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凄惨地笑出泪来,伸出手去按孙熙的门铃。里面尚有灯光,孙熙应该马上会来开门。
孙熙听到门铃响,从书房中冲出来。她知道今天刘如君会亲身到贺府拜访,她让贺攸清第一时间向她诉说经过。而贺攸清公文包中的出生证明、头发、骨灰等等事物,也是她提前准备的。那出生证明的确是伪造的,头发是她的头发,骨灰不过是面粉而已。**她不想惊动刘风月的灵位,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走这一步。她有把握,即使只是面粉,也会逼得刘如君现出原形。
是以门铃一响,她马上想到是贺攸清来汇报消息,想都没想就冲出来开门。一开门,只见门外站着的是刘如君,她眼睛红肿,像是哭过。孙熙每时每刻,想的都是看到刘如君自食恶果。见到她这样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心中说不出地痛快,她眯着眼睛,问:“怎么了?被贺家赶出来了吗?”
她一句话就说中刘如君的心事,她眼睛中的恨意更浓,委屈怨恨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看到她的泪,孙熙仰头大笑,说:“值了,看着你这样的表情,做什么都值了!刘如君,我会好好记住你今晚的样子,希望每天做梦都可以梦到你这副可怜模样。”
刘如君咬牙切齿,恨恨地问:“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孙熙望住她的眼睛,反问:“你又何曾放过士郎?”
“我说过他的死是意外!不怪我!你为什么将一切罪名都推到我头上?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因为你,因为你……就化为乌有!”刘如君言语虽激动,但却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不停地将双拳捏紧。
孙熙冷眼看她,说:“不能做贺家少奶奶,是不是很痛苦?我就是要让你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痛失所爱是世上最痛苦的事。你爱的是名利,是地位,是数之不尽的金钱?临门一脚,却突然变得一无所有。是不是很失望,很伤心,很痛苦?”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指住心脏的位置,又问:“是不是觉得这里隐隐作痛,有时候还像万根针一齐扎进来,穿透过去一样?不要心急,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你就会觉得你的心千疮百孔。慢慢地,这种感觉也会过去,再剩下来就只有麻木……”
她拖慢语速,指着心脏用骇人的语气做着描述,刘如君真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过。她喊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但孙熙依旧自顾自地,把那段话说完,眼神残忍,嘴角带着快意的笑。
刘如君猛地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边用力边喊着:“你自己痛苦好了,为什么要拖我下水!没有你,我完全可以平安过关,成为人人艳羡的城中名媛!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要你死!你死了,就没人会妨碍我!”
她的十指着了魔似地无尽用力,而孙熙居然并不反抗,闭目仰头,像是在期待这一刻的来临。她的呼吸凝固了五秒,突然那双扼命的手被甩开,一个有力的怀抱将她搂住,耳边似有人喃喃细语:“我不要失去你。求你,别让我失去你。”
原来,刘如君从贺家走了之后,贺攸逸气冲冲地跑上楼。向贺良儒交代了一些公司上的事务后,贺攸清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半山的别墅。他开着车,远远地就看到孙熙与刘如君在门口争执,等他下来的时候刘如君正在死命地掐住孙熙的脖子。
他从汽车跑到别墅门口,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时间就像凝固了,呼吸心跳全数停止了一样。看着孙熙眼睛闭着,没有一丝反抗,他心里惧怕无比。他自小深谙控制情绪,遇到再惊险再困难的场面,都不会如此害怕。他明知从自己下车到别墅门口,充其量不过是五秒钟的时间,孙熙根本不会有事。但他却感觉自己要失去她了,永远地失去她。
他一边心里默念着:“我不要失去你。求你,别让我失去你。”,一边跑上去将刘如君整个人甩开。刘如用了全身力气掐住孙熙的脖子,身体无所凭借,被他这样一甩就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门口的草坪上。
贺攸清把孙熙抱住,在她耳边将心里默念的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不要失去你。求你,别让我失去你。”
孙熙咳了一声,贺攸清轻叹了口气,刘如君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撒腿跑了开去,消失在夜雾之中。
进了房屋,贺攸清拿出冰块敷在孙熙脖子上,轻轻地朝她脖子吹气,关切地问:“疼吗?”
孙熙居然很快乐地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贺攸清轻笑一声,说:“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晚来一步,后果就不堪设想。我明天向法庭申请禁制令,不让刘如君靠近你一步。”
孙熙依旧摇头,说:“不要,让她来找我。可惜你早来了一步,你晚来一步,她就是谋杀犯了!”
贺攸清的心一紧,难以置信地问:“你宁愿她杀了你?”
孙熙一本正经,说:“我现在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当然不能告她谋杀。最好她下次带着刀子,或者手枪来,就算在我身上开几道口子,但能换来她坐一辈子的牢,也是值得的。可惜,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看其他人下场有多惨淡,否则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让她永远不见天日。反正活着不活着也没有什么区别……”
突然,“啪”的一声,孙熙被扇了一个巴掌。这个巴掌又快又急,她的脸颊马上肿起来,她委屈地看着贺攸清,问:“你干嘛打我?”
“如果能打醒你,我还会下手!”说话间,他的手又扬了起来。孙熙斜着眼睛去望贺攸清的手,心想这个巴掌下来,不过是一拍两散,谁都不欠谁。
这个巴掌到了半空,却化成了个圆弧,缓缓地落下端住她的下巴。贺攸清望着她的眼睛,说:“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却珍惜。你一心想死,我却想你活着。答应我,别再把自己的性命视作儿戏,就当我求你。”
四目相对,孙熙看到贺攸清的眼眶中打转着眼泪,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这样倔强的他,今日却一连两次“求她”,他真的爱得那么深吗?孙熙铁起心肠,不回答他。得不到肯定的答案,贺攸清不肯放开她的下巴,两人继续对看着。孙熙清楚地听到他粗狂的喘气声,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求。那一刻,她竟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爱他还是在恨他。她竟分不清自己故意与贺攸清纠缠,是为了伤害他,还是潜意识中根本就早已喜欢上了他……
饶是她铁石心肠,看着那双动人神情的眼睛,也不想说出伤他的话。只听她说:“你再不放手,我的下巴就要歪了。”
这个时候插科打诨,实在非她所愿,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以往这个时候,贺攸清总会放过她,再无奈地望她一眼,像是在说“我该拿你怎么办?”。但如今,贺攸清没有放手,拇指和食指反而用了几分力,眼里打转的泪再也守不住防线,掉了下来。
孙熙吐了口气,说:“我投降了。我答应你,我不会故意寻死,这总可以了吧。”
贺攸清也舒了口气,放开手,站起来背过身去,说:“你好好休息。”
孙熙在后面,似笑非笑地晃着他的手,说:“怎么?不敢看我啊,爱哭鬼?”
贺攸清从未在别人面前流过眼泪,唯一的两次都是在孙熙面前。一次是在小木屋,两人拥吻着流泪,这次是第二次。
见他不回答,孙熙不依不饶,走到他面前,而他同一时间又转了过去。孙熙笑了,从后面挠他的咯吱窝,说:“我看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躲得了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