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原,邢铭,小碎三人分别提取了血样。
一行人走出了医院,邢原的表情并不轻松,他的脚步缓缓拖动,走路有点吃力。
“雷警官,我邀请您们警方保护我。那个小妖精会派人来害我。我不怕死,可我还没有替小碎报了仇,暂时不能死。”邢原嚷嚷道。
雷警官微微闭目,点点头。他吩咐一寒领邢原回警局,妥善安排他的住处。
邢铭教授同样是心事重重,他瞧瞧自己女儿,红红的眼睛,无助的眼神,凄苦的面容。他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内心煎熬。怜惜,疼爱,陌生,疑惑。他想上前安慰几句,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他健步如飞,一旦走向小碎,却变麻,变重,变沉。如同贯了铅。也罢!他飞一样离开了,同小碎擦肩而过。
小碎厥了厥嘴说:“不理就不理。有什么了不起。结果出来了,我也不理你们。”
她擦了擦眼泪,也跑了起来。米希揉揉脑袋,他不知所措了。跟谁呢?跟邢铭教授,用不着了,教授会照顾好自己。还是跟着小碎吧,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万一想不开怎么办啊?他同雷警官告别,朝小碎离开的方向跑去。
手机响了起来,雷警官接通手机。
X城一个美食小巷上,一个身穿米蓝色T恤的男人悠闲的吃着点心。
这个时候,两名身材威武的男人走到了他附近。抽个凳子做到他旁边,问:“您就是那个绰号是水晶的先生吧?”
男人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碗筷。惊奇地问:“您们是,警方的人吧。”
“不错,您叫我雷警官吧。我是云城警官,最近正在侦破一起案件,想求教您一些事情。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来人正是雷警官,还有过来协助破案的X城警员小刘。上次一寒造访了米赫赫别墅,见到几名保安,并授意保安,希望获得他们的协助。如果见了那位比较熟悉米赫赫的水晶先生,一定要尽快通知自己。恰巧,一名保安今天休息。不经意撞见了绰号叫水晶的男人。他不敢怠慢,快速拨打了一寒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
水晶很有礼貌,他站起身来,微微点头示意。这个人见了警方人有点拘谨。问:“您们是为了米赫赫这个案子才来找我吧?”
“哦?您怎么知道呢?”
“米赫赫遇害了,警方一直还没有找我呢。米赫赫是个神秘的人,除了我,其他人不会了解米赫赫。我希望为警方提供一些线索,尽早破案。米赫赫是我的好友,他被人害死了,不能找到真凶,我心里也很难受。”
雷警官眼睛一亮,这个叫水晶的人果然清楚米赫赫底细。
“谢谢您。我们太需要您提供的消息了。您什么时候认识的米赫赫,你们很熟悉吗?”
水晶说:“熟悉?这个不好说了。不过,我们认识好久了,七八年了吧?”
雷警官掏出了几张照片,一张是仙人掌在2000年拍摄的那张,另一些是三个月前展览会所拍,还有一张,是从黑色匣子里取出那张。将这些照片参杂到一起,递给水晶,问:“麻烦您辨认一下。哪一位才是米赫赫先生。”
水晶将照片反复对照,最后下了结论,说:“全是!”
雷警官故意露出一脸疑惑,问:“全是?您肯定吗?”
“等等!您让我再想一想”水晶沉思了足足有三分钟,很果断地断定,“对!不会错。全部是米赫赫。”
“可以透漏您判断的依据吗?”雷警官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这张,还有这张。”水晶将2000年拍摄那张,还有从黑色匣子取出那张指给雷警官。说,“您可以看看,米赫赫脖子上面没有黑痣,还有啊,您看,米赫赫手上有一个红色胎记。”紧接着,他将这两张照片放下。重新拿起那些三个月在前展览会上拍摄的那些照片,指给雷警官看。“您再看看这些,米赫赫脖子上面有了黑痣,手上,那块红色胎记不见了。这就是我判断的依据。”
雷警官感觉双耳嗡嗡响,要炸了。此两点就是邢铭教授以2006年为界的标志,他怎么会忘记呢,邢铭同他说了多次。可是,今天却成了米赫赫的体态特征。
他故作镇定地问:“水晶先生,这里有什么文章吗?”
“当然有了。您有所不知啊,那一年我同米赫赫去野外的荒山采集奇型石块。草虫里,我肩膀被眼镜蛇咬了一口。野外荒山,手机信号根本就不通,无法打求救电话。距离我们停放轿车的地方有五里的路程,地面坑坑洼洼,就算跑过去也要耽搁一个小时。再开车奔向医院还需要几个小时。毒性剧烈,我的膀臂瞬间就失去了知觉,意识模糊。我认为自己完了。米赫赫从四周摘了许多种野草,将野草用手碾碎,敷到了伤口上。真神奇啦,就那么一会,我意识清醒了,膀臂也不麻了,能感觉到疼痛。他将衬衫撕成长条,捆绑到我的膀臂上,不让血液流动,最后把我送到了医院。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他脖颈上多了一个黑色的痣,这个痣从前没有。他的左手,曾经有一个红色胎记,也不见了。事后我问他,他只是一笑而已了,不告诉我。雷警官,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为什么十分肯定地告诉你这些照片全部是米赫赫的。”他将2000年拍摄的照片和从黑色匣子中取出的照片递给雷警官,“您看到了吧,上面有水印,标识了拍摄日期。2000年和2003年。”
“您是说,您被蛇咬伤是在2003年之后了。哪一年?”
“2006年——大概是九月末吧。天还很热呢!”
雷警官简直呆了,巧合?不可能了。一次,两次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三番五次,再用巧合解释就是掩耳盗铃了。眼镜蛇毒性剧烈,一旦被咬不及时医治就性命难保。米赫赫用几种野草就可以化解眼镜蛇的毒素,这太不可思议了。可是雷警官相信,邢铭教授有这个能力。他是个天才,对药剂药理把握更是炉火纯青。意外的情况下,他完全有能力将身边的植物配成简易药液,缓解蛇毒的扩散。难道邢铭教授就是米赫赫吗?
“这么说米赫赫精通医理?”雷警官问。
“对不起!不清楚,我个人猜想是精通。他这个人很神秘,从不说自己做什么,精通什么,去了哪里。”
“嗯?不是说米赫赫是个商人吗?买卖玉器。”
水晶笑笑摇摇头,说:“传言而已!米赫赫身边是有一些玉器,他也低价卖给了我一些,我再去卖给别人。这么看来,我才是个商人才对。米赫赫不是商人,他究竟从事什么行业,没有人知道。有一点很重要,他这个人很有钱。有一间别墅,好几年也住不上两天。还有一点,米赫赫行踪诡异,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了,一年也才能见上他一两次而已。参见了这次玉器展览,他没有通知我。距离上一次见面足足有了半年吧。”
米赫赫神秘的行踪不能不让雷警官心生疑窦。居无定所,似乎想遮什么。同最好的朋友一年见不上几次面,说明他还有一个身份。全部的精力和时间被这个另外的身份占据,是什么呢?雷警官尽量让自己冷静,让自己保持敏锐的洞察力。
“水晶先生,米赫赫去过缅甸吗?”
“去过,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他是缅甸籍华人。传言说,米赫赫常年居住缅甸,这个我可不敢说。”
“那么,您是如何同米赫赫结识呢?”
水晶先生脸有点红,惭愧的样子。他定定神,说:“说起来有定尴尬。那年我生意赔了钱,被债主威逼。我去偷了窃,下手目标就是米赫赫。被他发现了,问明缘由后,非但没有报警,而且给了我一笔钱,把债务偿还了。所以,我很感激米赫赫。他不但是我救命恩人,还成就了我后半生。他是个好人!绝对是个好人。雷警官,您要相信啊!”
雷警官点点头。人的秉性很难改变,米赫赫的以德报怨同邢铭教授的磊落、大度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他辞谢了水晶先生,一个独自行走在X城大街上。路过了博物馆,宏伟奢华的建筑,大气磅礴的气势。这就是梵蓝家族的杰作,谜一样的梵蓝家族。梵蓝家族有数不尽的财富,米赫赫这人也很富有,似乎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不介意财富,不介意花钱。他回忆起了昨天晚上惊险的一幕,梵蓝公墓中那个女人,她究竟是什么人?无需置疑,同梵蓝家族有密切的联系。案件到了今天,似乎错综复杂。头绪只有一个,所有离奇事件都同梵蓝家族相牵涉。紧握这条主线,案件自然会水落石出。
雷警官决定不再造访博物馆,乘火车返回云城。一路上很平静,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划过。雷警官内心不见丝毫的平静,思维高度运作。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米赫赫同邢铭教授有两个交会点;一个是2000年内蒙古,一个是2006年左手胎记消失、脖颈上多了一个黑痣。
2006年的标识说明两人属于同一人,否则不会如此巧合吧。至于2000年的交会点就有点蹊跷了,邢铭教授被人打劫,受了伤。米赫赫呢?恰恰相反,他被人怀疑是劫匪。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扮演了截然相反的角色。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下了火车,雷警官忍不住再一次致电内蒙古警方,请求侦破当年抢劫案的警员同自己通话。最终获取了这样的信息:
一些旅客乘坐一辆大巴车。途径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被一伙蒙面人劫持。游客同劫匪拼杀起来,几名游客被杀害,几名被打晕,几名逃走。警方赶到,将所有劫匪制服,所有昏迷的受害人送往了医院救治。劫匪供述,团伙中有一名叫米赫赫的人。被捕获的劫匪中却少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米赫赫。据分析,可能是同游客厮打中潜逃了。再有一点,这群劫匪中有好多人都是临时编凑,彼此之间不是很了解对方底细。劫匪提供不出米赫赫在这起抢劫案中扮演了多么核心重要的作用,遇害者也说不出米赫赫是谁。最终对于米赫赫这个人也只能不了了之。
听后,雷警官脑海中一片混乱。似乎米赫赫同邢铭两人就如同影子一般。交织在一起,时而重叠,时而离散。他漫无目地行走,无意中走到了中心第一医院。巧了,抵达了下一目的地。
医院里,明羽癫狂大闹。翻滚折腾,脚踢医务人员,嘴里大骂,抓挠被褥。
雷警官悄悄走了上来,见明羽这般模样,他唉声叹气。
这个时候,两名护士和两名五大三粗的壮汉走了进去,给明羽注射。哄小孩一样,护士拿了一个冰糖葫芦,递给他说:“来!吃饭。”
明羽憨笑,叫道:“哈哈哈!我吃,吃——糖葫芦啦——”一口将糖葫芦咬到嘴里,大口大口咀嚼。一头饥饿猛虎般,狼吞虎咽。如果那是一只活生生的野鸭、野鸡,他也会照吃。护士借机蒙住他眼睛,另一个护士拿出注射器,刚想注射。还是被明羽发现了,他将嘴里糖葫芦吐出,用力蹬腿。那名大汉手疾眼快,狠狠压到明羽双腿上,让他不能动弹。另一名大汉,扣住明羽双肩,迫使明羽一动不能动。护士试了试注射器,将药注射到明羽体内。
明羽疯狂大叫:“啊——杀人啊——我要杀了你们——杀啊——杀——啊——”
雷警官不解,什么样的惊吓会让明羽如此精神错乱呢?根邢铭说,是在梵蓝公墓附件发现的明羽。梵蓝公墓自己也进过,里面是很惊险。就算他进去过,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况且明羽是个男人,胆子不会那么校嗯?不对,雷警官意识到一个问题。假如明羽进了梵蓝公墓,若是受惊吓跑了出来,正常思维来讲,他不可能再将公墓的铁链锁上啊!那么是谁将公墓的铁链锁上了?当时现场只有邢铭教授一个人。雷警官眉头再度皱了皱。第二种可能,假如明羽心里素质很好,承受得了公墓里惊险的一幕。他出来后再度将铁链锁上,那么他一定受到了第二次惊吓,才落得此种模样。这第二种惊吓是什么呢?
“雷警官——”
这个叫声将陷入深深思索的雷警官惊醒。明羽的主治医师将雷警官叫道一边,他面部动了动,凝神思考,似乎要说些什么,却拿不定主意。雷警官的眼睛异常敏锐,追问道:“医生。您有难言之隐吧?”
医生点了点头:“病人今天有点特别。凭借我多年的临床经验判断,病人今天的情况同被送来时的情况绝对不一样。”
“不一样?您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被送来时,他神情恍惚,从眼睛中可以判断出来,是受了巨大的惊吓,精神失常。今天,不一样——”医生摇摇头,视线移到明羽那间病房。“我怀疑病人装疯!他已经恢复了过来,现在是个正常人。他装疯,想回避什么事情。也许,同警方要侦破的案情有关。”
“装疯?”
医生沉默了一会,走到病房旁边。明羽稍微平静了,见到医生和雷警官呲牙大笑,却不再发狂。医生后退了几步,离开明羽的视线范围。
“雷警官,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明羽装疯。刚才给他注射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消炎药,根本不是镇定剂。注射之前他处于癫狂状态,注射之后也癫狂才对。他却平静了下来。”
雷警官用力仰起头,面部肌肉紧绷。明羽装疯,他一定知道某些内情。好吧!既然这样就个给他一天时间思考。看看明天早上邢原、邢铭和小碎三人鉴定结果再谋下一步吧。他紧紧握住医生的手,感觉他将这么重要的线索提供给自己。并嘱托医生一定多多关照明羽,监控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每一个不符合常情的动作。
他走出了医院大门,旋即掉身返了回来。
“医生,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关于失忆,一个人失忆了,通过治疗,能不能重现想起从前的事情呢?”
医生不假思索回到:“这个要考情况了。暂时失忆,还是永久性失忆。还要看失忆的原因,脑部击打,还是中毒,或是疾病造成。病情严不严重了。警官,您身边有人失忆了吗?我很愿意为您效劳,可以为这个人坚定一下。”
“非常感谢您。我有个很崇拜的人,似乎在他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却记不起来。当然,这也同我要侦破的案件有关。”
“他是谁?”
“邢铭教授。”
“什么——邢铭教授!”医生惊诧,睁大眼睛盯了一会。“您是说云翳医学院那个邢铭教授吗?”
“您认识邢铭教授吗?”雷警官问。
“不不——认识谈不上。医学领域哪人会不知道邢铭教授大名啊!他可是个重量型的泰山北斗,很多领域都是绝对的权威。尤其在病毒,药剂方面,算得上是世界级大师了。恕我直言,据我所知,虽邢铭教授并没有涉足精神科领域。可是,凭借邢铭教授对医理的修为,就算他果真失忆了,他也会发现吧!”
雷警官无言可对。他确实不知道邢铭教授有没有失忆,至于鉴定与否,还要征求邢铭本人的意愿。他只能暂且同医生达成口头协议,如果邢铭教授同意,烦劳医生尽可能选几名着名专家过来会同鉴定。这样准确率会高一些。
返回家中的邢铭教授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本想向父亲问个清楚,那条项坠,梵蓝家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请。未料,发生了这档子荒唐事情,亲子鉴定。让别人知道了,简直笑掉大牙。真不知道父亲罐子里卖的什么药。小碎这孩子是调皮,喜欢捣鬼不假。她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孩子呢?大庭广众,看看鉴定结果出来了父亲怎么交代。邢铭教授一边气一边纳闷。
“那层记忆早已成为睡眠,永恒的睡眠。”这是父亲邢原的原话。虽然父亲说此话出自女儿小碎之口,邢铭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女儿会说出这句话。或许,父亲邢原的“嫌疑”远远大于女儿小碎。项坠,有关邢家是梵蓝成员的言论,很有可能出自父亲之口。
信也好,不信也摆。关于记忆睡眠这个说辞还是让邢铭很感兴趣。自己究竟是谁?究竟有没有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自己是邢铭,难道除了“邢铭”之外,还扮演了一个“米赫赫”的角色吗?
小碎!一想到她那张满面泪水的脸,难免不揪心。他真想上前安慰几句,双脚上有重重的阻力,让他寸步难行。
“嗡嗡——”一阵手机铃声。谁呢?
他接通了手机,一个不幸的消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刚刚驾鹤西游了,老教授后天十点钟出殡。特请邢铭教授出席下葬仪式。
邢铭本不想去了,一来自己这里怪事重重,二来明天要到警局看鉴定结果。他已经焦头烂额了,倍感疲惫。就连将其视为生命的实验都中断了多日。可是这位教授特殊,对自己有传授大恩。邢铭只能应允了下来。
翌日,邢铭早早就赶到了警局。随后,米希陪同小碎也到了警局。邢原始终没有离开这里。
雷警官和助手一寒率领几名警员当场监督。这次亲子鉴定声势可算浩大了,惊动了不少人。此刻七点三十分,距离八点不足三十分钟了。警局外传来刹车声,警方派去医院监督整个鉴定过程的人员回来了,同来人员中还包括了鉴定医师。双方人员相互监督,保证了结果的真实性。
一张密封的鉴定书放到了雷警官办公桌上。警方征求了三名当事人,是否同意当场公布鉴定结果。邢原自然同意了,邢铭也没有什么可反对了,小碎悉听尊便。
雷警官将鉴定书交由一名警员拆封,当中公布鉴定结果。这名警员身后站了两名鉴定医师,还有两名监督了整个鉴定过程的警员。由五人共同监看鉴定书上的内容。
“鉴定结果如下:血型匹配度,血型测试……染色体多态性鉴定……DNA鉴定……最终结果如下:邢原,邢铭系父子关系。邢原,小碎无血缘关系。邢铭,小碎无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