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怕与爱,他变了
孤光启悲哀地笑了一声,“殷野宜,看吧,你生下的孩子,我养的孩子,他明明是匹养不熟的狼……未英……我去找你!”话毕。竟是气绝。
殷野宜也悲哀地笑了一声:“你先走吧,我要把我欠他的都还给他,然后再去找未英忏悔!”
只见殷野宜剑光浮动,乱走龙蛇,鲜血迸溅,四野哀恸。转眼间,四周的银甲护卫包括东镇教的人顷刻毙于剑下。
最后,林子里只上下殷野宜,孤北臣,苻离,欧家碧,还有躲在草丛尚未被发现的白紫苏。
“家碧,我再次将离儿托付给你,你带他走吧,越远越好,不要让孤北臣找到你们!”
孤北臣静静地笑了笑,并不阻止。
欧家碧看了看殷野宜,便搀起苻离,两人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林子。
殷野宜对孤北臣惨然一笑:“臣儿,答应我,不要再为难他们。就当知道你身世秘密的人都死了!”
孤北臣冷哼了一声:“你不是还活着么?”
殷野宜嘴角突然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连父亲都舍得杀,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好,这才是多天下的人,应该有的狠厉!我成全你。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殷野宜眼中都是浓浓的祈求。
孤北臣冷冷丢出一个字:“说!”
“让我和你娘葬在一起!”
孤北臣冷冷地笑着,点点头。
只听噗地一声,殷野宜毫不迟疑第拔剑抹向自己的脖子。血如喷泉般喷洒出来,喷到了孤北臣的衣襟。孤北臣见殷野宜眼见不活了,嫌恶地弹了弹衣襟,走到殷野宜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永远别想跟我娘埋在一起!”
殷野宜眼睛陡然睁大,喉管一破,只张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手紧紧地攥着孤北臣的领口,将一口血喷在了孤北臣的脸上,神色满是惊恐,却徒劳地什么也抓不住,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中。
孤北臣孑然一身地立于一地尸体中间,满身的鲜血,苍白的脸色在鲜艳粘稠的血色中更见惨白。只是一双黑玛瑙似的眼睛依旧冷冷地闪着幽幽的光,像是在血海中寂寂燃放的流火,孤独落寞中带着丝丝阴沉和乖戾。
那阴沉森寒森冷,像是凶猛无常的兽,像是无法堵塞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内心深处涌潮。他遭遇背弃,也冷血地看着亲人去死。这终究是……良心的负累。他还有良心么?如果有的话,怎么会那么冷酷绝情?
孤北臣轻轻地笑了一下,自己的确是没有良心!
因为,不能放弃的东西依旧固执地深入骨髓。那是他根深蒂固的野心和天下。今日,这些人,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都该死。他是齐王,是名正言顺的齐王。谁也不许怀疑,怀疑者死!
心从死寂中呼吸,在蜷缩里伸展,何时能蜕去沉重的躯壳,在希望中重生?
仿佛在地下活了千年,而他有可能在希望中获得重生么?
静静地站了好久,直到东方即白。丝丝光线透过树丛间的缝隙,如银子般碎碎洒落于这如修罗炼狱一般的死场,在孤北臣染血的白袍和乌黑的发丝间静静地,诡异地跳跃。
竟然有些诡异凄凉的味道。
孤北臣僵如万年寒冰的身体,在微微的秋风中动了动,慢慢地弯下腰,在地上捡了一把残剑,直起身来又往前走了两步,在殷野宜僵硬的手指缝间,将画着水龙八方阵之图的牛皮纸用剑挑起来,低头看了半晌,揣进怀中。
他打心眼里,再不想碰他一下。
突然,孤北臣身形一顿,猛地转过头来,盯着灌木丛,双眼陡然狠厉起来,丝丝缕缕的杀气弥漫周身,满脸鲜血,他看起来就像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
轰然一声。
长剑过处,灌木丛瞬间被斩成碎屑。一个女人仓皇惊叫一声,立刻止住喊叫,往后退了几步,跌在地上。
白紫苏捂着嘴巴,苍白如纸的脸上满是泪痕,手指甲紧紧地掐着自己的嘴巴,几乎将半边脸掐出了血迹,睁着惊恐失常的眼睛,如惊吓过度的小鹿,看着眼前高高在上,满身血腥,浑身戾气的男人。
这是他么?这还是那个朝思暮想的那个良人么?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变质。白紫苏深深地恐惧着。
孤北臣看到那个女人竟然是白紫苏,神色从阴狠转为惊诧,又从惊诧渐渐转为和缓,最后竟然有些惊喜,紧走几步,将地上惊吓过度的女人抱起来,搂在怀里,轻柔地拍着她有些僵硬的背:“不怕……不怕……”
白紫苏缩在他的怀里,浑身颤抖,闭着眼睛不看这一地的血污,也不发一言。她听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也感受他如脱胎换骨般,浑身的阴沉。
突然,孤北臣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这个贱人!”一把将白紫苏推开,白紫苏跌倒在地上,像个木偶一般,一动不动,只是眼睛里惊恐绝望更甚,双手拽着自己的衣襟,不住地瑟缩。
孤北臣心里一痛,赶紧蹲在地上,伸手去捞白紫苏,而白紫苏却只觉芒刺在背,直往后缩,他的手一碰到她的衣襟,她脸上就惊恐更甚。
孤北臣强硬地拉过她,再度搂在自己怀里,声音里不禁带着几分哽咽:“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好了,你死也不能离开我!”
白紫苏只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你逼死了你的父亲。我看到了,你也会杀了我的……你要掐死我的是不是?”他连亲生父亲和养父都忍心让他们死,她呢,他也会杀了她。
她不信他,自刚才他喊了她一句贱人,她就更难以相信他。
孤北臣只是抱着她,紧紧地抱着,两人像是疲累的旅人,颓丧地坐在满地鲜血之间,任乱风抚发,任天幕流云,仿佛天地间,再无别的什么……可以牵挂。
有小风吹来,夹带着阴凉的山气,轻轻地浮动着乌黑的发丝。
空谷无人,寂静无声……
因为是身在木兰山顶,所以眼前视野极其开阔。
白紫苏站在木兰山庄里的听鹄山房之上,极目望去。远处,是被夕阳霞光笼罩的潭州城,隐约雾气中略见花红柳绿,璀璨星火,繁华昌盛,虽是金碧辉煌,却不是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近处是遍野苍翠的木兰山,青雾缭绕,水汽弥漫,幽静闲适,只是,只是清寂有余而略差人气!
木兰山下围着重重侍卫。只为了她这么一个小女子。当束缚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她难道只有去落寞地等待?
自孤北臣拿下定州城,如今江东齐王,北方燕王与朝廷成三足鼎立之势,而齐王有南诏支持,为逐鹿最强势的一方。
今儿,南诏使者到来潭州,孤北臣便振臂一呼,举行了一场金秋围猎,以欢迎南诏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