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到暗卫,他眼色沉了沉,“暗卫这会出了点事……不方便。总是赵逸这人,你可尽信。至于行程,你尽可放心,除了赵逸等十多人,其他天罹军皆在边境远华城等着你们,至于如何调动他们,你无须操心,赵逸自会有安排。”
君垣植本是寡言的性子,凌月珑听着他将暗卫的事一笔带过,却对她说了这么大段天罹军之事,心头一阵温暖,随即转为担忧:“是不是暗卫出了什么状况?你上次遇袭是不是也因此有关?”
“没有的事,暗卫中有奸细,尚未找出,所以不能派他们去保护你们。”君垣植心知她一有疑惑必定是打破沙锅也要问到底的,干脆将一小部分事实说出,以换她一个安心。
“只是奸细就好,你这么厉害,必定会今早抓出那奸细的。不过,你那晚遇袭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不小心了些,着了敌人设的圈套。天色不早了,你被多想,早些睡吧!”
凌月珑见他不愿多言,想了想,道:“那你以后万事要小心些!”
君垣植回以一笑。
“还有一事。”沉默中,凌月珑忽地想起之前找他要说的事。“师父,他似乎受伤了,你能不能帮忙去看看他的伤势?还有,如果可能的话,顺便探听一下,他那伤是怎么来的?”
“什么?江前辈受伤了?”君垣植眼中微微闪过讶异之色,想起他远在自己之上的身手,又深居王府,谁能伤得了他?他望了眼江倪院落的方向,这江前辈,身世成谜,深居简出,对一切置身事外,这天地之大,似乎只有他徒弟一人入过他的眼。自己唯一和他有过的接触,还是因为他看珑儿担心自己,破天荒地将他的生平绝学传授给自己。
这样的一个人,怎会平白无故地惹一身伤来?
“江前辈的事你且放宽心,他的武功造诣不在我师父之下,不会有事的。我这便去看看他。饮酒伤身,切莫贪杯,早些休息吧!”
凌月珑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这边,君垣植转到江倪房外,伸出手正待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进来吧,有些事看来是瞒不了你的了。”
江倪语气满是沧桑,君垣植抬眼望过去,江前辈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眉眼间时藏匿不住的疲倦,他心底一惊,到底是何人,能将他伤得如此之重?
江倪睁开眼睛,淡淡道:“今晚要和你说的事,你莫要告诉那丫头!”
天和十四年春末夏初,天梭朝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却足够影响天梭朝堂政局的事。这一件是刚册封皇贵妃不久的林娘娘在寝宫中绊了一跤,腹中胎儿不保,皇上为此龙颜大怒,将伺候皇贵妃的宫女尽数赐死,还将好心前来探视皇贵妃的德妃娘娘削去封号打入冷宫。
皇上唯一的子嗣再次胎死腹中,朝中大臣对华徵王这位功勋卓著的少年王爷便愈加上了心。
皇上当朝赐婚,一番语重心长的体己话,让朝中大臣更加确定华徵王将承袭国祚,便连明雍城以在夜市里卖些小玩意谋生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传闻中那位文才武略,温文尔雅的华徵王会是他们未来的国君。然而世人都不曾想到,从来对皇上唯唯诺诺的华徵王,却决然拒绝了皇上的赐婚!
在皇上在朝堂之上赐婚当天,却有宫人将被封为华徵王妃的箑月郡主留下的圣旨及书信一并呈递给脸色阴沉不定的皇上,在看完信后大喝一声,皇上竟不顾朝下站立的一众大臣,摆驾而去。留下满朝大臣强压心中疑惑,目目相对,暗自叹息。
其后,有消息灵泛之人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箑月郡主早已芳心暗许,皇上这道赐婚圣旨,逼得她同意中人连夜逃离明雍城而去。
这消息虽荒唐可笑,却很好地解释了皇上当朝甩袖而去以及华徵王拒婚的原因。传闻华徵王自小十分宠爱箑月郡主,待她犹如掌心至宝,有求必应,更为她屡次延迟与相府千金的婚约。想来,为了成全她,华徵王也不惜违抗皇命的。
一想到此,世人总总摇头叹息,为华徵王到死丝方尽的痴情而伤怀,为箑月郡主身在福中不知福而遗憾,为那位能令箑月郡主甘心抛弃一切的男子而好奇。
而唯有那日在御书房内的几位大臣在听闻市井传言后,摇头苦笑,华徵王拒婚,其中内情颇深,却不知那箑月郡主为何也那般公然拒婚,一点回转的余地也不留?
而将整个明雍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三人,此刻却都不在明雍城内。
君垣植在中脘邻县的客栈里,看着密探刚刚呈递过来的消息,想起那晚江倪说的话,眼色低沉,半响,叹了一声,催动内力,将那折子震得粉碎。
而另一个,正坐在马上,眯着双眼看着前方的城池,朝身后的少年道:“连夜赶了这么多天,终于到了!”
正是满脸微笑的凌月珑和同样欣喜若狂的云天游。
离他们更远一些的地方,是天罹军右军偏将军,赵逸。不同于凌月珑和云天游的欣喜,他看着前方的城池,一片漠然。
凌月珑也不理他,只当他不存在,直接越过他的身旁,策马像地平线上的城池奔去。
南召崮回城,遥遥在望。
崮回城内某客栈,凌月珑轻轻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眼中一片失望之色,又错过了吗?
赵逸坐在一旁看着凌月珑,顿了顿,道:“从远华到崮回,我们追寻衣姑娘足迹而来,却始终不得见面,这绝对不是巧合!”
凌月珑看了眼赵逸,这一个月来,她虽看不惯这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消息极为灵通,紫夜的行踪,多是他探寻得来,只是可恨他只能探听出紫夜大概行踪,以致她到达远华城得知紫夜消息后的大半个月来,她始终与紫夜阴差阳错地错过。如今听他这么说,她才开始细思,这一路,总是在即将见到紫夜的时候又忽然失去其踪迹,就像此刻,紫夜前脚刚离开,她们后脚寻来,似乎总有某个强大的力量冥冥中将她和她的距离拉开。
“按说星罗在南召西北,可这崮回在南召中部,衣姑娘来此是为什么?还有,刚才若不是天游忽然调转方向耽误了时辰,也许就和衣姑娘碰上面了。”
赵逸本是很客观地在阐述一个事实,可听在凌月珑耳中,便是他在责怪云天游了。方才入城正经过闹市,云天游却忽地离开了队伍匆忙离去,凌月珑见他神色紧张,转瞬便隐匿在了人群之中,心中担忧他,便也追着他的身影而去。然而转过几个街头,穿过人头攒动的闹市,他们发现云天游早没了踪迹。几人在街上又寻了一会,却始终不见他人影,凌月珑心中气不过,索性不管那野人,径自来传闻中紫夜落脚的客栈寻她了,却不想,终是迟了一步。想到这,对云野人的怨念便又多了一层,
只是,她虽则怨愤云天游的行径,只是,为什么那责怪的话语从赵逸口中说出,她怎么听怎么觉得不爽?他凭的什么去指责那野人?
她本想反驳几句,可想到这人身份虽不及自己,却因为受君垣植的嘱托,从来不看自己脸色行事,又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在意别人对云野人的职责,心中不甚疑惑,也就没再吭声了,自讨没趣的事,她从来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