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冬天就迫不及待地来了。赵子昂穿了很厚的衣服一一看上去就跟球似的。但他还是觉得很冷,不仅是因为天气,更是因为上文所说的一一冷漠。由内而外的冷,是任你穿多少衣服都无法温暖的感觉。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赵子昂几乎每天上楼时都能看到钟紫瑶和陈曦那样一俯一仰地说话,有时钟紫瑶还会跑到四楼来和他并着手臂倚在栏杆上聊天。
看到这,赵子昂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还真犯贱,虽然他不想看到那一幕,但每次上楼时仍然仰着脑袋瓜一一他只是想看钟紫瑶几眼。那种不祥的预感也随之愈来愈浓,可是他不愿意那样去想,他不敢去承认,他还是自欺欺人地觉得,他们只是老同学、好朋友而已,就像自己和她的关系一样。仿佛这样想,他的心里就能平衡许多似的。
如果仅是这样,赵子昂还不会那般伤心。他伤心是因为,现在钟紫瑶与他遇见时,几乎对他视若无睹。只有当他向她打招呼时,她才笑了一下,然后就走。她笑得是那么勉强,那么不自然,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与她和陈曦聊天时的笑容相比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哭了。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也在想,自己在这些天并没有做什么冒犯她的事啊。难道是因为自己在期中考试考差了?不不不,她现在才不会这样关心自己,甚至她未必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
但是,他愿意相信这个原因。
真正关心赵子昂成绩的可能只有他的妈了。自从赵母知道儿子考试惨败后,就对他百般埋怨,说要是他曾听自己的话不报一中就好了,那样压力也不至于这么大,老师也更加重视。云云。又说就算压力大,也不至于考这么差吧,肯定是因为他在学校没有努力。赵子昂当时就说,那是因为作文题目太差劲,他就没写的缘故,不然至少可以加50分。谁知,这个理由让赵母更加生气,训斥他“老 毛病”又犯了,要是高考的作文题目也不如意的话那你是不是也不会写,你学习态度就不能端正过来?你现在是学生,学生就要以学习为主,要服从老师,服从考试。以后要上个一类大学,那样才能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不要像你爸爸做生意那样辛苦……赵母越扯越远,说了半天,让子昂好生惭愧。
后来在学校里,每当他给家里打电话时,赵母就叮嘱他要在学校端正态度,好好学习。每次他都回答“一定会”,可心上的压力也随之愈加沉重。
因为,他没有好好学习。
赵子昂很困惑,自己因钟紫瑶而进了这所学校就已经和父母之间有了芥蒂。又因为她导致自己无心学习成绩下降以至于让父母失望。可即使这样,他仍无法挽回和她之间的关系,反而愈加疏远,得到的只是她对自己的熟视无睹、强颜欢笑。却看到了她和别人的风花雪月。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她就不能给自己留一些情面吗?他不愿意怪她,可总是有点不甘心。
他很郁闷,以至于这段时间他又爱上了唱歌,唱的净是些悲伤的情歌。什么《如果当时》,《认真的雪》,《从开始到现在》等等。在教室里唱,走路时唱,在寝室里也唱。尤其是在教室里,当他唱到动情处,音量就大了,搞得一圈人都听得到。他唱的好听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唱得太要命了,让周围的人不得不把耳朵捂着,有的人用嘴巴骂,有的人用眼睛骂。但他似乎没听见,依然忘我地发泄。在寝室里,赵子昂更加猖狂,在阳台上唱,对着镜子唱,让寝室的人恼火不已,有的人还调侃他是不是要去参加“快乐男生”。当然,熄灯以后他就没唱了。
赵子昂并没有死心,有时还是会借几本杂志给钟紫瑶看,她也都接受了。他就很高兴,觉得这样做至少能和她保持一丝联系。
虽然这是很细很细的一丝;虽然这不是藕断丝连的那一丝。
在一天早晨下操后,赵子昂习惯性地朝钟紫瑶班级的位置上望去,却不想又逮到让他很不爽的一幕一一她班上的一个男生在欺负她。君可见,他把她帽子掀起扣在她头上,然后就跑开了。她把它掀开,他再跑过去把帽子扣上然后再跑开。她再把它掀开。一直到第三次时,她就忍不住要去打他。
这样的事情赵子昂经常见到,虽然每次都很生气,但也都忍了。而这次,他特别生气,以至于想要采取具体行动,原因有三:
一:这段时间她因钟紫瑶的冷落很郁闷。
二:那小子发现自己狠狠瞪着他,却仍然欺负她,并且还极猥琐地对自己笑,仿佛在说:“我就是要欺负她,你能拿我怎么办?”
三:那小子看起来比自己还小。
他也知道,对于钟紫瑶来说,那是她的事。如果自己打了,她不仅不会感谢自己“英雄救美”,反而会反感自己。再说自己也不擅长打架,和她关系也就那样,打下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正在踌躇之际,他们已走到拐角那去了。那个小子变本加厉,几乎是把她从后面抱着在打,钟紫瑶挣扎着,那小子雀跃着。赵子昂忍不住了,举起早就铆足劲的拳头捶在那小子背上。
那小子似乎等着他打自己。直接把钟紫瑶“放了”,然后推搡着赵子昂。子昂没防备这小子虽然比自己还矮,但劲还不小,就连退了几步。那小子还带着阴险的笑对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她。”子昂听到这,更是气极,就把他往前推了好几步,几欲用手打,无奈他的手把自己的手紧抓着,就踹了他一脚。那小子见他玩真的,就欲反击。正在此际,赵子昂班上的一个同学受“兔子”之命制住了那小子,说:“算了算了。”
赵子昂感到周围有一圈人把自己看着,远处还有几个老师,就担心这事闹大了可能会影响到钟紫瑶。就冷冷地说:“你以后不要再欺负它。”那眼神,那目光,让那小子看得都有些胆寒,仿佛他是赵子昂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然后,赵子昂就走了。他知道钟紫瑶就在旁边,却没敢与其对视。一个人,孤独地,落拓地,苍凉地走了。仿佛,刚才的事,这一切的人都与她无关。身后的人对他议论纷纷,钟紫瑶班上也有一部分人认识他。他们大概了解到那个小朋友打架的原因后,一边开钟紫瑶的玩笑,一边笑他。
只有两个人没有笑。
一个是钟紫瑶,一个是孙雨彤。
事后,“兔子”问他:“你怎么突然就和那个男生打起来了?”
“因为他欺负钟紫瑶!”他义愤填膺道,俨然是动画片中从魔王手中救出公主的战士。
“兔子”就笑了,说:“哎哟!他们或许是闹着玩的吧?”“都快扒在身上了!”他厉声道。“好吧好吧,那你这样做她会怎么说你?会感谢你么?”“不。”赵子昂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缓缓道,“她只会更加讨厌我。”
虽然他仍抱有一丝幻想,那就是她不会讨厌自己,反而会来安慰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动手了会更难过,当他看到她被别人欺负时,想保护她却没有那个能力时,他比谁都要难过。她会对自己说:“你不要自责,那些事对我没什么影响。”
赵子昂不敢再这么幻想下去。因为以往的经历告诉他:编织的幻境有多美好,现实的魔掌就有多残酷。这道理就好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是,若是害怕失望就舍弃希望,不想等待就不再等待,那人生岂不太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