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听多了,自己也会添油加醋的幻想。
偶尔也会好奇表姐口中的故事,每一幕衔接得恰到好处,完美得好像预演过的一般。
表姐新戏杀青的第三天,白妈让我打电话叫表姐上我家吃饭,说是庆功宴。席间,所有人都喝得双颊微红,眼里氤氲着醉意。
我咬着半个苹果,窝在沙发里,突然想起小说还写得没头没尾的,便随口问了表姐一句。
“姐,那林扬去哪儿了?”
表姐猛地转身,冷冷看向我,“你有什么资格问。”
我错愕地看向她,不知道自己哪个字惹到她了。
坐在饭厅剥豆的大白突然走过来,抓起表姐沙发上的包扔给她,“出去。”
“大白…你怎么了?”我连忙起身拦住表姐。
表姐一把将我推开,生气地摔门而出。我正要追出去,被大白斥声呵住,“让她走!”
“爸…姐姐是在讲素材,我写小说用的。”想不明白大白为什么对表姐生气。
“写什么不好,偏偏要写她给的!”大白越说越来气,似乎对表姐充满恨意。
“我喜欢这个故事,为什么不能写!”我和大白脾气都倔,讲起理来谁也不让谁。
“就她给的不能写…我是你爸,这事儿你得听爸爸的!”
“我都多大了,您怎么还这样啊?再说了这是我的工作,人家姐姐愿意帮我还错了?”
“都别吵了!”白妈闻声从书房里跑了出来,见我和大白争执得面红耳赤,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下子安静了,大白他气得呼呼直喘,我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躲在房间里开始噼里啪啦的敲字。
可怎么写都不对,总觉得对不住表姐,要不是自己成天缠着她,估计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
这一切似乎都是从故事落笔时开始的。
“喂,我闯祸了…”到头来能说话的,还是只有编辑一人。
聊了一会儿,编辑让我去给人家道个歉。
“姐姐,是我。”
嘟嘟嘟…
表姐似乎真的生气了,短信电话都不回,去她家里也不见人,大姨也对我冷漠许多。
“有人在吗?”我提了些水果去大姨家找表姐,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人开门。
“蒙仁田,开门!”屋内隐隐约约传来大姨怒嚎的声音。
片刻,门便开了。
“小七啊,进来吧。”
“姨父,姐姐在家吗?”
“出去了,不在家。”姨父见我手里拎着东西,正要接过去,却被内厅探出半截身子的大姨瞪了一眼。
“蒙仁田,别给老娘惹事儿啊。”平淡地撂下一句话。
我尴尬一笑,松了松勒红的手心。“姨父,我给您和姨买了点水果。”东西放到了茶几上。
“小七啊,你别放心上,你姨就这脾气。”
“哦…那我先回去了。”我听着内厅传来热火朝天的麻将声,有几分恍然。
出门前,姨父追了上来,把我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又递给我,“让你姨看见又要跟我闹,你拿回去吧。”
看着姨父脸上略带歉意的笑,我咬着牙接了过来,“那我先回去了,姨父再见。”
转身的瞬间,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了。
回到家,只有大白端坐在沙发上看节目,顶着灯泡眼的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就像小时候打翻家里的糖罐子一般,不敢承认。
“过来。”
年纪越大,反而越矫情,听到大白叫我,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爸…对不起,我不该生你的气,对不起…”
“爸爸没事。”大白走了过来,和蔼一笑,伸手替我擦干脸上的眼泪。
“来,坐这儿。当父母的哪舍得怪罪自己的孩子啊,就是怕你被人欺负。只要你爸爸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欺负我家宝贝。”大白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语重心长的说着。
我破涕为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夜,很凉,怎么也躺不下。
关了灯坐在床上,闭上眼,回忆着表姐所述的每一个细节,妄图从中预知结局。
无奈黑灯瞎火寒蝉嘁鸣,正是裹被入眠时。
“林扬!林扬,林扬!!”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的女孩站在路边,对另一边的人群使劲儿挥手,看不清长相,只是背影看着有几分熟悉。
女孩不停地挥手,远远的,只有一个并不明朗的背影,站在公交站旁的大树下,跟一群女孩子说说笑笑,十分快活。
“林扬!林扬!是我,我在这里!”
女孩站在路边大喊大叫,全然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可对面的男生始终没有回头,好像没有听见,却又像是在刻意回避,总之在原地停留了几分钟就跟在那群女生后面一起离开了。
见人要走了,女孩急得快哭了,抓起躺倒在地上的行李箱就往马路中间跑。
突然,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重重地撞了上去,沉闷的一道响,路人纷纷涌上前去,有人在维护现场,有人在打急救电话,还有人踏着响起的钟声行色匆匆…
我呆呆的杵在原地,站在人墙之外,紧闭双眼,不敢向前一步,车祸瞬间的画面不停在脑海中闪现,头疼得快要裂开。
此时,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没想到刚睁开眼就看见脚下血色弥漫,沿着人墙之外的缝隙缓缓向我袭来,让人窒息的恐惧向我聚拢,狠狠逼近,压得我喘不过气,眼泪也似漫开的鲜血一般,源源不断。
透过缝隙,远远地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儿,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她长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醒来时,脸上还挂着几滴泪,胡乱擦了擦,抱着被子缩进床角。
这个梦真实的让人后怕,满脑子都是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以及眼里绝望的神色。
越想越后怕,果然写书的都有这胡思乱想的通病。
猛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的跑去厨房泡了杯咖啡,坐在床头把写好的初稿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似乎这个梦给了我答案,打开电脑,熬到凌晨四点才将梦里的故事填完。
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大白和白妈都不在家,桌上放着大白留的纸条:
去奶奶家了,午饭在冰箱里。
打开冰箱一看,塞了整整一格,难不成三天都不落家了?
一个人恍恍惚惚过了一天,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也不去想,窝在沙发里放空了一整天。
晚饭也是吃碗冷面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