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房门,想着再去祭拜一回还是回去的好。才走出院子不久,却见宝玉一身素服走了来,黛玉忙煞住了脚,想着避开。
只见宝玉走了来,笑嘻嘻的说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雪雁便当他又是疯了,撇了撇嘴:“二爷这是怎么呢?也不知在哪里魔怔了。”
黛玉瞥了他一眼,还是以前的面孔,却总觉得有一丝的不对劲,听得他又笑嘻嘻的说道:“妹妹上哪里去,外面都是些男人,难道不怕将妹妹给熏坏呢?”
黛玉冷眼道:“宝玉别闹。”说着扶着雪雁便匆匆而去,宝玉竟然一路跟了上来。黛玉并不理会他,心想怎么和以前还是没两样,心里有些烦闷。走了一会儿,突然迎面走来一人,竟和宝玉生得一模一样,唯独不一样的却是装束。只见他身着象牙白的圆领袍子,头上戴着一顶月白的小帽,脚上蹬着一双皂鞋。
黛玉和雪雁两人都傻了眼,分别看了看这两位生得极其相似的人。身着象牙白袍子的宝玉走到跟前来,向这边的宝玉作揖:“甄世兄来了。”
黛玉一脸的愕然,莫非这位也叫宝玉的,生得不差上下的,就是人们传的江南甄家的人。别人不知,就是黛玉也分不出这两人来。
甄宝玉看着黛玉笑:“妹妹好走。”
贾宝玉含着笑对甄宝玉道:“甄世兄,前面世伯正找世兄呢。”
甄宝玉听说只好暂别了,和几人道别后便去了。
雪雁道:“也不知从哪里跑出这样一个人来,我们还真没认出来,只是一个姓贾,一个姓甄,不过姓贾的未必假,姓甄的未必真。”
黛玉也不知她要说什么,便道:“雪雁,我们上前面去吧。一会儿还得赶着要走。耽搁久了,只怕晚了不好回去。”
“欸。”雪雁应了一声。
宝玉与黛玉一路走着,又和黛玉道:“以前他们总说江南的甄家也有一个叫宝玉的,还说和我长得一样,我只是不信。才林妹妹也见了吧,林妹妹也没分出来。”
黛玉神情很是冷淡,也不答话。
宝玉接着又说:“两家本来就交好,也少不了要见面。我和他倒私底下说过几次。可惜的是生了个好皮囊,满嘴里都是些经济学问,算了,和这样的人也不怕辱没了他。还是得远着些好。偏偏他和兰儿交好。殊不知,竟也是个禄蠹。”
黛玉听到这里忍不住要嘲笑他两句:“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你让我们宝姐姐,宝二奶奶以后怎样呢。”
宝玉脸上的热情渐渐的冷却下来了,沉着一张脸,缓缓说道:“别人不知道也罢了,林妹妹难道还不知道么?”
黛玉连忙急急走开:“罢!罢!我说这些做什么呢。如今你又与我何干?”
且说宝钗本要来找宝玉问话,突然遥遥的看见这两人正说话,又见那一位不知怎的走开了,想了一回便对莺儿说:“我们去别处吧。”
黛玉扶着雪雁到了这边正殿,和尚们正围着棺木正颂(往生咒),黛玉跪在人群中,脑中却又浮现出两个宝玉来。以及刚才宝玉说那个宝玉禄蠹的话。黛玉心里方想,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干系呢,你和宝姐姐白头到老,不也是全了金玉之说。不是你做梦都想的事么,你想着宝姐姐,到这时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黛玉越想心里方越难受,这样的场景,哭一回也没事。于是拿着绢子不住的拭泪。
等到这一场法事做完,黛玉没有等到一起吃顿斋饭,便携雪雁要回去了。已经做了琏二奶奶的平儿出来相留着:“林姑娘晚些时候走吧。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见着两位太太吧。”
黛玉道:“二嫂子,不用了。我是来送老太太的与两位舅母关系不大。”
平儿倒有些词穷。黛玉又说:“还得赶着下山了。二嫂子珍重。”
宝玉却走了来:“平姐姐忙去吧,我送送林妹妹。”
平儿看了他们一眼,只好罢了。后面还有好些事,再说鸳鸯的事,也让她心里万分悲痛。
宝玉和黛玉慢慢的走着,宝玉道:“我只当妹妹生气了。”
黛玉道:“干嘛生气呢。”
“我瞅着妹妹脸上不高兴。”
黛玉冷冰冰的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老太太她……”
宝玉显得有些懊恼,便对雪雁道:“雪雁先去招呼吧,我和林妹妹立马就到。”
雪雁倒也知趣,便就大步走开了。
黛玉却显得有些茫然,不知宝玉要说什么,只慢慢的走着。后来宝玉又说起平儿来:“说来琏二哥哥也不好,如今凤姐姐成个什么样。连府里的下人也敢欺负她,我实在看不过去,还劝了凤姐姐一回。林妹妹,你说说看。哪里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的道理?”
黛玉扭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中带着一丝热烈,黛玉又慌忙别过,细细的体会出宝玉话中的含义来,又不好立马拉下脸,只是冷冷的说:“平姐姐不是挺好的么。待人接物,再说她行事的方式,以前府中谁不赞她的。凤姐姐她……”黛玉又想起上次在穿堂中看见她扫雪的事来了,那么触目惊心,那么威严的凤辣子,有谁会想过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呢。心中不免添了几分悲凉之感。
宝玉又说:“林妹妹知道吗?以前养在潇湘馆里的那只鹦鹉,我还替你养着它。到底是妹妹养的东西,张口闭口念的全是妹妹写过的诗句。”宝玉说到此处,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想想往事不能回头。几年了,林妹妹她心里又是怎样想的?宝玉不好开口问她,又接着刚才的话说:“要是林妹妹想着它的话,我让人给林妹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