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谁都不做谁的“电灯泡”,赵子昂和钟紫瑶很默契地停在桥墩后面,那桥墩比赵子昂还高两个头,也就挡住了他们和那对男女之间的视线。这时他们之间隔得很近,赵子昂的小心肝跳得要灵魂出窍。而且他还没正眼看着钟紫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呐!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眼前三十八公分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的面容啊,怎么真到自己眼前了就不敢看了呢?而钟紫瑶却很自然地看着他。可以说,他在她面前害羞得像个女生,而她却大方得像男生。
由于赵子昂习惯了以QQ聊天和短信的方式和她交流,这次面对面,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口,虽然在此之前他想了很多话题。
还是她大方,指着桥墩说:“这么高,你能爬上去么?”他一听,想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来了。自己虽然瘦小,但拿下这区区小敦肯定不在话下,千万不能让她笑话自己。如果当时她要他去上刀山下火海,估计他也会去做的。说干就干,他用脚搭在石头凹陷处,折腾俩下就翻上去了。然后他站在上面拍了拍手上的灰,居高临下地看着钟紫瑶。幸之不幸的是,由于他不敢与其对视,就将目光低到她下巴下方,竟无意从她领口处看到她那青春期逐渐活泼起来的洁白的小胸脯。他心里一惊,慌忙将眼神移开。骂自己刚才真猥琐,怎么可以对她那样,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而她没有察觉到自己暴露了,考虑着自己怎么爬上去,但很明显她没那个能力。她就把手伸向他,说:“你拉我上来吧。”这一举动让他又一惊:因为这是他多么渴望的啊!在梦里他经常梦见和她牵手,感觉很舒服。而现在,当这个顺理成章的机会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犹豫了。因为他想到刚才对她的非礼,已经让他心神不宁了,如果他真去拉她的话,那这个动作就不会再单纯了。他不想那样。然后就说道:“哎,这上面挺多灰的,把你裙子弄脏了不好。再说这很高的,上来不安全。我看你还是莫上来吧?”她意识到是他不好意思拉自己,就说:“好吧,我看你也拉不动我。”
这时他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那有一颗好大的树!”说完他就蹦了下来,踉跄几下差点给钟紫瑶下了跪。惹得钟紫瑶笑道:“你想死啊!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来。”他伸伸腿说:“我筋骨结实的很,从这么矮的地方跳下来算嘛”说得就好像他可以从桥上跳下来似的。
“自恋!”
“诶,你看那边的树。我们俩过去玩玩吧。”说完,她就往那边走,一边在想,赵子昂真是个呆子,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他都不拉自己的手,要是搁别人早就抢着拉了。而他跟在后面正后悔得想跳河,他骂自己真是傻得绝世无双天下无敌啊,那么顺理成章的机会都放弃了。大不了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嘛!
他跟在她身后,她摇着一株狗尾巴草在空气中绕着圈。看到她那柔美的长发在阳光下被微风拂起,就像飘在空中的河流。裙摆也被风轻轻揉弄,在田野上成了一段漂浮的云彩。他就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部照相机,能将这样唯美的画面拍下来,永远清晰的在脑海中定格一辈子。
穿过了弯弯曲曲的田埂,他们来到了那棵树下。好家伙,这树真可谓壮观,树叶遮天蔽日,树枝张牙舞爪,树干一柱擎天,底下根须盘根交错,有的露出地面,跟树长了脚似的,看上去就是一千年树妖。它前面有一块碑,碑前面有一摊灰烬和没有烧完的香。估计这树是被当地居民当做神仙来祭拜的吧。
她对那块碑产生了兴趣,看到碑正面没字,就走到后面去看,也空无一字。他就说:“这树肯定是个女的。”
可以想象,爱笑的她听到这句话会笑成什么样子。每当她大笑时,眼睛就眯成一条线,真好看。她问道:“这你都知道?”
赵子昂得意道:“你看,这是块无字碑吧,而武则天的坟前也是块无字碑。所以我据此判断这树是女的,因为只有女性才喜欢搞得神神秘秘的。”虽然这个笑话非常离谱甚至很冷,但还是逗得她拍手称秒。缓解了赛前紧张后,他调整好思绪,开始和她找话题聊了。
他和她那天聊了很多,什么人生啊理想啊,韩寒和郭敬明的书啊,学校的趣事啊,等等。在人生和理想的问题上,几乎都是他在说。因为他自认为对这些事情有比较清晰的认识,而她却很迷茫。他也第一次了解到:像她这样成绩好的人也是有很大悲哀的,因为他们的人生几乎不能自主,按照父母的规划一步一步走,考上重点高中再考上重点大学。而在郭敬明和学校趣事的问题上,她说的要比他多,因为那都是她所感兴趣的。
在聊天的过程中,赵子昂尽量避免谈到敏感和阴暗的地方。譬如:他提到他的同桌黄毛时,就没有把他们讨论过的那些敏感阴暗的事情说出来。因为他觉得在她面前说甚至是想任何不文明的事情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不过有一次有点意外。那是有个老爷爷挑着粪水从他们所站的小路上走过,晃晃悠悠的以至于粪水从中洒落下来,差点沾到她的裙子上。他看着老爷爷的背影,为了展示他的同情心,感叹道:“唉,这么热的天还来浇菜园子,真是辛苦,何况他还是个老人。”她说:“现在搞什么不辛苦?”他把这听成了一般疑问句,然后就想从脑海中搜索一个不辛苦的职业来回答她,不幸首先想到妓女,直接否决。然后想到官员,但又联想到现在好多当官的这开个会那受个贿,这喝杯酒那叫个妓,也实在够辛苦的,不算。最后想到自己,说道:“当学生不辛苦。”
“得了吧,我们天天凌晨五点半上学,晚上八点半回家,课程排得那么满,怎么不辛苦啊!”
“好吧,都辛苦。”
“咯,生日快乐!”她终于找了机会把礼物送给他,他也终于等到了礼物,欣喜得想离开打开,但觉得这样做有失风度,只有作罢。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接礼物时,他的手指无意碰到了她的手,那种感觉就像手摸在果冻上,让他心神荡漾不已,哪怕只是那样微微一碰。
他们站累了,就坐在那凸起的树根上,那时他和她之间只隔两个拳头的距离,他都能闻到她发际的飘香。那时太阳快要落山了,一片金红色的光芒洒在河面上,也照在她的脸上。他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入了迷,以至于他都忘了当时和她聊了什么。
他后来觉得,当时他和她根本没有坐得那么近,甚至都没坐过,那只是他的臆想罢了。
因为天色已晚,她要回姥姥家了。他和她一起来到车站,他表示要送她上车的想法后,她说:“你快回家吧,我待会自己上车。”他很听话,说了句“再见”就要走了,走了十几米后,他就回过头看看她,她也在看向他,于是就又朝他挥了挥手。
在路上,赵子昂想到这条路也是她乘车的必经之路,所以他还可能见到她一面。他就走得很慢,听到车声就回个头。过了一会,又有一辆公交车从他身边开过,他迅速抬起头来,又看到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她从车里伸出一只手臂,朝她挥手,一直到他看不见为止。
他模糊的眼神穿过汽车扬起的尾气与灰尘,望着那只手的方向,在夕阳残照了,温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