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若舞,你还真是……嘴巴一点都不饶人啊。”
若舞笑了起来,仰头道:“我只和熟悉的人讲这种话,陌生的人我还不屑讲咧。”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到荣幸不成?”凌风笑问。
若舞装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那当然!”说着连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会骑马吗?”凌风突然问道。若舞点头道:“会。”“跟我来。”说着凌风拉着若舞跑了起来。
两个人各自骑着一匹马在寒风中狂奔着,凌风的马不是一般的快,若舞差点就跟不上他了。可是这种在风中狂奔的感觉却很好,听着耳边狂风呼啸,任由着一头青丝在风中飞扬,让人有一种畅快淋漓之感。
“我们要去哪?”若舞在凌风身后喊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凌风头也不回地说道。
听到这话,若舞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时光交错之感,好像还是不久前,两人还是共骑着一匹马在草原上飞奔着。
凌风带着她到了郊外,停在了一座山下。山上郁郁葱葱,只是因为夜色而看不分明。但是不知为何,若舞只觉得这座山似乎很有灵气。
凌风跳下了马,若舞也下马问道:“这是哪里?”
凌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拉着她直接往山上走去。他似乎对这座山很熟悉,仅仅是凭借着月色洒下的光辉就能够轻松地穿行在山中。左拐右拐,忽然凌风把若舞带到了一条台阶小路上,这条小路似乎一直蜿蜒盘旋,直通山顶。
若舞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条小路的?”
凌风淡淡笑道:“走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若舞遂没有再说话。
世上也许真的有这么一种人,这次你以为你了解了他,可是下次和他交谈时却又发觉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会一直给你带来一种新鲜感,让你对他充满好奇,恨不得寻根究底,但是他却又永远不会让你看透他,仿佛只有用尽一生,才可以读懂他。凌风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虽然一直被凌风拉着,但是若舞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十分坦然。好像拉着她的不是才认识几个月的凌风,而是一个认识了很多年的好友一样,让人有一种异样的温暖。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若舞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山顶。凌风却依旧是一副神态自若,悠然平淡的样子,仿佛这种事已经做过很多回了一样。
凌风拉着若舞找了一块草地坐了下来。若舞这才认认真真地去看着眼前的景色。
前面的会稽城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分布着,好像另一个星空。若舞抬头看向夜空,忽然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
明明是二月,可是抬头看到的夜空却是满天星星,丝毫不比夏夜的星空逊色。星星一闪一闪,似乎在游走,又似乎还在原地。若舞呆呆地看着,感觉自己好像也在跟着星星在走。有那么一瞬,若舞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在天上了,身边都是可爱的星星。遥远,飘渺,梦幻的感觉……
寒风掠过,若舞不禁打了个寒战。若舞好像从天上掉回地上一样,从梦幻回到现实。只是,这样的夜色,似乎在哪里见过……
若舞细细思量着,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气,转头问道:“今天是初几?”
凌风被若舞这么突然一问有些愣了,答道:“初七啊。”
若舞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脑海里忽的闪过几个画面:五个人坐在一个山坡上闲聊,对着星星许下愿望,最后还一起做了个约定……
而现在,不多不少,刚好七年。
七年前的这一天,五个少年做了个七年之约。七年之后,却全都散落天涯……也许,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七年之后,他们会没有在一起。五个人中,追寻的追寻,固守的固守,放弃的放弃,逃离的逃离,飘荡的飘荡……那一个约定,就这样被命运毁灭了。
那一个时候,还如同孩子一般单纯天真,不谙世事,只觉得前方是一片美好之景。却不曾想,经过了七年磨炼之后,每一个人都如同经历所有世事一样沧桑,感叹时光蹉跎,岁月悠悠。
我们的约定,在现实面前,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如果那时候就知道七年之后的我们会是这样,你还会做那一个约定吗?若舞问自己。你会吗?
我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七年之后如此,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还有勇气去做这一个约定。如果没有做那一个约定,是不是现在就不会那么伤人?我不知道,是现实更伤人一点,还是约定更伤人一点?
此刻,你们是不是也在遥望星空,是不是还记得当年的那一个约定?
“若舞……”凌风看见若舞脸上有泪水,想伸手替她擦去。
“凌风,你有过什么后悔的事吗?”若舞哽咽地问道。
凌风停下了替若舞擦泪的动作,半晌才道:“以前我也问过我自己,有没有后悔过什么事?可我的心告诉我,没有。……若舞,我不是一帆风顺地走过来的,我相信你也不是,但是,错误会让人铭记,遗憾会让人珍惜。我没有觉得我要后悔些什么,因为我知道,即使让我再走一次,我依然会这样选择。所以,我从来都不曾后悔。而且我相信,很多事情,都有它发生的理由,都有它特别的意义。”
“意义是什么呢?”若舞转头看着凌风问道。
“我不知道。”顿了一下凌风继续道:“但我有耐心去等,等命运的答案。”
“万一一直到死了都等不到呢?”
凌风看向若舞,轻轻笑了笑,“若舞,你在怕什么呢?”
若舞愣住了,“我没有怕什么啊。”
“如果你没有怕什么,你就不会那样问了。”
若舞沉默了一瞬,“我怕我会死,我怕我没有时间,我怕我会撑不下去,我怕我会等不到答案……”
凌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又一滴眼泪从她的脸上落了下来,“若舞啊……你要知道,就命运而言,没有什么公不公平。有的人也许会一直好运,但有的人,却一直背运。你也许会抱怨,会质问这是为什么?但是,我不能够给你答案,也没有人可以给你答案。你要答案,只能是你自己去找。你要一直往前走,不管多么艰难,你都要往前走,也许走着走着,你就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了……”
若舞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你为什么会喜欢来这里?”若舞突然问道,声音很平静。
凌风微微一笑,“我娘病重的时候,我爹告诉我,如果你想念你娘,如果你觉得活着太痛苦了,你就去最高的地方,只有去到最高的地方,你才会找到她。当时我还小,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我娘死了。我就一直跑,一直跑,去寻找最高的山峰,然后就跑到了这里。我一口气爬了上来,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直到……我看到了……那种绚烂的光芒……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个意思。”
虽然凌风一直在微笑着,但是若舞听着却觉得有些伤感。忽然若舞转头道:“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凌风有一些诧异,不过瞬间又醒悟过来,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