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队伍里方方面面的人都在搜寻着有用信息,城阳公主太不注意了,这样对她没有好处,如果再继续下去,一定会出事儿。东峪也恢复了很多,但仍然手脚无力,要人搀扶。
兰州的兵都在后面,没有机会发现这些事实,倒是从鄯州来的兵,多数是秦帅所部,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
罗帅告诉参军:“你们两个去队伍后面慕容神医如厕的那片草丛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拉下?除了车辙印,什么都不能留下!”
“是,罗帅,属下得令!”两人纵马向后奔去。
在一片乱纷纷的草丛边,参军独孤云翔在夕阳的照耀下,意外看到有个东西闪闪发光。捡起一看是一柄短剑,不像是军中之物,何人安放在杂草之上?所为何来?独孤和参军骆家成疑窦顿生,手持短剑,来到罗帅面前。
“罗帅,我二人发现一柄短剑,不是军中常见兵器,倒像是谁手中把玩之物。”
“在哪里发现?”
“在神医方便的草丛。”
罗帅陷入了沉思,什么人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是无心遗留吗?显然是有意而为?要传递什么信息呢?短剑?一定与杀戮有关,杀什么人?我?不会吧?罗帅忽然大惊失色。是公主!她已经暴露,敌人的奸细就在咱家军中。
“独孤听令,命你把刚才扶过慕容的人员统统调到我身边,这些人帮助神医,我重重有赏!”
虽是这么命令,罗帅心里仍然没底儿,这个人隐藏这么深,岂是小小的赏赐可以动摇的?这种雕虫小技肯定不会奏效,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他有点儿后悔刚才的举动,这等于告诉那个人,自己已经发现了破绽……
一群人被带过来,当问到认识这柄短剑时,人人脸上都写着无辜。罗玉成在这些人中反复走来走去,突然他回身抓住了一个士兵的胳膊,这个兵马上软了下去,双膝跪地求饶……
罗帅正想继续审问细节,突然前方人影绰绰,火把连片。他心中暗自叫苦,这不是陷我于危险之中吗?眼看就要到京城,没想到又遇敌军。他把这个兵猛地一推,喝道:“把他绑起来,准备战斗!”
所部众将官抖擞精神,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远远地,只见四匹马并行着的马队飞驰而来,路上踏起了一股烟尘。在山路上画出了一个弯弯的S形。
罗帅顾不得多想,匆忙迎战。士兵们弓箭拉开,佩刀高举,准备一场血腥厮杀。
没想到,对方队伍中冲出一位小将。来者远远地高喊:“罗帅,罗帅!我们是皇上派来的,罗帅不要误会,我们来接应罗帅,请放心,我这里有圣旨,圣旨。”
言罢,对方下马,以示诚意。
罗玉成见来者单人前来,大喊皇上、圣旨,并单人下马示诚意,赶快也翻身下马,跪倒接旨。
来人大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罗玉成护送城阳公主有功,升京畿道刺史,钦此!”
“谢陛下封,微臣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万岁!”
“城阳公主在哪里?”来使环顾四望,试图找到公主,见没有公主的影子,便大声问询。
早有人报告了嘉莹,托罗生听说大唐皇上派人来接,赶快飞马告诉嘉莹这个喜讯。
嘉莹骑马而来,一身戎装,容光焕发。
“城阳公主听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城阳公主忠心社稷,远避灾祸,朕心甚牵挂,着御林军副统帅独孤天化协助罗玉成护送回京,钦此!’”
嘉莹跪地谢恩,动作娴熟,从来没人教过。她接过圣旨,看看长长的护卫御林军,她知道:从现在起,她安全了。
“我们终于到达秦州了,又来了新的护送者。”罗玉成舒了一口气,今晚他可以睡个好觉,不用再亲自巡逻,与刺客斗智斗勇了。他把接力棒交给了独孤天化,皇上祖母家的传人,皇亲国戚,他可以放心了。
依着城阳公主和拉巴子的意愿,日达木子原地安葬,依羌人习俗,封为忠义郡主。独孤临行时带了皇帝赐给自己的上方宝剑,可代皇上赏罚有关人员。
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嘉莹安全了。
公主自然住在秦州府最好的房间,百序归位。
听说慕容是公主的救命恩人,黄清河御医毕恭毕敬地前来给东峪诊治。他细心地望闻问切,感到很意外。
“请问先生服过什么药?”
“这是兰州官医开的药方,请黄御医过目。”
“单靠这些草药,依他的伤势来看,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好!”
“啊,神医还服用了还魂草。”
“药效奇佳,药效奇佳呀。多年未见此奇药,是在哪里所得?”
“大山之中,秦岭山脉。”
“啊,这就是了!此仙草已经绝迹多年,可见慕容先生非同一般呀!有此仙缘。”
东峪精神是好了很多,那么严重的内伤,短时间内能够现在坐起来,恢复力惊人。
嘉莹命令宫中派来的二十几个侍女,前前后后地忙着为东峪煎药侍候,无微不至。
嘉莹换上了宽袍大袖的唐代服装,头上戴满皇上赏赐的金钗,玉簪,那么威严、那么美丽,让东峪有仰视的感觉,他从心里开始担忧自己和嘉莹的未来了。
谁都知道,皇族望门,人员家丁都有严格的要求,嘉莹很是紧张,把东峪赶回吐谷浑,她不忍心。这个人为了自己可以不顾性命,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何况是我这种落难公主?可是,把他留下来,怎么跟薛瓘交代?薛家能饶了自己吗?
这些皇家气派让嘉莹想起了很多很多。
自己确实曾经是城阳公主,那些血腥与眼泪,挣扎与仇恨,如在昨夜。从小自己和太子哥哥、魏王、晋王三位哥哥玩得都很好。自然自己的原配驸马杜荷与他们也很亲近,可是太子哥哥欠缺冷静的帝王特质,太过于感性,这是他含恨而死的诱因。
嘉莹想起来了这次出走的原因,杜荷曾在襄阳做刺史,太子哥哥曾被贬至黔州为庶民,自己是去寻找故人故事去了,没想到却被吐蕃所擒……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还有慕容东峪。他就是释法朗,那个让自己起死回生的,酷似杜荷的高僧。
她步履匆匆地来到东峪身边,把自己想起来的告诉了他:“慕容先生,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东峪吓了一跳,以为她想起了自己是她的小叔子,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你——你——想起了——什么?”
“你是——高僧——释法朗,你救过我的命,让我起死回生,又让我逃离迫害。你此番又救了我第二命,东峪,谢谢你!我——我——会让我皇帝哥哥封赏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公主可别,我就是一个江湖散人,不惯为官。再说,你的经历不正好说明:名利是身外之物吗?我——唉,我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好!不知这样做公主是否为难?”