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陆风一眼,明白了所长的意思,陆风接着敬所长酒。酒过三巡,所长同意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伤员,替我们争取合法权益。
喝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我借上厕所的机会准备到吧台结账,吧台前一个个子高高的长发青年正在跟老板交谈。
长发青年表情木讷,身上穿的衣服皱巴巴的,浑身散发着艺术的气息。
长发青年说:“您好,老板,我来应聘。”
老板上下打量了下长发青年,说:“我们店好像没说要招人。”
长发青年说:“说不定以后就缺人了。”
老板说:“但我暂时不缺,等以后缺人了再说吧。”
长发青年好像没理解老板的意思,说:“现在可以备着,等以后要用就直接可以用了。”
老板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看样子你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嘛!”
长发青年说:“我不会炒菜,我是来应聘打杂的。”
大厅里已经有人开始笑了,大厅里三三两两坐了几桌人正在吃饭,听到长发青年和老板的谈话,都侧过脸来看。
老板笑了笑,说:“我这里不招打杂的,你可以去旁边的饭店看看。”
长发青年依然不依不挠,说:“我做事很勤快的。”
老板说:“不是做事勤不勤快的问题,而是我这里只招年纪大点的阿姨打杂,你明白了?”
长发青年说:“阿姨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请您相信我。”
过了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头发,长发青年好像明白了什么,说:“老板,你是不是觉得我头发长,不适合做打杂的工作?”
大厅里的人笑得很欢快。
老板无奈地笑笑,转身朝厨房喊道:“炒个鱼香肉丝,再盛碗米饭给这个小伙子。”
然后对长发青年说:“你肯定是饿了吧,你在这吃碗饭,我不收你钱。”说完又补上一句:“我这里确实不招年轻人打杂。”
长发青年摇摇头,说:“老板您误会我意思了,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应聘的。”说完,在众人的笑声中朝门口走去。
看着长发青年离去,我突然想起了诗人食指,然后想到了汪洋,不知他过得可好。
等我们吃完时,桌上叠满了盘子,时针已经指向了9字。
临走的时候,我依稀记得同仁老板往我怀里塞啤酒,被我推开了。我知道自己喝多了,迷迷糊糊,和陆风相互搀扶着回宿舍。
宿舍的大门已经锁了,任凭我和陆风拳打脚踢,大爷楞是不开门,没办法,酒精上头,浑身绵软无力,我和陆风只好在宿舍楼前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我好像想起什么来了,问陆风:“白天我经过这里看到有四脚蛇,它会咬人吗?”
陆风一躺下就睡着了,我把他弄醒,想问清楚情况,陆风只想睡觉,回答我说会。我胃里难受,转了个身,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仿佛有股激流要喷薄而出,赶紧面朝天空平躺下。
我问陆风:“你不怕它咬你?”
陆风含混不清地说:“我是超级赛亚人。”
陆风的回答顿时让我石化。我有一项无人知晓的绝技,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检验,就是在睡觉的时候可以准确无误地一巴掌拍死我身上任何一个部位吸我血的蚊子。如果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四脚蛇咬我,让我一巴掌拍死了,我就把四脚蛇的尸体塞进陆风的嘴里。
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很残酷的人,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残酷无情,对朋友也一样。
第二天一早,我和陆风就在派出所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奔赴医院。从一大早走到大中午,我口渴得不行,一问所长才知道我们还没走到一半路程,我实在走不动了,所长以伤员病情危急,生命危在旦夕,我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死神把伤员带走之前赶赴医院为由,对我进行苦口婆心的教育,这才说服我继续上路。这一路艰难跋涉,我体力几乎快消耗尽,最后我和所长还有一个头发长长的男子,好像是陆风,一起走进了黑夜,最后走进了一团乌云,乌云钻进我的鼻子,让我无法呼吸。
我用力呼吸,最后睁开眼睛,看见正上方是一片星星,不远处传来夜猫的叫声,很诡异的声音。我发现自己有点鼻塞,可能是夜风很凉,有点着凉的缘故。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发现自己最近经常失眠、遗精、盗汗,我感觉更年期要提前来临。
没想到陆风这个时候也醒了,在这个黑暗的夜色里,他说话的声音吓了我一跳:“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小哥,你听那野猫思春的声音,是不是感觉回到了春天?”
第二天一早,我和陆风就在派出所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奔赴医院。在到医院之前,我和陆风没想到场面会这么难收拾。一到医院,对方家人就将我们团团围住,数落我们的不是,差点要动手将我和陆风这两个在他们眼里看来是这个美好社会的害虫拍死在他们正义的掌下。在经过了对方一番高压的单向谈判后,我和陆风被责令要赔偿对方医疗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共计三万六千八百九十五元整。
我和陆风差点没当场崩溃,还好所长通情达理,居中调停,我和陆风在一旁配合表现出深刻的忏悔和自责,最后达成协议,共赔偿对方医疗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共计六千八百九十五元整。在对受害人员和受害家属做了一番深刻的忏悔和自责,以及一番诚恳的安慰之后,我和陆风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所长真是个好人,在我和陆风对在走出医院的那一刻,我和陆风决定再次邀请所长去撮一顿,本来准备去市里找个酒店的。没想到所长突然接了个电话,所里临时接了个大案,刚到酒店门口的所长只得立刻回去。所长临走时说有什么困难打他电话,留下电话号码就走了。
我和陆风一路盘算着该怎么赔偿那个巨额费用,六千八百九十五块啊!可不是个小数目。我每个月生活费平均600块,做个家教什么的,加起来平均800块一个月,六千八百九十五块差不多是我8.6个月的生活费,我和陆风平摊,也就是说得不吃不喝得省下4.3个半月的生活费才够还的。
我和陆风算了下帐,再联想到今后将要过更加清贫的生活,不由得开始慨叹生活的艰辛。为了坚决不开历史的倒车,不丢祖国人民的脸,我和陆风决定要寻找生计以维持温饱的生存现状。
陆风说他知道市里的金仕堡健身中心招健身教练,可以一试。我看了看陆风那结实的身材,又瞅了瞅自己那瘦骨嶙峋的身架,说你可以去,我不行,我只要开口说我是来应聘健身教练的,肯定要被对方当作来踢馆的给赶出门去。陆风说不会啊,你可以去当陪练,跆拳道馆需要陪练,正缺你这样的人,你懂的。
陆风就是瞎扯淡,我倒是建议去摆地摊。 摆地摊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想当年刘备也摆过地摊,最后成了蜀国的老大。陆风一口给否认了,说得了吧,就你那闷骚的性格,吆喝一句就把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
就在我和陆风讨论着该如何偿还这笔巨额资金的时候,陆风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看陆风没有回答的意思,我从前面走到陆风的面前,又问道:“你怎么了?”
这一问不要紧,我发现陆风开始泪流满面,泪水在陆风脸上像是河里汹涌的河水,在陆风布满泥土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掉落在地上。
我被陆风这没有征兆的举动震住了,看着陆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流了一大把眼泪,陆风开始说话:“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要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四有青年,为实现祖国的四个现代化而努力,我曾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长大后一定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社会的害虫,我感到很内疚。”
我听了陆风的话后沉默不语。
陆风说:“我要去教堂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
就在陆风决定要去教堂忏悔的时候,我和陆风都没注意路边的风景,更没有注意到一辆电瓶车是如何在电光火花的一刹那撞倒一个如花似玉柔情似水的姑娘的。当听到“砰”的一声车与车之间相撞的声音之后,又听到“啊”的一句那姑娘发出的一声凄厉的惨叫,我和陆风循声望去,那姑娘已经躺在了地上,捂着流血的脑袋,旁边是她被撞倒的自行车,在不远的前方肇事者正骑辆电动车夺路而逃。
然后我就远远地看见一群原本在路上行走的蚂蚁纷纷地凑了上去,慢慢的把地上摔倒的姑娘团团围住,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我和陆风立即冲了上去,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那姑娘的面前。听到我喊她,姑娘慢慢抬起头来,我看见她的眼里噙满泪水,表情很痛苦的样子。我环顾道路两旁,发现道路对面有个诊所,诊所前站着四个医生,没错,站着四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看着我这个方向。
我二话没说,赶紧背起姑娘往诊所走去。不曾想有心无力,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足够的力量承受姑娘的体重,我把姑娘放下,对陆风说:“你来。”
陆风背起姑娘走向诊所,刚走到诊所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白大褂说话了:“她是你们同学吗?”
我说:“不是。”
白大褂又问:“朋友?”
我说:“不是。”
白大褂没有罢休的意思,接着说到:“你确定她有能力支付医疗费用?”
我火了,怒道:“赶紧救人吧,再不救就挂了。”
为首的白大褂这才如梦初醒,吆喝大家准备救人,另一个白大褂走在前面开路,两个白大褂接过姑娘,抬起她往急诊室走去。
把姑娘安顿在病床后,白大褂们开始掏出一大把剪刀、夹子等器械来,准备救治。我蹲下来,对姑娘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姑娘睁开虚弱的眼镜望着我,我报以一个鼓励的眼神。我问姑娘她家人的号码,姑娘勉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我,我翻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叫“妈咪”的号码,拨了过去,通知了姑娘的妈咪,之后就在姑娘无比感激的眼神中离开诊所。
走在回校的路上,我和陆风的心情比先前好多了,一路哼着小曲,扑着路边的蝴蝶,简直就是两个风中快乐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