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但雍城的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
薛谦和随从阿锦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热闹的大街,随即转向一处幽静的小巷,忽见阿锦加快脚步,赶上来和薛谦并肩而行。
“小姐,你好奇怪啊,连人家姓甚名谁都还没有搞清楚,竟然就又和人有了明日之约。”阿锦不满道。
“现在还是在街上,你就敢这样称呼我,到底是你不够谨慎还是我不够谨慎?”薛谦反嘴道。
“我……”阿锦似乎被问住了。
“呵呵,怎么不说话了?”薛谦调侃道。
“谁不说话了,这条巷子本就是我们云家的安全范围,所以我才那样称呼的。”阿锦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你啊,嘴向来都是这么硬,小心将来找不到婆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点都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姐妹一般。
这条巷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全都是一些青砖红瓦的院落,比起达官贵人家差了些,比起寻常百姓家又雅致了很多。
二人走到其中一处庭院门口停下,阿锦上前拉起门上的铜环敲了两下,只见大门“吱呀”开了道缝,从里面探出一个鬓发斑白的老者,一见是薛谦和阿锦,连忙把二人让进了门。
“公子,今日回来的晚些,不知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好玩的?”老者问道。只因云家没有少爷,小姐从小又多男装示人,而且才华过人,大有不让须眉之意,所以老者即使在家中也称呼云千雪为公子。而其他下人则不然,在家中多称呼云千雪为小姐。
“云伯,小姐她啊,今天在外面竟然给第一次见面的人结……”
“结账,没错,我今天是给第一次见面的人结了一桌酒帐,年轻人在外面遇上对眼的人帮人结桌酒帐也是常事。”云千雪狠狠的朝阿锦使了个眼色。
阿锦努努嘴没再吭声。
“帮人结桌帐没什么大不了的,老爷长年管人吃喝的事,比比皆是。”云伯无所谓道。
“云伯,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睡?”云千雪搀着云伯的胳膊,转移话题道。
“老奴见公子这么晚了也没有回来,不放心,才在门口等。”云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满是宠溺。他跟了老爷大半辈子,自己又没有娶妻,故把老爷唯一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雪儿不会有事的,您以后不用等雪儿了,记着早点休息。”千雪对云伯也是倍加的关心。
“唉!但是……”
“云伯,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来休息了,您也赶紧休息吧。”知道云伯又要苦口婆心了,云千雪赶紧岔开话题。
“这孩子……”云伯看着千雪匆匆离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千雪绕过一处湖面,朝竹林掩映的绣楼上走去。
这处宅院说来奇了,门口看着小小的,谁知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整个宅子如此之大……
其实云家在别处还有一处大宅,高门阔楼的,气派非常,门口还挂着“云府”二字,但那处宅子经常都是空的,除非云惊鸿在家,否则千雪很少到那边去。
“阿锦,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这边不需要服侍了!”
“那好吧,有什么事小姐随时叫阿锦。”
“嗯。”
云千雪独自走进屋里,却全无睡意,看着早已点起的蜡烛,不停的流着红泪,她陷入了一片深深的思绪中。
今日的自己确实唐突了,竟然和第一次见面的人互引为知己,这个世上想千方百计接近云家的人太多了!但这次不管是出于善意或是恶意,她都不想管了,她想放任一下自己,每天活在防备中实在太累了。
人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况一次就是两个,知己太难得,而且她相信这两个人都是可交之人。
这次就是错了,她也认了。
前天她刚刚从岳国归来,昨天在街上疯了一把,今天一进醉香居竟然就遇到了两个如此特别之人,有些缘分总是这么不期然的就到来了。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又闯入了她的心间,那和煦如春风般的面孔总是能在不经意间闯入她的心,长大后她才知道那源自男女之间的一个爱字。
小时候不知那种情愫是什么东西,长大后知道了却又不敢去靠近,这么多年来,她很少女装示人,一是不方便,二是因为她不想陷入任何一场儿女情事,因为她知道自己吝啬对其他人付出。
但她又不敢去找他,因为她怕他忘了她,那样她会很伤心的;但她又怕他没有忘了她,因为她和他是不可能的,她有云家诺大一片家业要打理,不可能呆在他的深宫的,而且他将来会有那么多的妻妾,那也是自己无法接受的;更何况自己在外面自由惯了,永远只呆在一个地方,决然不是自己想要的归宿。
一段情就这样被压了下来,却不知苦了他也苦了她……
因长时间的点燃,一朵灯花“啪”的炸开,在空气中留下了一小缕的烟。
云千雪从思绪中转回,恍觉自己竟然又想起了他,平复了一下思绪,看到盆架上早已准备好的清水,她走过去,缓缓的捧了一捧,慢慢的洗起脸来,只见盆中的水立即被晕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再看她的脸白如凝脂,弹指可破。原来她竟在脸上涂了色彩。
说来也是,她这样的脸如不涂上颜色,那是万万扮不成男装的,只是却苦了她那欺霜赛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