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紫夜虽不会如月珑般挥自己一拳,但也至少会皱眉会摇头,却不想她笑得愈加明媚,一副早已了然于心的样子,令他愈加迷惑。
只听得她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心中真正心仪的人,并非是我。”
“怎么可能,你不要否认我喜欢你的事实!”
“我没有否认。但你迟早会明白,喜欢和爱是两码事。”
“我,我……”
“天游,你答应我,若是有朝一日你明白谁才是你真正的心之所属,一定要勇敢面对,大胆向她表露你的心迹。”
云天游看着衣紫夜沉静如水的双眸,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逃避!”
劈啪作响的火舌,伴随着商卿卿轻轻的咳嗽声,将这沉寂的夜色衬托得益加静默。衣紫夜拢拢衣袖,抬头看了看西方夜空,那里一道火光无声划破天空,又无声得消失的黑沉的夜空。
“今日来见你,有两件事相托,请你务必答应我。”衣紫夜看了眼商卿卿,商卿卿沉默片刻,走开了去。
“你的事,我总是乐意帮忙的。”
衣紫夜举了举手中的耳环,“第一,是想借你这耳环,你刚才已经答应了。第二件嘛,我要你赶紧离开南召,去找华徵王……”
“这可不行!垣植说你要单独……”
衣紫夜也打断他的话:“你听我说。第一,我从来不会一个人。第二,我没打算为了华徵王涉险。我要去的地方,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很危险,但是对我,却和明雍无样。你们找我,无非是怕我有危险,可是你们呆在这,华徵王才会有危险!”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你尽快找到华徵王,让他多提防着李昊。其他的事,你莫多问,见到华徵王,你自会明白一切。记得,要尽快将我的话转告他!还有我借耳环之事别和任何人说起!”
提防李昊?李昊不是皇上刚刚任命的大将军,统领这次对伊之战?
云天游心中一惊,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若李昊这人不可信,那么这次对伊之战,垣植岂不会有危险!
“紫夜,这……”云天游还想让衣紫夜说得再明白些,为什么耳环之事连月珑都不能说?可是柴火摇曳,夜色沉寂,晚风漂浮,哪里还有衣紫夜和商卿卿的影子!
云天游望着漆黑一片的树林一阵沉默,将烧得正旺的柴火熄灭,再不迟疑,往崮城方向飞越而去。
远处,一双人影静立在山腰凸起的大石上,长发飞舞,衣袖飘摆,看着树林某处的光亮忽然熄灭以及背向她们而去的身影。
良久,一声无奈的低叹声响起,却随即被山风吹散在了夜色中。“公主,要是让皇上知道你这么做,你就更护不住你想护持的人了。”
“不,我这么做,不是想护他们。”
商卿卿不解地看着前面衣袖飞舞的女子,她费心甩开师兄众人以及凌月珑一行,故意让云天游误会她在意华徵王的赐婚,又让云天游去通知华徵王李昊不可信,不就是为了护住华徵王吗!
“我既是伊云公主,当然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就绝不会再顾念以前种种!”衣紫夜转过身来,看着商卿卿:“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母亲知道真相后后悔而已!”
“什么真相?”
“十七年前的真相。”衣紫夜看着手中的一双赫绯耳环,如今地图在手,这消失十多年的耳环也都被自己找着了,就注定她能找出十七年前的真相!“被我阿爹埋藏在矢罗深处的真相!”
“师父?”
“嗯。”衣紫夜晃了晃手中的一双耳环,“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证实我心中所想?”
“现在?不行,师兄这会肯定发现我们不见了,我们应该……”
衣紫夜看着商卿卿身后从暗处走出的身影,摇头:“他已经知道了!”
商卿卿转身,果然见崆原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在崆原发作之前,她大步走向崆原,伸手去拍他肩膀,却被他侧身避过。她也不恼,收回伸出的手向他挥了挥:“哈,你也来这吹风啊!”
崆原也不理她,越过她走向衣紫夜:“你的簪子找着了吧!找着了,我们就出发吧!”
“不,我要去矢罗。”
“刚得来的情报,说华徵王已破了逻渭城外的阵法,正准备反扑。如今两国战事危急,可容不得我们在南召逗留。”
“不是还有李昊吗!”衣紫夜的语气透着些许讽刺,转而看着崆原,反问:“你也想知道阿爹到底有没有背叛你们不是吗,既然如此,何不一起去矢罗一探究竟?”
师父的事与战事……
崆原一时竟有些犹豫。那年那月伊云天梭两国战争正酣,天梭兵压白乾城下,情况危急。那日师父对他说身有要事,将阿夜托付给自己照顾,战争混乱,一片血腥,他不小心弄丢了她。回去找阿夜的母亲他的姑姑想办法,才发现她气息微弱浑身是血地躺倒在地,命悬一线。幸好其时名冠一时的神医啸风住在他们谷外,经他回春之手才保得姑姑等到女皇与他奶奶的到来。两人倾尽全力,却也只能保住她的性命,却终究不能将她唤醒来。
姑姑因此昏睡了三年。
天梭军兵也在姑姑出事后的十天后主动撤离了伊云,建云之战,就那么不了了之。
其后师父也失了踪迹,再无音讯。他隐隐感觉,他尊敬的师父,似乎早已不在人世。
三年后,姑姑醒了,却决口不提她受伤的事。只是上天入地地要找到他,他觉得不安,因每次提及师父,姑姑眼中满是恨意,说他背叛了她,背叛了伊云。
师父到底有没有背叛姑姑,有没有背叛伊云,这个疑问梗在他心间十多年,如今,阿夜说她可以弄明白,这掩埋的历史尘灰,事实真相,他何不一起随她去一探究竟?
只是……
崆原看着衣紫夜,一脸的审视意味:“……阿夜,希望你没以为把我拖在南召华徵王就能有一线生机才好!”
衣紫夜见他并不反对,喜笑颜开:“怎么会!我从来都不认为你可以杀得了华徵王!”
杀得了他的,只有他体内流淌着的世代相传的蛊毒而已!
云天游身受衣紫夜的嘱托,不敢懈怠,用他最快速度奔回凌月珑落脚的客栈,打听到凌月珑的住处,直奔二楼而去。
因为心急君垣植安危,到了凌月珑房前,也忘了凌月珑曾经的告诫:进别人房门前记得敲门。此刻他想也不想推开门而进,却在刚迈进两步便生生止住。
在寂静片刻后,房间内忽然传来凌月珑怒不可竭的尖叫声:“死野人,谁让你不敲门的!还不给我滚出去!”
云天游顿时脸色通红,闭着眼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顺带闭上房门。
隔壁的赵逸自然听见了凌月珑尖锐而富穿透力的声音,此刻笑盈盈地看着面色通红的云天游,双手抱胸,靠着房门,不怀好意地问:“云兄,看见什么了?该不是郡主在洗澡被你看光了?”
云天游不答,脸却红了又红。
“真的看光了?啧啧你可得对我家郡主负责啊!不然……”
“赵逸,你给本郡主闭上你的狗嘴!”
赵逸立时不再说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云天游和紧闭着的凌月珑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