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以?”眼见就要成的这单生意居然变成了这样,月娘一时懵了,也不管额头上的伤口了,连忙劝道,“公子,公子您可千万别跟这娈童小子计较,再说这拍都拍了,还怎么好重新拍?就算我们同意,外头的客人也不同意呀。”不是不同意,是不会给出像刚才那样的价钱了。
拍出去的人还要回来重新拍,到哪家窑子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姑娘还好说,是不是原封的一验便知,可是男的怎么验?再说人都跟着方绾沁进来这么久了,谁知道到底有没有怎么样啊?外面的客人能出得起钱的哪个不是人精?指不定觉得青竹园是用同一个人赚二茬钱呢!
“我管你们同不同意呢?人本公子没碰,他不给面子就算了还给本公子使脾气,你们当本公子是泥捏的不是?还好要求先验验货,不然等待会儿付了钱,他却在床上把本公子给打了,到时候本公子上哪说理去?”语毕,方绾沁露出一脸后怕的表情,要退人的意愿很强烈。
边上的多徹和叶云娟觉得像在看大戏,方绾沁的本事叶云娟是知之甚详,而刚刚方绾沁露出的一点本事也让多徹知道她和自己是不相伯仲的,现在她却露出后怕的表情,不是在演戏又是什么?是以两个人也相当配合,多徹仍然坐着一动不动,叶云娟从角落里爬出来,对月娘说:“我家公子的意思你可听清楚了?这是公子没受伤,要是受了伤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了了,你们还是见好就收吧,不然,哼哼。”
叶云娟原本对“哼哼”这两字的意义有些不得要领,但是常常看方绾沁这么哼,也学到了几分精髓,那表情看得月娘汗毛直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作答才好,想了想,说:“那请公子稍等一下,容奴家去请示一下再回复可好?”
方绾沁不耐烦地挥挥手,月娘便领人退下了,待他们走远,方绾沁便对叶云娟招了招手:“叶云啊,这次能不能安然出去可就全靠你了。”说完也不待叶云娟有所反应,便抓起多徹的手强迫他拿着一个酒壶往叶云娟头上砸去,这下,不单是叶云娟的额头鲜血直流,连多徹的手也因锋利的瓷器边缘而满是伤口。
叶云娟不设防之下这一下是相当的疼,痛叫一声后方绾沁慌乱的叫声也响了起来:“来人呐!救命吖!娈童杀人啦!”
原本歌舞升平的园中因这一声喊而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看着满园的乱象,始作俑者的方绾沁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玩大了呀。
一干精壮的护院拿着棍棒冲了过来,一下子就制服了满手鲜血的多徹,而方绾沁撕下自己的下衣摆捂住了叶云娟头上的伤口,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割破自己的手腕滴了滴鲜血在叶云娟的伤口处,几个呼吸间,叶云娟的伤口就痊愈了,只是之前流的血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怕。
骚乱引来了月娘,她是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路小跑过来的,一看见满脸血的叶云娟心中就叫糟,事情闹大了。
方绾沁叫嚣着让管事的出来,将纨绔子弟的气势发挥地淋漓尽致:“今儿个不给本公子的说法,这事儿就不算完!”
“这位公子,小人是这青竹园的掌柜,有事好好说,我们一定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大答复的。”中年男人走到方绾沁近前,不卑不亢地说道。
中年男子身着一身绣着金边的锦服,头上的纱冠镶着一块碧绿的玉石,在这个没有玻璃的时代,玉石的色泽和透明度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顶尖货色。他叫李福,是这青竹园的掌柜。
上下扫了李福一眼,方绾沁不屑地道:“当本公子没见过市面不成?是不是掌柜我不管,你就说这事儿你能不能做主吧。”
李福闻言心中一惊,他做这青竹园的掌柜也有八年了,平日里见过不少纨绔少爷,却是第一次碰见刚见面就捅破他背后还有人的,这份眼界可不是这向阳城里的纨绔们能有的。而且方绾沁虽然说话不客气,但也没有拆穿这事,知道她是给了他背后人的面子,于是也没了一开始的轻视,原本稍有些弧度的腰弯得更低了:“这位公子,是小人管教不当,还请公子千万不要计较,公子今儿的消费就由小人出了。听说公子还在本栈投宿了,小人这就让人把您安排到地字号房中去,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本栈绝不收您一分钱,您看这样可好?”
边上看热闹的众老板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惊讶,这青竹园在向阳城里经营了快十年了,因为生意上的往来他们也常常要和这李福碰面,寻欢作乐逢场作戏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是谁都没有见过李福摆出这种作态来,这白面小子是什么来路?怎的能有这样的待遇?
“王员外,你可识得这位小爷?”
“未曾见过呀,可是这排场,莫不是哪位皇……”亲国戚三个字被这个王员外咽了下去,毕竟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嗯,说得有礼。”边上几人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几人的窃窃私语当然没人听到,方绾沁并没有就着李福给出的坡下去,这时候顺坡下驴是下策,她可是还要在这向阳城待一段日子的,今儿个先是大闹青竹园,结局却是灰溜溜地走了,这事儿根本经不起推敲,聪明人很快就会明白她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到时候别说青竹园会来找她麻烦,刚刚被她坏了好事那几个老爷要是整点事儿什么的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所以她现在必须坚持,给众人造出一个她背后势力很大的假象,虽然也不是长久之计,但撑个几个月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这个时代信息闭塞,要查一个人的背景没那么容易。
另一方面她现在是宫中逃废,宫中派出来的人手必定不会声张,而他们也一定不会把“声名大噪的纨绔少爷”和应该“低调逃跑的妃子”联系在一起,啊,她真是太聪明了。
“啪”得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方绾沁一个耳光抽在李福的脸上,把弯腰站着的李福抽的愣是原地转了一个圈,还是那张嚣张冷笑的面容,她笑道:“怎么?拿银子来压小爷?小爷的人也是你们这窑子里的娈童能打的?莫不是想欺我背后无人?小爷告诉你,这事儿想这么了没门!早告诉你们小爷要退人你们偏不,现在出了事儿了来给小爷玩儿这一出,小爷什么没见过?”
被打的李福心中那个憋屈啊,可到底是个小人物,他要是胆子稍微大一些,把人扣下来灭了口,就算被人问起来,事情怎么样还不是凭他一张嘴说?可是他不敢,所以只能在这个时候捂着脸装孙子:“公子您别误会,小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真没有!要不您看这样成不成,今儿个公子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该怎么赔,人该怎么处置都听您的,小的绝无二话!”
听到这话方绾沁乐了,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李福的脸颊几下,李福看她抬手本以为她又要打,觉得又要挨一下了,想躲没敢,结果没想到她只是轻拍了几下,吊着的心放下之余听到她说:“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非得挨这么一耳光才算开窍,怎么样,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