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惊变
紫苏轻轻一笑:“生死都由不得自己,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你,离我远一点……别过来。”
貔貅眼底涌起惊惶,也喊道:“紫苏,你过来。那边危险。”一把将脸上人皮面具撕掉,露出原本清朗的五官,绞着深刻的焦急,眷恋和担忧。
“三哥!”紫苏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是三哥。你今天这么做,这是何苦呢?!如果你还认我,不想让我跳下去,就逼涪陵侯写休书。然后你对他爱杀爱罚,都不关我事。”
孤北臣沉沉道:“好,好,你很好!想不到夫人如此有气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是要借你三哥之手来休夫啊。”
紫苏道:“是请你休了我,我不想活得那么没有价值,死得那么没有尊严。”
孤北臣没有说话,只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她。
紫苏心里有些莫名的恐慌,咬了咬牙,也毫不畏惧地瞪视着他。
无语,无语,两人就这么瞪视着彼此,各人站在各人的军阵,西风烈烈,久久对峙,他白衣如鼓荡而肆虐于狂涛海浪的飓风,她绯衣如倔强于高山之巅瞬息万变的暮霞。
孤北臣突然躁狂起来,一对充血的双瞳更是呈现出鲜艳的酒红色,他瞪着紫苏仿佛降世魔君,不含一点仁慈!浑身升腾起细若游丝的杀气,唇色也变得殷红。凌冽的狂霸之气让周围的白衣人都气息为之一窒。
燕王李孝胤眼底越发幽暗深沉,满脸都是凝重之色,微微后退一步,几个白衣人迅速上前一步,护在他周围。戒备而紧张地看着孤北臣,握剑的手俱微微颤抖。
紫苏被孤北臣突然生腾出的强大威势吓了一跳,这情景怎么敌我力量颠倒过来了似的。
正思考间,只见孤北臣手缓缓抬起,手指着她,眼神狂怒而不自胜,嘴角却勾起一丝邪恶的笑意:“夫人,我还没玩够呢,等我玩够你了,你再死!”
侮辱!绝对是最大的侮辱!
紫苏气得差点吐血,脚下不稳,差点跌下深谷去,正慌神的时候,只见一只利爪向自己喉咙抓来。孤北臣凌冽血红的双瞳在眼前越来越大。接着喉咙一窒,紫苏差点喘不过气来。孤北臣手一用力,便像提小鸡似地将紫苏带离悬崖,毫不怜香惜玉地重重甩在棋盘旁边的地上。
紫苏被摔得血气上涌,差点晕厥,趴在地上,只看到孤北臣一步步向她走来,漆黑的马靴在她面前停住。他蹲了下来,手狠狠捏着她的下巴,轻轻道:“夫人,我说过,不要背叛我,否则我亲手掐死你。”
“掐死我吧,你这混……混蛋!”紫苏朝孤北臣大喊,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紫苏方才被重重摔在地上,再加上急怒攻心晕了过去,过不多久就醒了过来。耳边尽是利剑破空之声,燕王站在一边,和她遥遥相望。燕王想过来将紫苏带过去,却是不能。
一群东镇教高手将孤北臣围在中间,斗得正酣,衣袍都被血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似乎这样的僵局已经坚持很长时间了。
燕王不再管紫苏,将视线移向力渐不支的孤北臣,沉沉道:“涪陵侯,再不把蓝离亮出来,你就真长留在东镇了。”
孤北臣冷笑一声,眼睛放出嗜血的光,道:“好,便如你所愿!”
眼前蓝光一晃,孤北臣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剑,剑身比正常的剑略窄,深沉如水的剑刃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蓝光,比东镇教白衣人剑身上缠绕的蓝光更加深,此刻俨然变成了墨蓝色。整个剑发出延绵不尽的龙吟之声,盖过了其它剑的嗡嗡声。其他的剑仿佛被什么强大的能量压制住了,不再发光也不再响,瞬间从宝剑变成了废铜烂铁。
这是剑对剑的臣服与膜拜。蓝离剑明显是剑中之王。
燕王双眼亮了起来,命令道:“给我把那蓝离夺过来。”
杀手们得令,更是疯狂地向孤北臣砍杀。
孤北臣冷哼一声,随着蓝离剑的出鞘,他的双眼就像是被血水浸泡过,呈现出妖异的血红,看起来有些残忍凶险。长剑毫不费力地一挥,一个白衣杀手没有来得及悲鸣一声,便被蓝离剑撕裂成血肉碎片。
血水如雨似地洒在紫苏身上,一只血淋淋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滚到紫苏脚下,沾满了灰白相间的脑浆,紫苏不禁发出一声悲伦的尖叫,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难以置信,甚至恐惧地望着孤北臣,连连后退。
孤北臣被她尖叫声一惊,握剑的手骤然一停。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他将身上衣袍脱下,一个跃身,到了紫苏身边,将紫苏裹在衣袍里,抱着身体已然僵硬的她,道:“别看!等会儿就过去了。”
紫苏眼前一黑,身体被孤北臣裹住,躲在衣袍下瑟瑟发抖,方才那个人在她眼前爆炸似地被撕成碎片,孤北臣的神情仿佛野兽似的。她终于知道他说掐死她的话都是轻的,他有更多方式让别人死的悲惨。
三哥说的没错,那村庄里的一千多口人,也是孤北臣杀的。
她的夫君怎么可以是这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觉得冷气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得她直打冷噤。
这时,孤北臣闷哼一声,往前踏了一步,身子重重地压在她身上,推得她连连往后倒退。
“呵……燕王这一剑,好,好……”孤北臣在她头顶上喘息。紫苏感觉有湿淋濡的液体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浸湿了头顶上的衣袍,那是血,红艳艳,湿淋淋的血。
她把衣袍一把掀开,孤北臣揽住她,几乎身体的一半重量都放在她身上,靠她支撑着勉强站立。
燕王站在孤北臣身后,冷笑:“看来结局是,你留在这里!”燕王将剑从孤北臣背后抽出,孤北臣顿时狂喷一口血,血水喷在紫苏的脸上,脖颈上,紫苏惊惶大叫,眼泪也潺潺冒了出来。
孤北臣干燥却冰凉的手为她擦了擦眼泪,脸上不见丝毫痛苦,口气有些虚弱,喃喃道:“你,你哭了,你是为我哭的么?”
紫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流泪了,只一劲儿地摇头。
孤北臣道:“罢了,就当我以为你是我我哭的吧。到了那边……”
燕王听到孤北臣说,“那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喝道:“……把紫苏放开,我饶你不死!”
孤北臣对他听若不闻,脸色分外惨白,嘴角潺潺流出一丝鲜红的血,手也冰凉了几分,他抚摸着紫苏惊吓过度也略显苍白的脸庞,一边咳嗽,一边继续道:“咳咳……那边多寂寞,你,你要陪我!”又加了一句:“不愿意……咳咳……也得愿意。”
紫苏还没反应过来,孤北臣便带着她往旁边的深谷坠去。在虚无的破风之声中,她隐隐约约听见他说:“到了那边,我一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