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斌他是指望不上了。
自己又不好意思向张群开口。
李林感觉自己彻底没戏了。
精神郁闷了两天，李林也懒得上班，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睡了两天。
一想到自己彻底没戏了，李林连竞标会的现场都懒得去。
在床上躺着，一个人生闷气。
电话响了。
是肖光的。
“小李，你怎么还没来啊。所有的人都等着你签字呢。”
“签字？签什么字？签战败投降书啊！”
情绪不好，李林说话也懒得顾忌了。五万多块钱就换来一句牢骚，就是再重的话，肖光也要听着。五万块钱是个什么概念？那相当于许多家庭好几年的全部收入啊。要是有人给自己五万元钱，自己认他当爹都行。
“你快过来，都等着你在竞购合同上签字呢！”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林有点不相信你自己的耳朵。
“你快过来签竞购合同书。”
李林听到这话，不到一分钟就穿好衣服冲出了门。
赶到竞标会现场，人基本上都已经走完了。只有肖光和几个办事人员在那里等着李林。
李林签完字，在办事人员的陪同下，从银行取了钱，交完竞购金，找了个酒店，李林给肖光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兴奋甚至是激动了好一阵子，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李林急切地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一切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
什么是幸福，就是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人生中的某个阶段性甚至是永恒性的愿望实现了。
肖光来了。他也很高兴，他觉得自己也很有成就感的。拿人钱财为人造福吗。
肖光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被利用，他的想法很简单，有人利用你说明你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他意识到自己还要深入地开发自己的被利用价值。
肖光告诉李林，早上竞标会开始的时候，张光标的派出代表赶到会场，在交了六万元得违约金之后，宣布退出竞购了。
他们的退出，使得整个竞标会只剩下李林一家具备竞购资格，这个合约最终花落李林家。至于张光标退出竞购的理由，没人知道肖光更不会主动去询问，他只管收钱，收违约金的钱。那又是一笔额外的收入。当然，这笔收入并不像李林送的三万元那样，能全部落入肖光的腰包。
“小老弟，你现在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了。”
李林当然明白肖光的意思，这家桩基公司，即使是把设备和厂房拆卖，至少也能净落四五百多万。这笔‘买卖’真是他母亲的划得来！
“肖哥，谢谢了。”李林及时表示了一下心意，敬了肖光一杯酒。
“哎，老弟，我就奇怪了，那个叫张光标的怎么到最后就放弃竞标了呢？还白白地损失了六万块钱，他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鱼走鱼路，狗走狗道。我要是没有点非常手段，还敢在江湖混吗”
十个男人九个吹，一个不吹他是哑巴！爱吹牛是男人的本能，李林也有点这个毛病。当然，他说这话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肖光面前暗示一下自己并非只是依靠肖光这一条线，他还有其他的门路。
如果被肖光看出自己只能靠他才能办成事，说不定这玩意会坐地起价向自己狮子大开口。
“老弟，当哥哥的早就看出你不是凡人。”肖光实时地吹捧了一句。
“我哪有什么本事，全靠肖哥仗义。肖哥你可是水泊梁山的老大及时雨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吹捧了一段，李林话锋一转。
“肖哥，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像耗子啊。你是公耗子我是母耗子！”
李林的话，肖光心领神会。
自己是公家人，李林是私人。这两个公家人和私人的内外勾结，侵吞国有资产的举动，确实有点像高中课本上的那片文言文《硕鼠》。
“其实，说我们是硕鼠有点不太贴切。老哥我有时觉得我们更像是他母亲的J女和自行车都是他母亲被人骑的。”肖光对于自己多年辛苦只是混到目前的这个位子，心中还是有很强烈的不平衡感。
“J女，自行车，这个比喻好。肖哥，我问你，你说J女和电冰箱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啊？”
“什么共同点？”
“都他母亲的热的进去冷的出来。”李林说这话时，一脸猥亵的笑。
“那你说J女和热水瓶的共同点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都是他母亲的装‘水’的。”
李林说完，两人同时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
过了两天，李林带着接收文件，来到桩基公司。
亮子已经带着一二十个小混混在门口等着了。
李林怕人多反而引起职工的反感，只是带着亮子和两三个人进去了。
在门口李林就被门卫拦住了。
门卫问李林干什么的。
李林并不答话。这种事，不需要他这个老板出面。当老板了就要拿出当老板的派头。
“开门，这是你们的新任领导。”亮子的一个兄弟开口说了话。
这话是李林教他说的，如果说自己是他的老板，李林怕这些职工承受不了这种身份改变的思想冲击。
进了公司大院，李林看到，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头，正站在一个房间的窗户里向外看。看到李林盯住了他，他故作轻松地缩回了头。
李林按图索骥，直接到了那个房间。
推开门，李林径直走了进去。
老头翻着白眼，看了李林一伙人一眼，没搭理他。
亮子把李林手上的公文包接过去，将并购文件交给那个老头。
老头只是瞟了一眼。没有看。
很显然，他已经接到通知了。
抓起办公桌上的公文包，老头准备离开。李林拦住了他。
“老先生，您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办完？”
看了李林一眼，老头又坐下了。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了一个按键，对着话筒说了一句：“你进来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很快，一个面容娇好的年轻女子就进来了。
“邓秘书。你去通知一下，开群众大会。”
邓秘书看了看李林一伙人，也没说话，转身出门。
十几分钟后，电话响了。
老头听完电话，只是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抓起公文包，也不理会李林，他率先出门了。
刚才还冷冷清清的桩基公司大院，在十几分钟内，一下子变得黑压压的全是人。这些人刚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老头走上主席台，坐在中央的主席桌上，对着话筒，刚想开口，一个皮鞋从台下扔到了主席台，不偏不斜地正砸在他谢顶的光脑袋上。
有了开始，就有人跟进，更多的杂物，从台下扔了上来。
会场秩序，一下子变得乱了套。
李林看了一眼台下群情激奋的一百多号职工，心里也很不是味。在许多国营企业的思想中，企业就是他们的家，如今，因为家长的无能家长的无作为，这个家被毁了，所有的人，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这种失落感，怎能不让他们感到愤懑。
考虑再三，李林觉得自己应该出面，收拾这个残局，想依靠台上的那个老头稳定局面，看来很难。
拨开亮子拦阻自己的手，李林迎着乱飞的杂物，登上了主席台。
乱飞的杂物，一下子明显地减少了。但是，依然有杂物击中了李林，李林并不闪躲，站在主席台中央，任由杂物落在自己身上。
李林的这个举动，显然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分钟后，台下往上扔杂物的动作停止了。
“各位叔叔婶婶大伯大妈大哥大姐们，我叫李林，来自农村，是一个刚刚毕业两年多的大学生。我今天站在这个台上，并不是以老板这个身份站在这个台上，而是以一个大伙中的普通一员站在这里，是以自家人的身份站在这里。”
“谁和你是一家人。”台下有人起哄。
“当然，大家接受我这个自家人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你们的家人，可以共患难同吃苦的自家人。能不能成为自家人，还得你们说了算！”
台下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
“说实话，最近一段时间，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关于身份的问题。在以前，在座的各位都是国有企业职工，都是都是公家人，一下子变成了为私人老板打工的打工者，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在情绪上，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我不想也不会解释公家人和打工者之间的区别。我只想问，我们上班是为了什么？”
环顾了台下的两百多双眼睛，看到的都是疑惑的目光。李林才继续说下去。
“我们上班也好，打工也好，往大里说是为了国家做贡献，往小里讲不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吃的好点穿得暖点吗。大伙儿都知道，这两年咱们公司的经营形势不好，公司不但没有向国家上缴一分钱得利润，反而负债累累。公司不景气，大伙儿得口袋也越来越紧巴了，在来之前，我听说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开工资了。这不怪大家，要怪只能怪领导无能领导不负责，拿着国家的工资却不想着给大伙创效益谋福利，这样的领导就该打该挨骂。”
李林的话，被台下的掌声打断。
“老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领导的无能，拖累大家了。我接下这个公司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也在不停地打鼓，心里直扑腾，万一自己没本事，没有把公司经营好，亏钱事小但是让大家再过苦日子，才罪孽深重罪责重大。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我知道吃苦的滋味，我千辛万苦地考出来，就是不希望过苦日子，我更不希望大伙儿还过苦日子。我来这个公司，说不想为自己挣钱那是假话，我想挣钱挣大钱，我更想帮着大伙把日子过得好一点，让大伙钱包里的钱更厚实一点！”
“回到刚才的话题，就是关于各位大叔大婶大伯大妈大哥大姐的身份问题。国有企业的好处是什么，就是能吃个安稳饭，能吃个踏实饭，能把饭碗捧到退休。那么，要是能有人让你们这样，你们还在乎什么身份吗？”
“我这里有一份合同的样本，是我准备和各位即将签署的，大家可以拿着先看一下。”
亮子等几人，听到李林的话，立刻开始把合同样本，向下转发。
“这是一份长期合同，合同里面有几个时间段提供选择，一个是无期的，一个是二十年期限，还有五年十年这几种选择，也就是说，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本企业签署不同时间段的合作合同。那么，签合同之前，又有人会问，如果我和你签了合同后，要是觉得你这里不好，想跳槽怎么办，你不会让我赔违约金吧。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违约金肯定要赔，金额吗，我也可以告诉大家。人民币一元！”
李林的话，再次引起下面的骚动。
“这样，合同样本都在大伙手上了，至于细节，你们可以仔细推敲一下再做决定。我在这里给三天考虑时间，三天之后，大伙儿再来这里，愿意签合同的，签完合同后，到会计那里领工资，领公司拖欠大伙的半年工资，不愿意签合同的也来，到会计那里领买断工龄工资。”
李林的话，让台下沸腾了。
“还有一条需要说明一下，这话当然有点不地道，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我还是要说。是什么呢，就是万一出现签了合同，领了工资，过两天交上一块钱的撕毁合同违约金不来了，怎么办？我告诉大伙，我除了说一句，大哥您好走之外，决不为难他（她），同时，我还会送他（她）一句，像您这样没有诚信没有信誉的人，一辈子也混不出去。好了，下面请点了名的几位同志留下来一下外，其他的同志，散会！”
李林将几个管理人员和专业人员留下后，说了一番拜托的话后，他给每个人发了一个两百元的红包。
李林告诉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这三天，希望他们辛苦一下，帮着自己把场面支撑下去，把公司的各种资料整理出一套，让自己能尽快熟悉公司状况，为进入角色做好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