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老金头深谋远虑战火中爱情纯真
在朱县城南的一座小学校里，老师和学生们都在教室里照常上课，他们似乎没有因日本军队的占领而受到任何影响，孩子们照样在读书、在奔跑、在歌唱。
小学校长朱淮南，年纪不大，但两鬓的短发，已经出现了花白，有了未老先衰趋势。他一年到头穿一身长衫，老师们从未见他穿西装，好像盛行的西风东来于他毫无关系，在外人眼里朱淮南是个有点古板的人。
最近他可能比较烦，眉头中间的“川”字更加明显，额头眉毛两边几乎挤成了一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朱校长忧心的原因是几天前县政府教育局派人送来了一份通知：县政府根据大日本皇军建立“东亚共荣圈”的相关要求，县城内的中小学都要开设日语课。
朱淮南校长看到这通知，当时内心几乎崩溃。
开日语课？这不是开玩笑吧？这是日本人殖民化教育的典型作法。德国的一个战争狂人说过：要消灭一个民族，首先要瓦解它的文化；要瓦解它的文化，首先要消灭承载它的语言。如果中国的孩子从小就接受日本人的文字，中国的传统文化就离消灭不远了。
朱淮南召集全校老师开了一个会。
朱淮南转达了通知后，一反常态地在会上发了教育局一通牢骚。当然朱校长发起来，措辞还是文皱皱比较斯文。
教师们都是知识分子，听了这消息，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教师们大多是本份人，平时教书育人，赚一份菲薄的工资，养家糊口。现在日本人来了，外面发生的许多日本人干的杀人放火的坏事，早就在朱县传遍了。只是朱县暂时或者说表面还很平静。在日本人统治下的朱县，别说教育局，就是县政府也是说了不算的，说了算的是日本占领军。
最后，朱淮南才告诉大家：最近外面不太平，希望本校的老师要带好学生，不要象过去那样口无遮拦地评说时事，爱国可以放在心里，不一定要说出来。同时要求老师们晚上尽量呆在家里，因为天变了，出门不安全。
老师们都明白，这番话，才是胆小怕事的校长真正要说的话。
当天晚上，朱淮南来到了学校传达室找老金。
校长喜欢呆在传达室的原因，学校的师生都知道：金老头和朱校长是一对棋友，这两个人都是远近闻名的象棋高手。特别是老金，曾经打遍朱县无敌手。朱淮南也喜欢下象棋，据说有几手也深得老金真传，再加上经常和老金切磋棋艺，功夫自然也飞涨。
这金老头原先也是这城南小学的数学老师，退休后因孤身一人无处可去，被朱校长安顿在学校的传达室里工作，平时负责收发信件，然后管管学校大门。老金因象棋下得好，下出了名气，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棋友，同时老金这人人缘也极好。
晚上的校园里一片安静。校长进传达室后关上了门。他们在桌上摆开了一副象棋，象往常一样边喝茶、边对弈。
“老金，兔子的情况怎么样了？”朱淮南校长一坐下，就压低声音焦急地问。
“我去过她家了。没什么大问题，这小丫头也受了不少惊吓。你走了一步险棋，在这里我要严肃批评你。以后不管情况如何紧急，都要及时先向上级汇报后再行动，要不然就要出大事。如果这丫头遭殃了，就会给组织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还有，听丫头说我们本来想通过丫头策反的那个‘白虎’，已经是可能性不大，他被所谓的党国教育到血液里去了，很难回头了。但从放朱兔子回来这一点情况上看，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我们还可以继续利用他们是兄妹的关系，但也要警惕白虎是故意放出兔子丫头回来，放长线钓大鱼啊。中统特务的手段我们是见识过，很阴、很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金老头也低低地说。
朱校长边听边点头说：“您分析得很有道理。”
“朱县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以后我们的工作将面临这环境的很大考验。在鬼子还没有完全露出吃人牙齿前，我们县委决定把我们地下组织的有些活动暂时先停一停。最近收到情报，朱县前政府的许多不愿为日本人干活的官员，最近都神秘地失踪了。据我们调查，这些人不可能是外逃避开日本，因为他们的家眷都还在朱县。”金老头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您怀疑他们都被日本人秘密抓捕。”朱校长举起一只象飞了一步。
“根据方方面面的情况看来极有可能，现在我们能利用的恐怕就是白虎了。因为只有他，才有条件去做这件事。他手下有很多眼线和人马在朱县潜伏着。等会你去一趟兔子家，代表组织把这探听消息的任务交给她。千万要她注意安全，你身为行动队队长我就不多说了。”
说完，金老头把朱校长的老将抽掉，然后哈哈大笑说：“校长，你又输了！你这小子怎么最近没长进呢？真是白瞎了我的铁观音啊！”
朱淮南笑了笑说：“您老不是留一手吗！”
听朱淮南这样说，老金马上表情认真起来说：“我们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留意手。记住！”
原来金老头是****朱县地下党书记，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朱校长是朱县地下党特别行动队队长，朱兔子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离开了老金，朱淮南很快就把自己的身影消失在朱县黑暗的街道上。他避开了日本兵巡逻比较密集和热闹的街道，沿一条小巷子走向朱兔子家。
朱淮南来到兔子家不远时，他没有直接就去敲门，而是先经过兔子家一段路后，见附近没有可疑的人，才折回身。
转过兔子家墙角后，他挽起长衫一角，一纵身跳过了墙，落地时象一片树叶，十分轻盈几乎无声无息。显然朱淮南是个受过严格功夫训练的行家。
此时的朱淮南和他白天在学校师生们面前如同两个人，脸上充满机警和老练，俩眼在黑暗中放着光，浑身的肌肉崩的紧紧，以便随时应对突然发生的意外。
朱淮南对兔子家的地形非常熟悉，可以看出他以前经常到这来。他看见兔子家的灯还亮着。现在他几步就窜过庭院，跳到一扇窗前。
朱淮南在窗棂上轻轻地敲出一阵有节奏的声音。屋里的灯马上熄灭了。门无声地开了。
象兔子家这样的老式木门，如果要想不发出开门声，显然是不可能的。朱淮南为了方便，早就要朱兔子在门枢上涂了猪油。
朱淮南闪进了门。
一个柔软的身体马上迎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朱淮南，不用说这肯定是朱兔子。
朱兔子抱住朱淮南后，她用拳头不断地击打朱淮南的背。
朱淮南知道兔子心里肯定还很害怕，因为她刚刚为了完成任务把自己置身白虎的狼窟，而且还差点回不来，差点被白虎和他的手下侮辱。
“淮南，你知道吗？那天我很害怕。如果那些狗特务看不到我的玉佩怎么办？你的兔子就要死在哪里了。”朱兔子说着、说着，就流出了委屈的眼泪。
朱淮南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朱兔子，等朱兔子平静下来后，在她耳边布置完老金交代的下一步任务。
黑暗中，朱淮南用自己的嘴，吻干了朱兔子的眼泪。说：“兔子，刚才金书记也批评过我了，说我出的是一招险棋。不过我的兔子是谁呀？是我大名鼎鼎的朱淮南培养出来的地下人员。不哭了，兔子！”
“就要哭，就要哭！”兔子的声音，在朱淮南耳朵里变得越来越轻柔，象被风从遥远的天边送过来一样。
听着这声音，朱淮南忽然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在往一个地方涌去，他一把吻住朱兔子的小嘴，拼命地吸允。
朱兔子此时身体软得象一根面条，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同时一股冲动在心里升腾。在黑暗中，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朱淮南抱到了床上。
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我们的英雄们，就这样相爱着。在爱情的道路上，当正义有需要时，他们又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救国的时代洪流中，但谁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爱情能走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