流淌到手上的血液,可邢铭手感非常敏锐。保姆的血液发涩,略微黏稠一点。水果刀上有剧毒,伤口触及了心脏,再加上剧毒攻心,恐怕神仙来了也挽救不了。邢铭捶胸顿足,悲感万分,保姆到邢铭公寓有了几年,她对邢铭非常细心,很多时候,邢铭不经意间视她为自己的母亲。邢铭掏出手机就要拨打求救电话。却被保姆死死抓住:“不要了。不用——”
“为什么啊?或许有救呢?”
“教授!谢谢你,能这样对我。我知道,我不行了。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我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什么?您说什么啊?”邢铭真呆了,保姆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呢?
“教授,我知道有人要杀你。很多人都想杀你。你要小心啊!半个小时前,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电话,说你出事了,让我赶到这里。我就来了,谁想会——”
邢铭明白,这是有人布置好的一个迷局。诱骗保姆过来,再让自己刺杀保姆。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邢铭哭诉地安慰保姆。
“不!教授,你不知道哦,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听好了,小碎——小碎她真不是你女儿。你女儿已经死了。”
“什么?我女儿死了。到底怎么回事?”邢铭教授有点冲动。保姆一定知道许多事情,一些自己无法找到答案的事情。
“对——您女儿已经死了。不到两岁那年,您女儿就死了。我亲手——亲手掐死了她,掐死了你女儿。对不起,教授——”保姆流下了泪水,浓浓的泪水。泪水同血液交融到一起,浑浊且美丽。一种绝望的美,恐怖的美,死亡的美,执迷的美。这种美很独特,似乎很难再寻觅。邢铭教授不知道,这样的美今天同样出现过。云翳医学院里,雷警官仰望办公楼,见到了曾经的梵蓝总裁,今天的愈长风校长。愈长风严重同样流露出了这种恐怖而可怕的美。
邢铭教授如被万道金针刺入骨髓,剧痛难忍。他真想将保姆给扔出去,悲悯心还是战胜了仇恨。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女儿?告诉我?”
“对不起!教授。因为对梵蓝家族的承诺,梵蓝掌门许下了死咒。我认为那是正义,是良知,我错了,彻底错了,您是好人。还有啊,我不但掐死了您女儿,您妻子,也是我下了毒药。教授,您最近几年头晕,意识模糊,产生幻觉。全部是我——我下了药,毒药。”保姆开始断断续续,言辞不太利索。
“胡说!你给我下药了,这不可能?不是我吹牛,就算我用鼻子嗅一嗅,就能识别出是否有毒。”邢铭对自己在医学方面很自信。
“教授!我,没说谎。毒药是梵蓝家族给我,他们比您还要精湛,还要高明。”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我是梵蓝成员吗?”
“不——不是。您是钥匙,可以破译——梵蓝——咒语。所以,他们要杀了你。小碎——身上玉镯——也是,破译,钥匙。还有一个,两只玉镯。小碎,她也危险,快,去——”
保姆言辞有点涣散,吐音不太清晰了。邢铭能听懂大概,自己是破译什么咒语的钥匙,应该是梵蓝咒语了。这个言论他听过多次了,自己父也曾经说过。他想问清楚的疑问太多了,梵蓝咒语究竟是什么,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同那个米赫赫到底有没有关系,如何破译梵蓝咒语,梵蓝到底是怎么一个家族,害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惜,邢铭感觉保姆身体渐渐发凉,有点呆滞。保姆快不行了,也许一个问题都难回答出来。一种父性的关爱,可以说是舐犊情深,让他这样问:“那!那小碎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成了我的女儿?”
“教授!小碎,她——梵蓝成员——马丁克——女儿——”保姆渐渐没有了力气,嘴唇发硬,他拼劲最后力量说了一句,“小心——身边————人——”
保姆的身体开始变凉,肢体发硬,她断了气。眼角的泪水湿透了衣襟。邢铭将她放开,搁到一块石头上。用袖子搽去她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我只能把你放到这了。”
说完,邢铭跑回公寓,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带上手机,钱包和信誉卡,匆匆跑了出来。来到保姆身边,深深鞠了一躬,说:“我不想逃避责任,我会回来自首。假如我还能活着回来——”
他跑开了,他要查清楚,查清所有真相。
邢铭找了一家宾馆入住。开始等待,既然有人想害自己,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来。只是时间问题。一天过去了,毫无动向;两天过去了,还是寂静;三天,依然很平静。邢铭有点发慌,这个人怎么不来呢?耗时间,邢铭最担心这招了。他不怕同对方比耐性,有一点,他怕警方没有这个耐性。云翳医学院“四大天王”接连遇害,且同自己有牵连,保姆也死在了自己公寓里,警方一定会怀疑自己。一旦警方下发了通缉令,那样一来自己将会很被动,不要说查不出真相,就连小碎也找不到。保姆临死前说小碎很危险,是因为她身上那个玉镯同样是破译梵蓝咒语钥匙。难道有人不允许将梵蓝咒语破译出来,这个人是谁。同梵蓝家族有什么关系?邢铭发了狠:“不是不让破译吗?不是说我是破译梵蓝咒语钥匙吗?那好,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那个所谓的梵蓝咒语破译出来。非要看看梵蓝咒语是何方神圣。”
“先生!有人送来一封信?”一位服务生往邢铭所住的房间打来电话,请问他是否将信件送过来。
“送过来,快!越快越好。”
服务生推开了门,将一封没有地址,没有收件人姓名的信封递交给邢铭。邢铭除了关心信件内容,同样关心送信人模样,是个什么人。服务生说,刚才有个孩子送来,他受人委托,并获取了五十元服务费。显然,信件的真正主人不希望有过多人见到他。邢铭将服务生打发走,拆开信件,里面只写了几个字:“晚上,八点。城郊荒山树林里见。”
邢铭皱皱眉头,城郊荒山!为什么那里呢?邢铭不是怕什么,城郊荒山早已荒弃了多年。据说,曾经有一家富翁在哪里购置了一间超级豪华别墅。若干年后,关于这户人家的消息就销声匿迹了,淹没到时间的岁月之中。
邢铭将信件烧掉。到体育用品店买了一套方便施展拳脚的运动服,一双厚底篮球鞋,还有一把双节棍。准时到了城郊荒山。
荒山就是荒山,不要奢望见到一个人影。风吹打树叶发出“沙沙”声,这声音会让人联想到“杀杀”的谐音。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怖。树林过于茂密了,彻底将视线遮蔽。
树梢动了一下,什么东西被惊动了。阴暗中窜出几只黑色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
八点已经过了,不见有人来。邢铭有点忐忑,他背靠一棵大树,全神贯注地盯着四周动向。
突然,有了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咳嗽。
“邢铭教授,您真准时啊!”一个陌生的身影。底气十足,尖锐有力的声音。
邢铭敏锐地掉身,一个身影出现在距离自己不足几米的地方。黑暗中,黑色身影,黑色衣服,鬼祟地穿梭于树林之中。如同幽灵一般,脚步非常敏捷,身体轻盈如飞。见不清他面目,从身体和动作上可以判断,这个人就是几天前闯入邢铭公寓内装神弄鬼,设计杀死保姆那个人。邢铭断然不相信鬼怪之说,坚定认为这就是一个人。
“你是什么人?那天晚上就是你陷害了我,害死了保姆。你有什么目的?今天你休想逃走,不给我说明白,我饶不了你。我邢铭岂是好欺负的人。”一只手指向了黑衣人。同时,他双脚缓缓向黑衣人靠拢。邢铭身高马大,体格剽悍,自小习武多年。他丝毫也不惧怕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邢铭教授,您太没有涵养了,这么容易就动怒了。杀死了保姆,还不知悔改嘛,这个性格会让您遭殃。”
“混蛋,是你害死了我的保姆。我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大笑起来,声音传出很远,如同乌鸦群鸣。
“你说我害死了保姆,证据呢?你就不一样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你。你百口莫辩。我可以救你一命。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邢铭气愤,大喊:“有什么好谈。你不认罪,我就让你趴地下起不来。”
邢铭一个纵身跳了过去,试图想制服这个人,狠狠提出一脚。邢铭想错了,这个人并不简单,根本就无力将他制服。邢铭也早有准备,一身轻装,身上还有一把双节棍,黑衣人想把邢铭大败,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人相持了一段时间。
“你究竟想干什么?”邢铭质问道。
“一个交易。你帮我研制一种药剂,一种全新的毒品。怎么样,我可以替你洗刷冤屈。”
邢铭的天赋绝不限于医学一个领域,他分析问题能力很强。这个黑衣人让自己研制毒品,似乎问题不会这么简单。他要“诱敌深入”一步一步让自己身陷万劫不复的地步。为什么呢?他也在执行梵蓝家族的某项任务吗?
“好啊!我可以答应你开出的条件,不过你要回答几个问题。”邢铭亦真亦假地应付。
“好啊!请讲。”
“你为什么要执迷地听命梵蓝家族的指令?”
“梵蓝?我同梵蓝家族没有丝毫瓜葛。如果说有,那也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我的家主人要让梵蓝家族身败名裂。”
邢铭被震了一下。有点意外,岂料梵蓝家族还有宿敌,这真出乎意料。保姆临死前说过,有人想杀自己,很多人。这样一来清晰了些,自己是破译梵蓝咒语的钥匙,所以梵蓝家族发出指令,死咒,不会放过自己。梵蓝家族不希望咒语被破译。至于黑衣人的家主人,自己很有可能成为了他们报复梵蓝家族所被殃及的池鱼摆了。真倒霉,无形中成了众矢之的。邢铭试图同他周旋,趁他不注意报警。黑衣人很敏锐,有很好的判断力,看出了邢铭用意。警告说:“邢铭教授,我劝你不要浪费功夫了。我们不想伤害你,只想利用你。相反,想杀死你的人,却是你根本就想不到的人。”
“谁想杀我?”邢铭很想尽快知道这个答案。知道了这个,那么关于梵蓝,关于自己身世,关于所有诡异的事情将会不攻自破了。
黑衣人冷笑道:“这个人,您做梦也想不到。时间到了,我字自然会告诉您。还有啊,我的家主人也想见见您。您好好想一想吧!我先走了。”
他掉身就跑。邢铭紧追不舍,奈何,这个黑衣人腿上的功夫真够精湛。金丝猴一样迅速。邢铭根本追不上。报警?不妥,谁会相信呢。他反复思量黑衣人的每一句话,似乎潜伏了两股力量,他们彼此较劲,自己成了他们相互制约的力量。怎么办呢?
他重现找了一家旅店,让自己清静一下。清静的环境可以让自己清醒很多,思维异常敏锐。不对啊!就算自己是破译梵蓝咒语钥匙,那他们为什么要杀害自己不足两岁的女儿呢?小碎怎么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女儿呢?谁导演了这幕悲剧,谁又将保姆送安排到了自己身边。米希又是谁,他家中怎么会有那个玉镯呢?这两个物件果真是破译咒语钥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