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碟片放入电脑,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我一辈子做的最错的就是这件事……”沈翠萱打了个机灵,这件事终究瞒不过……
突然,门被推开,秦月娥怒目圆睁:“听说你拿了我的文件?”
沈翠萱讪笑:“大姐,你别信他说的。当年的事与我无关……”
秦月娥往电脑荧幕看去,里面的人才说到:“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隐瞒这件事,终究还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在临死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当年的事?什么事?他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秦月娥穷追猛打,双手奋力地推动轮椅,一步步逼过来。
沈翠萱知道自己一时口快露了陷,但仍旧抵死不认,扯着嘴角:“我并不知道什么当年的事,大姐,你听错了。”
秦月娥咬牙切齿,伸出手:“你如果心里没鬼,就把光盘交出来。”
“大姐,你别生气。我不过以为是我的东西,才拆开来看。原来是你的东西,我自然会还给你。”沈翠萱声音慢慢镇定下来,转过身,将光盘从电脑里退出来。
尽管只看到她的背部,秦月娥也能分辨出她双手突然一用力,卡擦一声。待她转过身时,手里的光盘已经分一为二,沈翠萱甜甜一笑:“大概是电脑出了故障,真是对不起。”
秦月娥叹了一口气:“我本来还不肯相信,你这样毁尸灭迹,由不得我不信。”
“大姐,你真是把我说糊涂了。我进门以来,我们一家人一直和和睦睦,但你最近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今天,你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沈翠萱跪在秦月娥的轮椅前,言辞恳切。
“人人都说戏子无情,你倒真是应正了这句话。”秦月娥一阵冷笑。
“欺人太甚!”沈翠萱站起来,“打电话让老爷回来评评理!”
“沈翠萱,你真以为自己已经毁尸灭迹了吗?你手中的光碟又不是孤本,我手上的复制品何止一个?”
“你……”
“我一直没和你耍过心眼,你就以为我是个白痴的妇人?世间机巧,我不过不屑于耍弄。我要玩手段,这里还有你站的位置吗?不用打电话了,我早就让老爷和攸清回来,让他们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秦月娥按动轮椅上的按键,转身,顺利地穿过门口。她一直不是个弱者,即使残废了还能掌控路线。沈翠萱真正害怕了,心理早就准备了几十个说辞,这些都是她夜不能寐之际精心编排的。但此刻,这些说辞在事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她颤抖着流下眼泪。楼下响起佣人的声音:“老爷,大少爷,你们回来了。怎么那么早?要提前准备晚饭吗?”
她擦干泪,迈开步子,要漂漂亮亮地打赢这场仗。
书房里鸦雀无声,秦月娥按下播放键,那把熟悉的苍老声音响起:“我一辈子做的最错的就是这件事……”
贺良儒先是闪过莫名其妙的神情,而后只听那把声音缓缓道来:“1987年2月26日,我收了一大笔钱,代价是要一个人的命。我这个人偷蒙拐骗什么都做齐,杀人的勾当却从来没做过。那时候我又急需用钱,其实我一向都缺钱,一辈子没有不缺钱的时候,直到干了那件事。我如果知道干了那件事,以后会晚晚都睡不着的话,打死我我都不会干……”
老男人说到这里支支吾吾地哭起来,声音颤抖。贺良儒皱起眉头,看了秦月娥一眼,只见她眼眶泛红情绪倒颇为镇定。贺攸清眼中没有惊诧,像是看过这个片子。沈翠萱不自觉地颤抖,眼光四处扫动,心神不定。
老男人接着说:“对不起,贺太太,是我一时贪念,害了你!虽然当年我开车撞你,最终没要你的命,却害得你终身残废,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二十五年,我也不好受,吃不下睡不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我的痛苦换来家人的安居乐业。我不奢望你的原谅,老天爷已经惩罚了我,才四十五岁就半只脚埋入棺材,报应啊真是报应。”
贺良儒握住老妻的手,突然老男人话锋一转:“沈翠萱,我是帮凶都这样了。你呢?你晚上能睡着吗?你有没有梦见自己满手鲜血,梦见警察部下天罗地网来捉你?我受的苦已经受够了,老天爷终于肯收回我的贱命。什么时候轮到你啊,沈翠萱,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今天……”
老男人一阵狂笑,接下来不住地咳嗽,影片到这里哑然而止。
书房中气氛诡异,四人都未开口说话,房间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沈翠萱的呼吸声急促短暂,她忍不住抢先发言:“老爷,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他肯定是哪里跑来的疯子,存心要贺家不得安宁,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你不认识他?那他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污蔑你?”贺攸清冷冷地说。
沈翠萱额头冒汗:“这个世界就是有人见不得别人好,他说不定就是这样的疯子!当年大姐的事是意外,警察都是这么说的。现在突然跳出这样一个疯子,说我是幕后主脑,这样的罪名让我怎么承受?老爷,我进了贺家之后恪守妇道,对大姐又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今天,跑出来一个无名无姓的疯子,把二十五年的杀人罪安在我头上。你们只听他的片面之词,就抹杀了我们二十五年的感情?果真如此,我太心寒了。”
秦月娥冷笑:“这个时候,你还矢口否认。如果你肯第一时间承认,我尚且会放你一马。但如今,你毫无悔意,还满口谎言。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我没做过,让我怎么承认?”她还要狡辩。
贺攸清拿出电话:“既然各执一词,直接报警,让警察处理。”
沈翠萱猛地跪了下来,跪行到了贺良儒面前:“老爷,你说句话呀!你就由着他们母子这样冤枉我?我知道,我在这个家一直没地位,名不正言不顺。这些年我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只求这个家和和睦睦。但他们,实在欺人太甚,竟然把杀人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对贺家无功也有劳,攸逸他也一直乖巧,到最后换来这样的回报。老爷,你不能不管呀!”
她这些年一直保养得宜,哭起来依旧雨带梨花,楚楚动人。贺良儒没去看她,而是去问秦月娥:“片子里的人姓甚名谁,如今在哪里?”
“他已经过世,这个光碟是他临死前寄出的。”
贺良儒这才转过头看沈翠萱,扶起她:“起来吧,我相信你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
此言一出,秦月娥难以置信地望过去,说:“老爷,你居然相信她?这个戏子就这么好演技,把你也蒙骗了?”
贺良儒安慰她:“月娥,我知道你一直对往事耿耿于怀。今天有人寄来这样一盘光碟,难怪你胡思乱想。但是翠萱进了贺家二十五年,同你相处一直相安无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二十五年,你还看不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你都说寄光碟的人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也许一切不过是他的恶作剧。你就放下这件事吧。”
“放下?说得轻巧!半身瘫痪是什么滋味,你试过一天,就知道我不可能放下。这二十五年来,我托私家侦探一直调查,就是想有一日将这个人揪出来,切他的肉喝他的血。没想到我到处寻找的人竟然就在眼前,我还一直同她姐妹相称。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老爷,我再问你一遍,你信我还是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