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无根无本,漂浮在天地间,看似自由,无所顾忌,实则没有自我,只能随风而动,永远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永远不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云天游似乎有些明白,却又不曾全明白,想了许久,把话题扯回到刚刚衣紫夜的问题:“紫夜,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许是衣紫夜有些心不在焉,语气显得异常温柔。
“为什么那两件事不能一起做,而只能选其一?”云天游搔首,对于衣紫夜与月珑截然相反的态度,显得有些窘迫。
“因为这两件事……”衣紫夜忽然顿住,是啊,为什么她必须要舍去其一?为什么不能一起?
云天游等了许久,才听到她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由于那隐约可见的未来,也许是怕,怕现在的奋不顾身,却只能换来以后的痛彻心扉。
“那便先做想做的,再做必须做的。”云天游笑呵呵地道。
“先做想做的……”可是,听从父母之愿嫁给君垣植,是她想做的事吗,她想吗,想吗?
相处的一幕幕浮上心头。儿时的口角,再见的清冷,同行的相护,若即若离,似远还近,她看清了什么,又忽视了什么?
“脏丫头啊,你真傻啊,我自然分得清你们的声音。”
“姑娘琴技堪称天梭第一。”
“……我,改天教你。”
“只是衣姑娘孤身一人,更令人担忧!”
“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会是什么样子。”
“你对自己还真够狠的!”
“以后不要这样不顾自身性命地去救人!”
“……不管因为什么,你没事就好!”
“他们用蛊于无形,你千万小心!”
“那个丫头机智又勇敢,叛逆又倔强,但很真实,你很像她。”
“……说了那么一些,只是想跟你说,笑容不是用来掩饰悲伤的,不要活得这么隐忍,这么压抑。”
“你没事就好!”
似乎,这一路行来,因她的刻意回避,她与他虽站在一起,却交流甚少。只是他无需她说,便已然明白她之所想。除了有事,他不找她,除了因为他性格冷淡外,还有什么?她执意要留下商卿卿,连月珑都反对,他却意外的默许。送她到驿站与母亲会合后,她不愿身份暴露,于是他带着月珑‘先行一步’……他知她,一如她懂得他。
只是,这样的他,是她想嫁的吗?
天梭皇宫严华殿。
宫殿外形形色色地站满了宫女,太监和侍卫。殿内,君垣植和泫易还有另一个老者站在皇帝的龙床边,看着床上安稳入睡的君祁皓。
“师兄,皇上怎么样了?”泫易问道。
“蛊毒已解,相信不一会便会醒了!”老者满意地说道,又看着君垣植赞道,“我以为玉鸦兰已经灭绝了,没想到居然被王爷给寻着了,王爷为了皇上的病,着实辛苦了!”
君垣植摇摇头,寻找玉鸦兰虽然花了他将近两年的时间,可是得来玉鸦兰却是毫不费功夫的,去年他率兵击退南召军队,并从南召军队里救下上千天梭百姓和俘虏,其中有一人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于是拿出世代相传的宝物玉鸦兰赠给了他。真正难的,是只生长在伊云圣地细泽的辛合草。“只要皇叔没事就好!”
君祁皓的双眼缓缓睁开,老者看到,忙道:“恭喜皇上,体内的毒素已清!”
“辛苦百泉先生了!”
老者笑:“老夫只是用现成的药引动动手而已,真正辛苦的,是华徵王!既然皇上已经醒来,我等便先行告退!”说着见君祈皓点了点头,便和泫易出了寝宫。
君祁皓咳了几声,想坐起来,君垣植连忙上前帮忙,待君祁皓坐好,他又恭敬地站在床边。
“我说过,我是你叔叔,不要这么拘礼。”君祁皓拍了拍床沿,“坐吧!”
“是。”君垣植顺从地坐上了床沿。
“此去伊云,很惊险吧!”
“还好,侄儿在他们发现之前便把辛合草偷来了。”
“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君垣植也不惊讶君祁皓会知道自己受伤,他的一举一动,赤霄卫队早就一字不差地报告给君祁皓了。他摇摇头,“早就无碍了,皇叔放心。”
君祁皓盯了他好半响,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居然让你舍命相救?”
“皇叔,不关她的事,是侄儿学艺不够精。”
君祁皓好笑地说道:“这么急忙地解释,怎么,你怕皇叔怪罪她?”
“侄儿不敢。”
“如果要怪,我最应该怪的,便是我自己了!”
“皇叔,她是个很好人。”
“哦,有多好?”
“……”君垣植无言以对,她有多好?他从未想过,只是他从未遇到过像她那样的人。心中忽然浮现她在花海中舞蹈的情景,他自问才文不错,但那时,竟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形容她风采的词句。他分明在她的隐忍,她的坚决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记得,不到一个月你便要成亲了!”君祁皓看着沉默的君垣植若有所思地说。
“皇叔,我不会成亲的。”
“为了那个女子?”君祁皓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戏谑。
“皇叔知道的,何苦累及她人一生。我不想有第二个莲婉嫂嫂。”
“你不是钰儿,当然不会有第二个莲婉。”
“皇叔,你明明……”君垣植不解地看着君祈皓,眼中一闪而过一丝丝伤痛。
君祁皓打断他的话:“好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君垣植摇摇头,想起一事,他问:“皇叔以前可曾与星罗族人有接触?”
君祈皓看了会君垣植,半响,他说:“你会这么问,是想知道些什么?”
“这么说,皇叔果然,果然早就把星罗人收入麾下了?”
“不是收入麾下,只是相互合作而已。”君祈皓望了望窗外,似是想起什么,轻轻一叹,“建云之战时我与星罗现在的族长訾寇达成协议,他们帮我去刺杀伊云女皇,而我帮他夺得族长之位。我知道星罗族人善变善蛊毒,所以事先就在訾寇身上下了寒魄之毒,那毒虽然不能致命,对于星罗族人,却能抑制他们体内自小中下的汤蛊,毒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能用蛊。”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訾寇不知怎地解了寒魄之毒,在我扶他坐上族长之位后,他恩将仇报,在我身上下了巫寐谷,从此我每年都要沉睡七天,更在醒来后遭受一天一夜的钻心剧痛,所以我让泫予在他身上再下了玉墨鹤,他只能每年从我这拿取解药,不然便要忍受万蚁食心之痛,然后七窍流血而死。”
“……”君垣植低着头,让君祈皓看不清他的神情。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没有把我的病泄露出去,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穆叔的死,皇叔知道的吧?”君垣植苦涩地问。
“……”君祈皓看了看君垣植,冷笑:“那时我们的军队都打到伊云皇都白乾城下了,却还是功亏一篑,你知道为什么吗?”
君垣植抬头看他,建云之战打成平局,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神勇无双的神秘将领,带领着百万东狁军队,救伊云于水火之中?
“就是因为穆一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